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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母親離開家，申念初躺在屋裏發呆，心中尋思還是得在暑假的時間找個實習。

一回生，兩回熟。他沒怎麽花功夫便找到了那私人工作室的網址，接着投出自己的簡歷。工作室的老板接近三十歲，叫戎松岳，他給了申念初第一個工作的機會，平日也像兄長一般照顧申念初。

直到申念初25歲，兩人的關系都還算不錯，申念初偶爾會與他見面，說起彼此的近況。而到了那時，這私人工作室已經初具規模，有了不小的知名度。

投出簡歷的第二天便安排了面試，“下次記得在簡歷裏面附帶一張照片，我以為是個…姑娘。”戎松岳看到申念初的第一句話，與印象中如出一轍。

“好，我知道了。”申念初看着他點頭，戎松岳往後的幾年都不會有什麽變化，一副高冷的面相将所有想要靠近的人都隔絕在安全距離之外。

申念初對戎松岳說起過他與韋笙的事情，那時他大四…母親生病、未來何去何從…申念初掙紮徘徊的時候偶爾會對他說上幾句。戎松岳最初只是傾聽，後來寥寥數句也對申念初說起自己的故事。

那是個很長卻又很短的故事。戎松岳十幾歲開始便喝一個男人糾纏，這一糾纏就是十幾年，從他什麽都不懂到有自己的一番事業。他冷漠，他平和，他享受周圍的花花世界，他面對任何人都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唯獨那個男人令他囫囵深陷，始終走不出來。

申念初回想戎松岳的故事，有些地方感動，有些地方唏噓，還有些地方...難以理解。如果在給戎松岳一次機會，不知他會怎麽選擇？

“你什麽時候可以開始工作？” 戎松岳将他的簡歷放在一邊，看着申念初又說，“實習工資按照小時結算，我們這裏都是明碼标價，沒問題吧？”

“沒有問題。”

“那好，你出去找Nick，他會給你安排事情。”

Nick…

申念初怎麽把他給忘了？他比申念初大兩歲，剛從學校畢業，來工作室不過幾周。Nick長着一張娃娃臉，笑起來眼角上翹，十分可愛。

Nick從見到申念初的第一天便一直往他身上湊，申念初最開始不适應，後來便見怪不怪。他旁敲側擊詢問申念初有沒有喜歡的人，給了答案之後又問是否在一起…那會兒正巧申念初與韋笙暧昧發展，這問題申念初只好模棱兩可的說，‘算是在一起吧。’

‘那想不想換個對象，他能幹的我都能。’Nick不死心，手指一直在申念初的身上打轉，‘他不能幹的我也能…’這一句話吓得20歲的申念初沒再吭聲。

後來，韋笙去工作室接他下班，正巧Nick與他一道走出來。Nick遠遠瞧見靠在車旁抽煙的韋笙後一陣驚訝，轉頭看着申念初微微張開嘴，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算了…他能幹的估計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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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念初皺眉看着Nick實在想笑，那個‘幹’字從他嘴裏說出來莫名喜感。

Nick滿眼委屈，為難不舍得對申念初又說了一句，‘我…還是想被幹，如果你有興趣，我…’

申念初連忙打斷他的話，‘快回去吧。’

兩人出了工作室的門便各行其道，申念初過了馬路走到韋笙身邊，笑着拉開車門，‘走吧。’

韋笙像是雄性生物通過天然荷爾蒙察覺到了競争，扭過頭看了看Nick離開的方向。

‘那是我同事，怎麽了？’申念初連忙詢問。

韋笙轉過頭看着申念初，眼神中滿是自信，‘沒怎麽，就是覺得你這同事心裏喜歡你啊…你剛剛走過來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你好幾眼。’

‘沒有吧，’兩人還處于暧昧狀态，申念初心裏千萬個不希望韋笙誤會，‘就是普通…同事。’

‘緊張什麽？’韋笙揚起嘴角，壞笑着補了一句，‘你朝着我走過來，自然…不可能看他。’說完，他率先坐進駕駛座裏。

‘…’

