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聞堯轉醒, 華大師被斬首示衆,梁簡和梅争寒的樵縣之行接近尾聲, 兩個人開始商量回去的事。樵縣這邊許澤提拔新的縣官, 不日就将走馬上任。梁簡說的茶葉一事許澤拟定章程, 但他考慮新官上任需要露一手, 所以把機會留給縣官。

梁簡對他的安排并未異議, 留下聞堯在此保護江盛雪, 自己和梅争寒便準備回去。

臨行前, 梅争寒帶着香燭紙錢去給江義、江夫人上香。這一走短期內他很難回來, 江義下葬他都沒能送一程,實屬遺憾。

“師父我就要走了,我和盛雪都很好,你擔心的事情也順利解決,不用挂念我們, 和師娘在另一個地方好好玩吧。”

梅争寒在江義面前擺放他身前愛吃的東西, 絮絮叨叨不少瑣事, 恨不得把現如今的狀況一五一十的說給江義聽。梁簡在他身後不遠處站着,看着連綿不絕的群山, 心裏寧靜安穩。

梅争寒回頭看他一眼, 轉身對着江義的墓碑道:“師父,你還是喜歡亂點鴛鴦譜,你讓我娶盛雪的事我可不答應, 我以後會把她風光嫁出去,不會委屈她。至于我你也別瞎操心, 我……能找到想要守護的那個人。”

梅争寒本想說自己不想成親,因為想守着某個人。但話還在口中沒有說出來他便覺得心悸,他還有很多東西不明白,就這樣草率地說出來,實在太不負責任。所以話到嘴邊,他拐了個彎又給咽回去,吐出句含義模糊的話。

他說的很小聲,像是一個人的嘀咕,梁簡未曾聽見。

山上起風了,梅争寒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在江義墳前沉默片刻,嘟囔句師父我走了,轉身走向梁簡和他一起下山。上下等着他們的是一輛馬車,趕車的是許澤安排的侍衛,送他們一程。回去的路和來時不是同一條,而是他們當初倉皇出逃的路。

梅争寒坐進暖和的馬車,車簾沒有卷起來,能看見外面的景色。天寒地凍,百草枯黃,道路兩旁的風光眨眼就從秋到冬,也不知道下一次回來會是什麽樣。

梅争寒心裏這才生出一點物是人非,離鄉遠去的傷感,兒時熟悉的路以後也會消失在他的記憶裏,變成另一番他不熟悉的模樣。

這大概就是成長,不斷地接受新的東西也不斷地失去曾經擁有的一切,沒有所謂的永恒。

數日後,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梁簡和梅争寒低調的回到紅葉城。紅葉城的天氣比樵縣好,還能看見太陽懶洋洋地睡在雲層上,一副快要冬眠的樣子,灑下稀薄的陽光。

馬車在城主府停下,護送二人的車夫沒有過多停留,送他們到家就準備返回清溪郡。梁簡打賞他一點銀兩讓他在路上用,車夫謝過梁簡美意,駕着馬車離開。

城主府門口的守衛看見梁簡和梅争寒回來,紛紛行禮,其中一個還高興的準備進屋子去通報。梁簡擡手阻止,随口問道:“我不在這段時間,府中可有情況?”

侍衛猶豫道:“有也沒有。”

梁簡挑眉,侍衛又道:“你不在這段時間府中的事情都交給宋大人,千羽門的楊少主也會過來幫忙。還有就是前段時間宋大人遇襲被人所救,所以府中還多了一個外來客。”

楊君寧和宋遠關系要好又得到梁簡賞識,過來幫忙無可厚非,府中的人能和她打成一片。但救下宋遠那個人就不太一樣,他脾氣古怪和大家都不熟絡,而且身邊還跟着一個武藝高強的護衛。要不是因為他對宋遠有救命之恩,他的疑點真的值得大家把人從頭到尾仔細打探一遍。

梁簡算是聽明白怎麽回事,這侍衛顯然是懷疑救下宋遠那人的身份,所以不算是沒有情況。但他也知道這種事情說出來有些不夠厚道,才會如此猶豫。

“無妨,我去看看。”

