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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倚樓不是青樓, 比之青樓更勝一籌。
它的來歷說起來還是繞不過聽音閣,是聽音閣下的一個分堂, 歸屬徵, 級別較高, 排面也不小。在花街占據十分重要的地理位置, 樓有四層, 雕梁畫棟, 琉璃碧瓦, 十分氣派。
前世楊君寧奪回紅葉城, 綠倚樓的姑娘功不可沒,她們棄了紅妝換上夜行衣為楊君寧刺探軍中消息。這些姑娘有情有義,不少後來得了閣主恩許參軍,跟随楊君寧南征北戰。
梁簡離開樵縣有一段日子,當日在樵縣遇見的那個老人始終讓他心存戒備, 他正好可以去綠倚樓一探究竟。只是他當年是先認識聽音閣的閣主才入的綠倚樓, 如今無人引路刺探消息恐怕沒那麽容易。
綠倚樓以曲坊做遮掩, 旁人并不知其真實身份,只當是個喝酒聽曲的地方, 姑娘們各個善解人意, 多才多藝。當然,除了姑娘也有不少小館,保不準就有那麽幾個斷袖之癖喜歡男子。
丘桐國南風一直存在, 到了近幾年更是少了遮掩,不少地方都見怪不怪。就連宮裏的皇帝身邊也有幾個貌美的男子随侍左右, 只不過他畢竟是一國之君,平日還是會多做遮掩。
綠倚樓傍晚以後才開門做生意,那也是花街剛開始熱鬧的時候。
梁簡和梅争寒用過午膳小憩過後方才出門,梁簡借口要體驗民情一路上拖拖拉拉,帶着梅争寒四處閑逛。他本以為梅争寒惦記着綠倚樓的曲會顯的不耐煩,不想梅争寒興致高昂,一路上都在和他暢聊此地的風土民情。
其實聽不聽曲都是小事,梅争寒最高興的還是梁簡出門陪他。
知道梅争寒心裏在乎的還是自己,梁簡被小小的取悅,總算把心裏那點吃味壓下去帶着梅争寒去綠倚樓。
入冬後紅葉城很少有豔陽天,傍晚時分天色昏暗,花街兩側支起大紅燈籠,樓和樓之間也高高挂起彩燈照明,整個街道燈火通明,恍如白晝。沉睡一天的花街在燭光中蘇醒,兩側的青樓曲坊紛紛開門做生意,姑娘們打扮的花枝招展,臉上描繪精致的妝容,站在門口招呼過往的來客,若是遇見老熟人便直接迎上去。
梁簡和梅争寒一個容貌俊美,一個器宇軒昂,站在人群中十分紮眼,從花街街口進來短短一段距離,他們就被左右的姑娘招呼不下十次。梅争寒初次到這種地方,美色雖多但也過于熱情,他招架不能,一個勁的往梁簡身邊靠。
梁簡停住腳步垂首看着靠過來的梅争寒,伸手把他的手掌握在掌心,梅争寒掙紮一下就沒了動作,他擡頭看着梁簡,眼睛倒映這一夜的燭火,灼灼生輝。
梁簡解釋道:“人多,我怕你等下被人拐走了。”
梅争寒忍不住笑了起來,反手和梁簡十指交扣,道:“那你可得拉緊我,別把我弄丢了。”
梁簡眼裏露出笑意,心道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怎麽舍得弄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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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人來人往,梁簡穿的又是廣袖華服,垂下剛好遮住他和梅争寒交握的手掌,外人不細看不會發現端倪。就這樣拉着梅争寒走了一截路,穿越過人海,兩個人很快到了綠倚樓。
和周圍的青樓相比,綠倚樓顯得那麽與衆不同,門口迎接客人的都是打扮簡樸的小厮,進進出出的或是達官貴人,或是文人墨客,各個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和周圍的人高談闊論。樓裏樂聲幽幽,二樓橫欄間有美人面帶薄紗,抱琴彈奏。
今日有妙人獻曲,來往的人更是遠勝他日。
梁簡帶着梅争寒上前,立刻有小厮出來相迎。那小厮看見梁簡愣了愣,臉上笑容不變,躬身道:“兩位公子裏邊請,今日往來客人較多,二樓雅間滿座,公子是要在大堂将就還是移步三樓?”
綠倚樓一樓大堂正中央有一個九尺高的臺子,兩側有上去的臺階,平日獻曲獻舞的姑娘們都是在這高臺上。一樓多是前來湊熱鬧的百姓,最多聽個聲。二樓三樓設有雅座,慕色而來的有錢人自然會選擇這種地方。至于四樓是獨立的廂房,留給想單獨聽曲出手闊綽的達官貴人——房間保密性好,偶爾也會有其他的肉體交易。
梁簡沒有錯過小厮一閃而過的驚訝,冷淡道:“給我一個三樓的雅座。”
小厮點頭應下,帶着二人進屋。
綠倚樓很大,即便高臺占了中堂不少位置,一樓還是能容乃百來人。樓裏的歡聲笑語和絲竹之音此起彼伏,熱鬧的很。姑娘們穿着輕紗羅裙,細軟的腰帶勾勒出纖細的蜂腰,坐在高臺上彈琴奏樂,吹簫和鳴。
梅争寒看着這些明豔動人的姑娘,覺得她們美的炫目,各有特色。或是青春活力、或是妩媚動人、或是嬌俏可人……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看的心神蕩漾。可如今不知怎的,好看歸好看,卻撥不動他的心弦。
梅争寒嗤笑一聲,不解的摸着下巴,懷疑自己是審美出了問題。于是他扭頭對梁簡道:“哥哥覺得這些姑娘可漂亮?”
