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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在大牢的前方, 一擡頭就能看見高|聳的屋脊。最先發現它着火的是負責放哨的人,滾滾濃煙漫天, 火勢随之而起, 如果不是天氣潮濕早已蔓延開。
梁簡和梅争寒從地牢沖出來, 掃了一眼着火的地方, 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那個方向是衙門女眷住的地方, 昨夜他們只看見一個小妾, 但難保白天沒有其他人。這兩個蠱師是想放一把火把縣衙燒個幹淨, 然後趁亂離開。
“畜生, ”梁簡在心裏罵道,留下幾個人手道:“你們在這裏收拾殘局,把地牢裏的人都轉移出來,其他人跟我走。”
話畢,他一馬當先躍上屋脊, 朝着縣衙的方向飛去。梅争寒緊跟其後, 速度上并未落下。
縣衙這邊的情況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 刺鼻的煙味中還有濃郁的火油味,點火的人在周圍潑了火油讓火勢蔓延。府上還餘留的幾個仆役發現走水, 連忙呼喊人來幫忙, 大家找來接水的木桶,一桶接一桶的運過來救火。
可惜火勢太大根本撲不滅,燒焦的房梁不堪重負咔嚓一聲斷下來, 房屋開始倒塌。周圍的人連忙躲開,看着大火吞噬整個廂房, 空靈的歌聲從火海裏飄出來。明明唱的是新婚之夜,卻莫名的染上哀怨和憎恨,聽的人汗毛倒豎。
“郎有情,妾有意,八擡大轎進府邸……
入房挑起蓋頭瞧,徒惹新娘掩唇笑……
龍鳳紅燭高高照,夫妻恩愛夜夜好。”
梁簡落在府衙另一邊的屋脊上,他聽着歌聲看向火海,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小妾穿着大紅色的嫁衣在火中翩然起舞。她仿佛感受不到周圍的高溫,赤着腳在地板上跳躍。火焰燎過她的衣服,她的長發,她依然笑着揮舞着衣袖。
即使有火焰遮擋視線,也不妨礙梁簡看清楚小妾的面容。她的确是個嬌俏的美人,單看五官精致可人,自有一股楚楚可憐之意,可惜自甘堕|落。哪怕用自己的身體飼養蠱蟲,依舊不能阻擋死亡的侵蝕。她的神志還有殘存,但身體早已死去,身上的肌膚大片大片的腐爛。
她在火中瘋狂的大笑,火焰一擁而上把她吞噬,她的聲音逐漸低下去,掩蓋在烈火燃燒的噼裏啪啦聲中,就此消失于世間。對她而言,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
下方的仆人看着小妾死于火海,都停下手上的動作,膽小的抱在一起害怕地哭起來。
梁簡從屋脊上飛下去,那些人不認識他,見他從天而降都吓的不輕,連連後退。梁簡掃了一眼他們,問道:“之前在你們府上的那位蠱師在哪兒?”
仆人們相繼搖頭,他們只是一些身份卑微的下人,目不識丁,平日除了打雜外很少能接觸到府中的事情,對蠱師并無印象。
梁簡蹙眉,又道:“那衙役何在?”
有位仆人顫巍巍的站出來回道:“他們在前院,但都暈過去了。”
暈過去的衙役自然是指望不上了,梁簡覺得一陣頭疼,他吩咐仆人把火勢撲滅別讓它蔓延,然後飛身離開,派人前去把守城門。梁簡有種直覺,那兩個蠱師和蟲人一定還在城裏。他們苦心經營這一切,不可能還沒有看到成效就一走了之。而且聞堯現在下落不明,極有可能被他們帶在身邊。
大牢裏的許澤等人被解救出來後第一時間送到江家給江盛雪診治,他們只是吸入迷煙失去意識,并沒有性命危險,江盛雪給他們喂過湯藥後很快轉醒。
兩個蠱師下落不明,縣衙也是一團糟,梁簡派許澤去整頓縣衙,自己則帶着梅争寒在城中巡查。
許澤好歹來過幾次樵縣,對樵縣的工作不算陌生,在江盛雪和聽音閣的幫助下,很快讓工作步入正軌。縣衙幸存的衙役不足二十人,這半個月都過着認不認鬼不鬼的日子,各個身心俱疲,面容憔悴。樵縣頭領以上的職位死的一幹二淨,許澤基本上是個光杆郡官。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做的有聲有色,先是帶着屬下去安撫城內百姓的情緒,把城內的情況穩定下來,然後從周邊縣城調來官兵對在逃的蠱師進行抓捕。
另一邊,江盛雪接收所有被蠱蟲入體的半蟲人,他們身上的迷煙作用消失以後出現極強的後遺症,在屋子裏哀嚎慘叫,互相撕咬,聽的人遍體生寒,頭皮發麻。