梁簡拍拍侍衛的肩,和梅争寒一起進門。這個時辰宋遠應該在暖閣處理日常事務,梁簡讓下人把他們的行李拿下去,徑直去暖閣。

暖閣的木槿早已凋謝,葉子也落了,只剩下光禿禿的花枝。院子裏的景色算不上蕭條,有種冬季凜冽肅殺的冰冷,讓人為之顫栗。

有人在院子裏端坐,穿着一身雪白的錦衣,稀薄的陽光落在他的肩頭,鍍上一層微光。他頭戴玉冠,用一只上等的玉簪固定,手上握着一柄材質瑩潤的玉扇,腰間同樣挂着一枚水滴型的玉飾。光是看他這一身行頭就知道他非富即貴,來歷不凡。更何況他還有一張讓人見之不忘的臉,五官端正,龍章鳳姿,像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梁簡和梅争寒進門的聲響驚動了他,他擡頭看過來。若是非要在他身上挑一點毛病,那肯定是寡淡的神情像是一尊玉人,不摻雜七情六欲,淡淡的,讓人只能遠觀不敢亵玩。

梁簡有些驚訝,上前道:“葉白衣,別告訴我救了宋遠的人就是你。”

梅争寒一愣,面前這個毫無表情的男人竟然是當天在綠倚樓獻曲的美人。不過真說起來,這冷淡的氣質的确是一模一樣。

葉白衣把玩着手裏的玉扇,他很少以這個面目在江湖中行走,見過他的人不多。可梁簡一進門連思考都不曾有,直接點出他的身份,這倒是有意思。他的千變萬化在梁簡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把戲,無論怎麽樣都會被拆穿。

葉白衣擡手請梁簡和梅争寒落座,那态度好似他才是這裏的主人一般,平靜道:“梁城主,別來無恙,我爹多謝你照顧。”

葉晟的事葉白衣已經聽聞,他對梁簡道謝,可這神情怎麽也瞧不出是有誠意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爹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

梅争寒覺得有點牙疼,并沒有在院子裏坐下,而是轉身去暖閣找宋遠。梅争寒一走院子裏就只剩下梁簡和葉白衣,梁簡看着面前不請自來的葉白衣,對宋遠遇襲一事有了懷疑。

“你來這裏做什麽?”梁簡問道,他心裏清楚葉白衣雖然愛玩,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城主府,特別還是他不在的情況下。

葉白衣道:“你的屬下很有趣。”

這個屬下自然指的是宋遠,梁簡不解地看着葉白衣,這話裏的意味不難懂。但正是太明顯,梁簡才疑惑。宋遠和葉白衣并無交集,怎麽會被葉白衣盯上。

葉白衣是個缺少表情的人,一年到頭就是張棺材臉,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情緒基本不可能。梁簡壓下心裏的疑惑,維持一貫的笑意,道:“聽說你救了宋遠,多謝。”

“不必,舉手之勞不足挂齒。更何況他已經謝過我了,他的謝禮我很滿意。”葉白衣回道,手掌撫過腰間的玉墜,這東西是宋遠送的,小巧精致,他很喜歡。

葉白衣的聲音有些輕快,和以往略微不同。梁簡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兩個人都沉默下來。稀薄的陽光灑在院子裏,楓樹的影子落在石桌上交錯縱橫,像是一張精心鋪下的網。

葉白衣擡頭看了眼日頭,道:“都這個時辰了,想來你剛回城主府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就不叨擾了,告辭。”

“不急,府中的事情有宋遠處理我很放心。你也算得上是貴客,留下來用過晚膳再走也不遲。”梁簡出言挽留葉白衣,眼底盛着淡淡的笑意,像是誠心邀請。

“不必,我還會在城中多留一些時日,這頓飯改日亦可。”

葉白衣起身抱拳,回絕梁簡的邀請,但也告訴梁簡他還不會離開紅葉城,這是日後再聊的意思。此舉是要建立友好的關系,梁簡有些詫異,聽音閣從不涉足朝廷事,如此明目張膽的來和他拉關系,并不是葉白衣的作風,這人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梁簡對其他事都可以不較真,唯獨葉白衣不行。這個人亦正亦邪,他前世就沒看透過,這輩子不過占據一點先機,不可大意。

