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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衣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但他有個奇怪的癖好,出門辦事的時候會把自己打扮成女人。他比梁簡年長幾歲, 性格古怪, 有時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有時又特別好說話。他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 時常折騰自己的臉, 聽音閣中只要級別不到徵的人基本上不知道他到底長什麽樣。
他在江湖上嫌少有蹤跡, 算得上是個神秘人物, 但實際上他只不過每次出現在江湖上的樣貌都不一樣, 無人把他們聯想成一個人罷了。
今日倒是難得,他用自己的真容出現在衆人面前,雖然仍有一點易容遮掩的痕跡,但那是為了讓自己的面容更接近女人柔和的樣貌。他本人長的并不陰柔也不女氣,是很周正的模樣, 氣質比較出衆。
綠倚樓雖然是聽音閣分堂, 但還遠遠不夠讓閣主出面獻曲的地步, 葉白衣這次大張旗鼓的出現,想必有所圖謀。
紅葉城時疫剛過, 城中除了換了位城主外沒有其他重大的事情發生。梁簡聯想起剛才那個小厮的态度, 不得不疑心葉白衣是沖着他來的。只是不知道是那個環節出了問題,才引得這位前世的盟友特意來尋。
葉白衣琴技一絕,一曲《流觞》餘音繞梁, 聽得在場的人如癡如醉,全神貫注的沉溺在他用琴聲編織的世界裏。
梅争寒對聽曲沒多大興趣, 全然是沖着美色來的,但雅間燈罩攪了他的興致,他心裏已有去意。葉白衣出場後全場沸騰,唯獨他懶散的瞅了一眼,覺得這人出場的方式過于浮誇,輕功倒是不錯。走江湖的人會點輕功不是什麽稀罕事,梅争寒本沒在意,但見梁簡十分興奮的盯着對方,心裏就有些不痛快。
從長椅的另一邊湊到梁簡身邊靠着窗戶看下去,梅争寒把臺上那人的樣貌好好的挑剔一番。
葉白衣用珠簾面罩遮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妩媚的眼睛,長發沒有挽起來而是左右各編起一些用發箍固定在身後,将玉簪穿過發箍。他這打扮簡單極了,哪怕眼神妩媚銷魂也讓人生不起親近之意,只敢把他當株蓮花遠遠的觀看。
梅争寒想了一會,找到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冷漠。葉白衣太冷漠了,他和這個熱鬧的綠倚樓格格不入。別人都是來尋樂子解悶,他卻像是來趕人的,從頭到尾連個笑臉都沒有。
這種人只怕連個笑都是冷的,梅争寒不明白梁簡怎麽對這種敢興趣,難道他是覺得這樣的妙人才有挑戰性?
梅争寒弱弱的想,他哥口味可真獨特。
樓下一曲終了,葉白衣手指擱在琴弦上靜坐,不起身也不說話,像是不把周圍的一切放在眼裏。
來綠倚樓的人很少遇見這種情況,都好奇的竊竊私語。
梅争寒坐在窗邊,忽然聽見隔壁傳出喧嚣聲,他側耳聆聽,發現其中有一道聲音異常耳熟,像是在和人争執什麽。
梅争寒回頭對梁簡說道:“是宋遠,他也在三樓,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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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不等梁簡回答就起身離開雅間,尋聲去找宋遠。而他前腳剛跨出門,後腳樓下的葉白衣就動了。他從地上站起來,足尖一點身體騰空而起,腳掌在一旁朱紅色的柱子借力,翻身落入梁簡所在的雅間。
葉白衣這一舉動自然引來無數觀看的視線,然後還不等他們瞧個明白,一只手就拉下竹簾,把所有目光擋在外面。緊接着無數貌美的姑娘從四面八方湧出來,躍上高臺跳舞唱曲,很快又把旁人的視線拉回去。
比起冷冰冰的葉白衣,這些明媚動人的姑娘更讓人喜歡。
梁簡坐在椅子上沒有動,連手上新斟的一杯酒也穩穩當當連個波瀾都沒有,他看着不請自來的葉白衣,心道一聲果然,葉白衣是沖着他來的。
葉白衣的易容術果真了得,哪怕是如此近的距離也很難發現他是個男兒身。他站在梁簡面前,妩媚的眼神冷冷的看着梁簡,忽然屈膝靠上梁簡身側的木椅,整個人壓下來,把梁簡擋在自己的胸膛和木椅之間。
這個距離十分的近,只要他在往前一點點就能坐在梁簡的大|腿上。梁簡絲毫不慌,舉起酒杯品嘗裏面的美酒,眼神一眨不眨的和葉白衣對視,眸中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葉白衣的手落在梁簡的胸膛上,他很注重保養他的手指,十指修長纖細,乍一看确實像是女人的手。
梁簡佯裝不解的問道:“姑娘這是何意?”
葉白衣不答,他的手掌隔着衣衫撫|摸梁簡的胸膛,帶着挑|逗的意味,緩緩地解開梁簡的衣服。而後他垂首壓下來,珠簾晃動垂在梁簡的臉上,梁簡聞到一股香甜的味道,眉頭一皺,擡頭避開。
葉白衣道:“梁城主對剛才的曲可還滿意?”
梁簡笑道:“美人獻曲誰能不滿意?”