呆在江家沒有離開的那些人被吓的不清,為了他們着想,江盛雪只好勸他們離開。
蟲人的救治十分艱難漫長,江盛雪先用藥控制這些人體內的蠱蟲,讓他們安靜下來,然後才動手給他們施針,暫時控制住蠱蟲。葉晟閑着無事,見江盛雪不趕他便厚着臉皮跟在江盛雪身邊看她醫治。
聽音閣的其他人被梁簡和梅争寒調去尋找蠱師下落,江家的安全暫時由掌櫃的負責。
那幾個人藏的極深,梁簡派出去的人日夜巡防也沒發現半點端倪,這樣僵持下去并不是辦法。許澤等人懷疑這兩個蠱師已經逃離樵縣,梁簡卻堅決認為他們還在。
又這樣耗了兩日,聽音閣的人終于找到線索,在一片無人居住的棄屋裏發現聞堯的半截衣袖,上面還沾着血跡。梁簡他們得知後找來樵縣的地圖,根據發現衣袖的地方劃出一個大致的範圍,不斷縮小搜索的範圍,很快确定兩個蠱師的下落。
他們藏身的地方果然是棄屋,而且廢棄的時間非常久,屋子的一角都已經倒塌,牆壁破敗,四處漏風。這樣的廢屋在林立的房屋間并不顯眼,很容易當成廢墟忽略掉。
兩個蠱師加上蟲人也才三個人,梁簡直接帶人沖進去,聽音閣的人負責去擒兩個蠱師,而他對上那個蟲人。兩個蠱師對這個情況早有預料,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蠱蟲撒出去。然而那些蠱蟲一接觸到沖上來的人,非但沒有鑽入他們的身體裏,反而驚恐的往地上爬,想要遠離這些人。
兩個蠱師輕咦一聲,見蠱蟲無效只好自己提刀上陣。
蠱師用蠱一流,但身手卻不如專門刀口添血的江湖人,很快就被制服。
梅争寒用銀槍抵住其中一個蠱師的脖子,居高臨下的瞧着他道:“華大師,我們又見面了。”
被壓的直不起腰的蠱師看着梅争寒,回憶片刻面露懼色,驚恐道:“怎麽是你,你還沒死?”
梅争寒冷冷道:“家仇未報,鄙人怎敢輕言死字?承蒙你關照,我師父險些不能入土為安。這筆賬我們該怎麽算?”
殺死江義的罪魁禍首就在自己面前跪着,梅争寒恨不能砍下他的頭顱告慰江義在天之靈。
華大師被梅争寒話語裏的殺意鎮住,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露出半分懼色,冷笑道:“我殺了縣官還真是幫了你的大忙,你以為擒住我就能洗白你是通緝犯的事實嗎?早知道這群人是你帶回來的烏合之衆,我也沒必要放棄那些蟲人宿主。”
華大師生擒許澤之時還以為來的是大人物,沒想到最後看見的人是梅争寒。他心裏其實疑惑梅争寒怎麽會和官府的人在一起,但為了不露出怯意,只好強壓下來,故作傲氣。
“是不是烏合之衆你很快就知道。”梅争寒輕蔑的看華大師一眼,銀槍一挑削下他的發髻,将人丢給聽音閣的弟子看管,然後自己出門去幫梁簡。
剩下的這個蟲人的确十分棘手,梁簡和他鬥的不分上下,相互都受了傷。梅争寒瞧見提着銀槍就要上前幫忙,梁簡擡手制止道:“不用過來,我倒要看看他能強到什麽地步,你去找一下聞堯,他們肯定把他藏起來了。”
棄屋只有蠱師和蟲人,依舊沒有聞堯的身影。
梅争寒往前的腳步頓了頓,見梁簡笑容滿面,越戰越勇,知道他正在興頭上方才離開循着屋子裏的血跡去找聞堯。
梁簡看着面前這個蟲人,甩去刀上的血珠,哈哈大笑着撲上去。兩人兵刃相接,火花四射。蟲人的動作非但不僵硬還十分靈活,作戰經驗豐富,往往能夠預料到梁簡的下一步動作。梁簡打的盡興,不在掩蓋自己的殺|戮之心,十分有技巧地進攻蟲人的薄弱點,逼迫他從進攻變成防守。
兩個人交戰的身影越來越快,最後只剩下一串串殘影,帶着四射的火花在空中閃現。
梅争寒在棄屋後面的雜草從中找到聞堯,他的狀态不太好,昏迷不醒,渾身血污,衣衫褴褛,身上有不同的傷痕,臉色慘白。梅争寒試探他的鼻息确認他還有氣,把他抗在肩上帶到棄屋。
屋外,和蟲人交戰的梁簡總算過足瘾,破開蟲人的防禦,欺身上前,以刀尖為指封住蟲人的幾個大穴。蟲人的動作有一瞬間的遲緩,也就這一瞬間的功夫,梁簡手腕一翻,掌間多出一根銀針,他将銀針插|入蟲人的太陽穴。
蟲人渾身一顫,直挺挺地倒下去,再無聲息。
梅争寒瞧着不對,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梁簡蹲下身檢查蟲人的身體,道:“盛雪說對他很感興趣,教我暫時控制的方法,讓我把人給她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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