今日天氣不錯,一大清早城主府的下人就把家裏的被褥拿出來晾曬,打開房間通風,讓陽光照射進去。暖閣溫度尚可,宋遠只讓人留下一個小火爐燒水煮茶。此刻爐火上茶水滾沸,咕嚕咕嚕冒着熱氣。

梅争寒坐在窗邊曬太陽,吃着丫鬟送來的糕點,神情惬意。宋遠在給梁簡彙報這些天城主府的情況,梁簡認真的聽,随手翻了翻公文,宋遠處理的很不錯,他掃了一眼又放回去。城中最近并無大事發生,值得一提的也就孫勝被梁簡軟禁多日後,終于咽氣。

梁簡聽到這個消息一頓,問道:“他的屍體處理了?”

宋遠道:“好歹是他引我入官場,看在這點情分上,我讓人把他埋了。”

孫勝這一世死的憋屈但好歹留有全屍入土為安,也算他好運,梁簡對宋遠的處置并無意義。宋遠又繼續說其他的事情,等他說完,梁簡才問道:“我聽侍衛說你前幾日在城中遇襲,可查出來是何人所為?”

宋遠搖頭:“對方身手不錯,我當時獨身一人若非葉白衣所救,恐怕在劫難逃。楊君寧幫我去查了,但是毫無頭緒。說起來也是奇怪,我素日并沒有和人結怨,為什麽突然有人要來殺我。”

這是宋遠最想不明白的一點,他沒有仇家沒有家財萬貫更沒有可以撼動別人地位的權利,莫名其妙遭到刺殺,真的是從娘胎出來頭一遭,簡直就是飛來橫禍。

梁簡對這件事情也有所疑慮,聽見宋遠所言更是加重心裏的猜測,他不經意地問道:“看來你和葉白衣相處的還不錯。”

“如果我兩相對無言坐一天也叫不錯的話那我無話可說。”提起葉白衣宋遠就頭疼,他撐着桌子扶額道:“要不是因為他是你朋友,我才不會讓他自由出入城主府。不過說真的,你的朋友都如此有個性嗎?”

宋遠話音剛落,一旁的梅争寒就咳嗽起來,驚訝地看着宋遠,道:“誰說葉白衣是我哥朋友?”

“他說的……等等,你們不認識嗎?可是他對你們的來歷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是你們的朋友怎麽會如此了解。”宋遠又不是蠢貨,當然不可能葉白衣說什麽他就信什麽。是他幾次試探發現葉白衣對梁簡的事情很清楚,故而才相信葉白衣的話。

可現在梅争寒一句質疑把他的相信都擊碎,他如此小心謹慎還是被人給耍了不成。

葉白衣的事梁簡還不能透露太多,知道他是以自己朋友的身份接近宋遠,梁簡心情有些微妙,安撫宋遠道:“也不能說不認識,只是沒到交情深厚的地步。他好歹對你有救命之恩,想來也沒什麽惡意,說清楚就好了。”

說完,梁簡想了想,問起一件完全不相幹的事:“你可還記得綠倚樓那位獻曲的姑娘,你們可曾認識。”

宋遠不知梁簡為何提起那位姑娘,老實道:“記得,并不認識,不過當日我離開綠倚樓時看見她被人糾纏,上前解了個圍。她性情冷淡,并不願與人多交談,我連她名字都沒問她就走了。”

佳人琴音美妙,宋遠有意結交,但佳人無意,實屬遺憾。

梅争寒同情的看着宋遠,實在不忍心告訴他那位佳人就是葉白衣,是個男的。而且對方還在他身邊溜達好幾天了,他一點都沒察覺。

宋遠竟然幫葉白衣解過圍,梁簡恍然大悟,他饒有興趣地看着宋遠,明白葉白衣為什麽會出現在城主府,也猜到宋遠遇刺是誰幹的。不過這事他不打算告訴宋遠,有些真相不說出來會更好。如果可以,宋遠說不定還能幫他拉攏葉白衣。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