“哦?”葉白衣看着梁簡,眼神冰冷不見溫度。他的手指繞上梁簡的臉,劃過他仰頭而露出的喉結,又順着喉結往下想探入他的衣襟內。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得逞,梁簡伸手握着他的手腕,聽不出情緒道:“過了。”
梁簡對葉白衣太熟悉,被他隔着衣服摸兩下倒是無所謂,反正對着他這張棺材臉随便他怎麽挑|逗梁簡也生不起情|欲。但衣服遮掩的地方是底線,哪怕是朋友有些玩笑還是不能開的。他可有心上人,真讓葉白衣摸下去,他會覺得對不起梅争寒。
葉白衣沒有抽回自己的手腕,他直起身沉默片刻道:“怎麽?怕和你一起來的那位公子生氣?”
葉白衣有備而來,早就把梁簡身邊的情況打探的一清二楚。他為梅争寒做了多少葉白衣都知道,自然清楚梅争寒在他心中的分量。
梁簡對此有所預料,并不意外葉白衣說出這樣的話,他松開葉白衣的手,懶散的靠着椅子,笑道:“不,我只是不想被一個男人調|戲。葉閣主,你把争寒支走的時間快到了。”
哪怕面前的人是舊友,梁簡也不會把梅争寒這個弱點暴露出來。他點出葉白衣的身份,斷了葉白衣繼續往下打探的念頭。
葉白衣聞言有些詫異的挑眉,梁簡知道他的身份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他直直的看着梁簡半晌,面上不露半點情緒,冷淡道:“你的身上果然藏着讓人好奇的秘密,可惜對我沒有任何吸引力。你的目光都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我素來不喜歡追着別人跑。我來找你是受人所托,幫人帶一句話:樵縣有異,速歸。”
梁簡心裏咯噔一聲,提到樵縣他理所當然想到的就是那個說書老人,那人竟然能讓葉白衣親自出馬試探他,可見身份非同一般。樵縣有異這句話也耐人尋味,梁簡最後請那人幫的忙是照顧鄰裏街坊,難道這個環節出了問題?
葉白衣就是個傳話的,沒有詳細解答這句話的意思。他把腳從椅子上放下來,站直身體後退小半步,道:“若不是老爺子太煩人,在我耳邊念叨個不停我也不想出來走動。他難得對什麽事情感興趣,你好自為之。”
葉白衣的聲音平淡的沒有起伏,聽不出是提醒還是威脅。
梁簡也沒在意他這口氣,因為他被另一個消息驚到了。
普天之下能被葉白衣叫做老爺子的只有一人,前聽音閣閣主葉晟,也是葉白衣的親生父親。梁簡怎麽也沒想到傳聞中武功登峰造極的葉晟是個在鄉野間耍流|氓的糟老頭子,而且這兩父子的性格也差的太多了。
前世葉晟一直活在傳說中,梁簡也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這輩子有幸所見他卻希望從來沒有看見過。
葉白衣向來對什麽事情都不感興趣,以他的江湖地位也無需對梁簡畢恭畢敬。如他所說他是因為葉晟感興趣才來的,現在該說的說完他也沒有留下繼續交談的意思,不等梁簡再問什麽轉身就往雅間外走去。他腳上的鈴铛随着他的步子叮當作響,守在門外的侍女看見他出來,遞上鞋子給他穿上。
一邊去見宋遠的梅争寒返回雅間,在門口和葉白衣撞個正着。他剛才聽見樓下的喧嚣但沒有在意,這會兒瞧見葉白衣有些意外。
穿好鞋子的葉白衣看着面前好奇打量他的少年,冷淡的點個頭打招呼便從梅争寒身側離開。
梁簡整理好衣服走出雅間,看見梅争寒盯着葉白衣的背影發怔,拍拍他的肩膀道:“回去了。”
梅争寒回頭:“她怎麽會在這裏?”
“你以為綠倚樓真是個聽曲的地方?這裏是聽音閣的分堂,剛才那位是聽音閣的閣主葉白衣。之前我在樵縣救你的時候找聽音閣幫忙,本來以為對方是個普通的音,沒想到大有來頭。他受那人所托來給我送消息,樵縣那邊出了點狀況。”
梁簡沒有瞞着梅争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的告訴他,葉白衣的身份也沒瞞着。反正過了今日葉白衣就不用這張臉了,梅争寒知道他的身份也無所謂。
梅争寒多少有些江湖經驗,知道聽音閣閣主是個男人。可剛剛過去的那位分明就是個姑娘,無論是臉還是身材都和女人無異。梅争寒難以置信,覺得自己的認知有點崩塌,他緩了緩神道:“他是男的?可他有胸……”
梅争寒伸手比劃了一下,還是不敢相信。要是下面的人知道他們眼中的美人是個帶把的,那得多悲傷。
梁簡倒是沒注意葉白衣有沒有胸,他摸着下巴一本正經的解釋道:“他會易容術,變個胸出來也沒什麽。”
梅争寒嘴角一抽,覺得梁簡這話說不出的怪異。他掩唇幹咳兩聲,沒在糾結這件事情,而是問道:“樵縣出什麽事了?”
梁簡眸光微暗,沉聲道:“不好說,我們可能需要回去一趟,順便把你的案子結了。”
梅争寒沒料到會突然從梁簡的耳中聽到自己的案子,他愣了一下,擡頭看着梁簡,猶豫道:“我的案子會不會讓你難辦。”
刺殺縣官不是小事,梁簡剛上任,梅争寒不希望因為自己讓他背個包庇的罵名。
梁簡笑了,揉着梅争寒的頭發道:“這正是我想和你說的,只不過看你聽曲的興致很高就沒提。本打算等回城主府在談,但看來現在告訴你也無妨,我們邊走邊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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