梁簡嗯一聲,不感興趣的看一眼道:“綠倚樓的姑娘都是百裏挑一的美人,自然好看。”
這話雖說是贊美,但感覺毫無誠意。梅争寒掩唇輕笑,看着梁簡俊美的臉龐,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百裏挑一又怎麽比得上獨一無二。
三樓的雅座也有不少人,小厮給二人安排一間靠窗的雅座,位置正對着彈琴的姑娘們,視野不錯。梁簡給小厮一粒碎銀做賞錢,小厮沒有接,說樓裏有規矩不能拿。
梁簡挑眉,心道這規矩恐怕只針對他一人,這小厮分明是知道他是什麽人。
綠倚樓的雅間布置的十分雅致,左右有木板隔間,前後有竹子做成的卷簾,若是不想被人打攪,可以把卷簾放下來阻隔別人的視線。雅間的空間很足,中間擺放一張矮桌,上面擺放上各種美酒吃食。矮桌四邊圍着木質的長椅,因為是冬季,上面還墊了一層軟綢。四角固定仙女捧燈的燭臺,上面的罩子是薄紗做成的,用筆描述了精致的圖案。
梅争寒好奇湊過去觀摩,看清楚圖案後卻連連後退,一不小心撞上身後梁簡的胳膊。梁簡伸手扶住他,低頭見他面紅耳赤,詫異道:“怎麽了?”
梅争寒垂下頭支吾道:“沒……沒什麽。”
話雖如此,他卻連耳朵也泛起瑪瑙色,顯然臊的不行。
梁簡挑眉,準備走過去看四周的燈罩,被梅争寒一把拉住衣袖。面紅耳赤的少年欲言又止,眼裏浸潤微光,臉上的神色既是羞憤又是尴尬。
梁簡蹙眉一想,頓時反應過來,垂首問道:“春宮圖?”
這下梅争寒不僅臉和耳朵,連脖子也染上淡淡的緋色。四角的燈罩上畫的都是春宮圖,上面的人寸縷未着,肢體糾纏,下體相連。或是在林間,或是在草地,或是在房中,場景都是其次,人物才是畫的主體。
若是一般春宮圖放在房間裏不小心被梅争寒瞧見,哪怕身邊有個梁簡他也不會在意,頂多哈哈兩聲混過去,不會太過放在心上。偏偏這雅座裏的春宮畫的并非男女,而是兩個男子,俱是龍陽畫冊。
煙花之地私密的雅間,兩個年齡相差不大的公子,四角畫着龍陽的宮燈,單獨擰一條出來沒問題,可湊在一起就算兩位公子清清白白沒有逾越之舉,渲染的暧昧氛圍也讓人窘迫不已。
梅争寒不敢讓梁簡看到這些畫,含糊的應了那句春宮圖。
梁簡的臉上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看着拉着自己衣袖眼神躲閃的梅争寒,多少已經猜到燈上畫的是什麽樣的春宮圖。他心口一熱,腦海裏閃過很多雜亂的畫面,是前世沒有結果的夢,是今生相伴的日日夜夜,兩者相互交織,一時分不出真實。
他擡手按壓太陽穴讓自己冷靜下來,順着梅争寒的意思道:“別在意,說不定是主人的惡趣味。過去坐吧,這裏的酒還不錯。”
見梁簡沒有執意尋個真相,梅争寒松口氣,他不敢想象要是梁簡也瞧見了場面得多尴尬。
之後的時間兩個人沒在說話,梅争寒是在平複心裏的尴尬,努力的把那些畫面從腦海裏趕出去。梁簡則側身坐着,看着高臺上的姑娘聽曲,修長有力的指尖端着一杯酒,卻不見他喝。
樓裏的氣氛越來越熱烈,讓大家慕名而來的妙人在大家千呼萬喚之下終于露面。
高臺上的姑娘們抱琴撤退,兩位小厮端上一張木桌,在上面擺放好七弦琴。緊接着四樓正對着高臺的廂房突然打開,一道白绫的一端從裏面飛出來被兩位小厮接住,白绫的另一端在樓上,上下鋪開仿佛是從樓上鋪了一座橋下來。
這一變化說來不快,實際就在轉瞬之間,樓下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一位身穿白衣,臉上帶着珠簾面罩的姑娘就踩着白绫飛下來。她赤着雙腳,腳腕上各套了一對帶鈴铛的銀镯,随着她的動作叮當作響。
姑娘身姿妙曼,白衣飄飄,宛如仙子從天而降。等到了白绫末端,她在白绫上一點,身體騰空而起,如同飛舞的白色蝴蝶,飄飄然落座在古琴後面。
接白绫的小厮撤了白绫,二人對姑娘行禮告退。
姑娘擡手在古琴上一撥,刺耳的琴聲像是針刺一般鑽入在場人的耳中,讓他們從剛才那一幕中驚醒。而後不知是誰叫了一身好,樓上樓下都鼓起掌。樓裏的氣氛到達一個制高點,然而姑娘興致缺缺,她不經意的往梁簡所在的地方瞧一眼,開始彈奏琴音。
古琴的聲音逐漸蓋過那些掌聲,在場的人都安靜下來,側耳聆聽這美妙的樂聲。
三樓雅間,梁簡把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嘴角多了一抹玩味的笑意。他還真沒料到,今日獻曲的妙人竟然是聽音閣的閣主,葉白衣。
作者有話要說:
有件事我要提前和你們說一聲,我五號要回老家參加堂哥婚禮,坐車加上幫忙差不多要耽擱四五天。
本來上個月一直在存稿想不斷更,但是不湊巧,上個月反反複複的生病,醫院進了兩次,存稿都用完了。我要是這兩天能趕出存稿就給你們更新,要是趕不出來忙完後給你們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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