‘怎麽，我說的不對？’韋笙的手指輕敲方向盤，看着前方打動方向盤，‘你現在不也還是看着我嗎？’

想來，若此時申念初還和記憶中一樣與韋笙‘甜甜蜜蜜’，只怕他也難因為韋笙的情緒而感到驚訝，甚至很難察覺那情緒。韋笙去學校等他，去醫院找他，甚至是過激的脾氣…申念初在認識的第一天便挑釁了韋笙的自信與自負。反複捉摸之下，韋笙在暧昧之時随口便能說出‘喜歡我啊？’‘看着我…’，那态度與當下倒也沒什麽出入，而這種自我自戀，這些年也沒什麽改變。

“你就坐在我身邊吧…”Nick熱情的拍了拍申念初的肩膀，“要是有什麽不知道的，可以來問我。”

“好。”申念初裝模作樣點頭，心裏知曉這個暑假實習的絕大多數工作都是後期審核片子，再次按照要求進行渲染，沒有什麽難度的工作，耗費的不過是時間成本。

“你多大年紀？什麽時候生日阿？”

“大二剛剛結束，12月28號生日。”

對話毫無新意，接下來Nick會說起星座，說起在冬天出生的人有什麽樣的性格。申念初自然不信這些，他小時在牧區長大，看慣開闊的天地，不願被一些條條框框‘綁架’。

Nick雖然平日話多了些，但對申念初也沒什麽較真的意思。他在這個暑假結束的時候會找到一份新的工作，從那之後便再無聯系。申念初安靜的聽他叨叨，感慨生命中總是有些人來了又去，成為過客。

Nick安排的工作申念初很快便能上手，一是因為他做過一次，再者說也算他的本行，駕輕就熟。

申念初和母親說起自己的實習，表示有時間可以做飯給她。母親驚訝的開口問，“你什麽時候會做飯了？我怎麽不知道？”

“我總看你做飯，自己嘗試一下也沒什麽不行。”

說來也巧，工作室到申念初家裏正好要經過學校。申念初每天經過時都會下意識擡頭看看姜遠那公寓，起初幾天還有些燈光，後來只剩一片黑暗。想來是韋笙搬了地方，沒必要再借住于他人之地。

實習不到一周，申念初接到了醫院的電話，母親所有的檢查結果都出來了。

那剛好是中午吃飯時間，申念初與Nick面對面坐着，放在一旁的手機剛好響了起來。申念初接了電話，醫生讓他盡快帶着母親去醫院。

挂了電話，申念初與戎松岳請假，接着便給母親打電話。母親正巧在照顧産婦，因此沒有接到醫院的電話。申念初連續打了兩個，電話通了之後便對母親說，“檢查結果出來了，我現在去接你，一起去醫院。”

Nick坐在一旁盯着申念初，幾個電話之後才開口問，“沒事吧？”

申念初搖搖頭，自然不會與他細細說。

幾個電話連續停下來，Nick不知究竟卻也多少能猜到一二，“你好冷靜阿，要是我接到這樣的電話，可能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申念初愣愣看向Nick，曾經…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我誇你成熟呢，一點都不像20歲。”Nick眯着眼睛對他笑，故意展示好意道，“你快去吧，剩下的工作我今天加班幫你處理了。”

所謂的成熟，可能只是因為經歷過更多的事情，因而有了應對機制後的反應罷了。

申念初不知所措的時候，韋笙抓着他的手，什麽都沒說。記憶中，醫生對他說母親可能沒多少時間了，申念初走出辦公室便忍不住流淚。韋笙捏住他的下颚看着他的眼睛，只說了一句話，‘你媽媽現在一個人在病房裏，這會兒還輪不到你哭。’

那天申念初在醫院陪着母親，晚上則縮在韋笙身邊。韋笙一只手摟着他，另一只手捂住申念初的眼睛說，‘想哭就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