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檢查結果不是太好,腫瘤存在很大病變的可能性,醫生建議母親盡快進行手術。
即使申念初對這個結果有心理準備,可真聽到之時還是忍不住握拳。他轉頭摟住母親的肩膀,“沒事兒的,我們盡快做手術。”
申念初走到衛生間,低頭将冷水撲在臉頰上,心裏默念了一句: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
結合檢查報告以及母親的生理期情況,手術安排在一周之後的七月末。手術之前還有一些常規體檢以及術前準備,申念初沒有與母親商量,直接為她辦理了住院手續。
母親為了省錢可能會将就湊合,她不知事情的嚴重性,而申念初馬虎不得。
“手術費…”母親皺眉看着申念初,知曉這開銷超過了兩人的負荷。
“媽,你別擔心。”申念初交了住院費,交了訂金,粗略問了手術需要的錢,“我想辦法解決。”
母親平日工作攢不了什麽錢,家裏的存款滿共也就幾萬,還是早幾年父親留下的。護士小姐給申念初粗略算了算,應該差不太遠,缺了不到兩萬。
申念初回家整理了財務,幾天之後便将手頭所有的錢都給了醫院,“剩下的我會盡快交清。”
護士平日見過很多困難的情況,瞧他這樣也表示可以理解,“好的,收費處的單子你留好,手術費只要在手術之前交清就可以了。”護士拍了拍他的肩膀,“免得影響手術時間,雖然說你媽媽的情況發現的比較及時,但是…”
“我明白的。”申念初自然知曉這道理,他比任何人都着急心切。
“缺的不太多,不行就借一點…”
“謝謝您了。”
缺的那些手術費,申念初只能開口借錢。
他在心裏尋思了一圈,最合适的人是‘才認識沒多久’的戎松岳。申念初在學校裏朋友很少,為數不多的幾個都也還是學生,開口借錢必然會引起對方的為難。
“這是我的身份證,”申念初坐在戎松岳辦公桌對面,開口的時候很是不好意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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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松岳擡起頭,餘光掃過他的身份證,皺眉問,“我這裏正經開門做生意的地方,你給我身份證做什麽?”
“我家裏有些困難,着急需要用錢…”申念初将事先想好的話組織妥當,“你能不能預支我幾個月的工資,我把身份證押給你。等我開學了之後還是會找時間過來工作,一周盡量來兩到三天。”他猜想戎松岳不會
“…”戎松岳皺眉大量申念初,與他對視片刻,“很着急的事情?”
當天Nick雖然聽到了些電話內容,可申念初始終沒有在工作室說起母親的具體情況,“嗯,非常着急。”
戎松岳與他對視,不再追問具體的原因,“需要多少?”
“兩萬。”
“按照你現在的實習薪酬,也就是四到五個月全職實習的工資。”
申念初點點頭,“對。”
戎松岳想了想,目光清冷在那身份證上掃了一眼,“你把身份證放着吧,再寫個欠條按個手印,就當我私人借給你。”
申念初連連點頭道謝,拿過紙筆便開始寫欠條。
戎松岳的目光始終盯着他,“你怎麽會想到來跟我開口?找不到別人了嗎?”
“…”申念初打不上這問題,記憶中遇到的所有問題都被一個人解決了,因此開口求助變得異常困難。
戎松岳身上有旁人所沒有的冷漠,做事也冷靜理智,申念初猜想他會借給自己,若是不借也會當面拒絕,不留下任何心理隔閡。
拿了錢,心安了一半。
申念初下了班便朝着醫院去,捉摸把錢交清之後今天可以帶母親去吃些東西。
過幾天就是手術日期了,母親需要從兩天之後開始吃流食清腸道,下次一起出去吃飯只怕就是母親康複之後了。
還未走到醫院,申念初接到了護士的電話,“我跟你說一下,你母親手術具體的時間安排好了,你過來看看安排…需要病人和病人家屬簽字。”
“阿?已經安排好了嗎?”申念初一陣不解,“可是我手術費還沒交清。”
“…”護士在電話那端沉默,“你等一下,我查一下。”片刻之後,她又開口說,“手術費交清了,下午的時候已經都交了,還多交了一萬的押金。”
申念初心裏有那麽個猜想,畢竟除了韋笙沒人知道母親具體在哪裏體檢。他忐忑不安,到了醫院之後便詢問護士,“誰幫我交費的?”
“好像是一個男人,”護士皺着眉,想了半天說,“挺帥的一個男人,看起來比你大幾歲。我下午那會兒太忙了,實在是想不起來。”
“…”
“你等一下,我給你出一份交費單,上面有銀行卡號。”說着,熱心的護士姐姐低頭點開交費記錄。
申念初拿着交費單發楞,這銀行卡號是韋笙的沒錯…準确的說,如果兩個人發展的不錯,韋笙會把這張卡給他,密碼是122811——12月28日11點,申念初的生日。
‘我要你銀行卡做什麽?’那時候申念初心裏有些不舒服,韋笙有錢有勢他大概知道,可這明目張膽的給錢卻也像是将感情‘物化’。
‘當然是讓你給我買東西啊,密碼是你的生日,’韋笙生了一張能說會道的嘴,眯着眼睛笑起來補充,‘你總不能委屈我吧,你整天給我做飯,我想給自己改善點生活不行嗎?’
‘…’申念初面上為難,知曉韋笙不願他為難,可還是有些不舒坦。
‘我出錢,你多出點力。’韋笙将卡塞進他口袋中,随即便将手伸進他的衣服裏,‘你多給我做幾頓飯,把我喂飽…’
那是韋笙第一次給申念初錢,有一就有二,習慣變成了自然…直到韋笙說,‘這是最後一次給你錢。’
申念初去醫院看了母親,病床旁的櫃子上琳琅滿目都是新鮮水果。
“你怎麽亂花錢啊…”母親見申念初來了,嘴上抱怨可臉頰上遮不住的笑,“這麽多水果我吃不完。”
“阿…”申念初于光掃過水果,輕輕吸氣後說,“您現在能吃就多吃一些,之後要準備手術了。”
記憶中韋笙總是以申念初的名義給病床上的母親送水果,與當下的情況一模一樣。韋笙那時從不進病房,雖未見過申念初的母親,可每次到醫院等他的時候總會在對面的超市買些水果,然後對送貨小哥說是老太太的兒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習慣真是可怕而危險的東西,一旦覺得韋笙的好是自然而然,申念初便身陷其中迷失了視角,再也看不清楚,“媽,我去問問醫生手術的情況,等會兒回來。”
走出病房,申念初找了個走廊盡頭,拿出手機撥通了韋笙的電話——沒有一,就不存在二,自然也不會有習慣。
電話響了幾聲,随着申念初的心跳聲形成共鳴。
“喂。”韋笙接了電話,語氣很冷。
“謝謝,謝謝你幫我付了醫藥費,還有…”申念初輕聲說,“幫我媽買水果。”
“…”韋笙在電話那端沉默,片刻之後說,“不客氣,還有什麽事。”
“我…我把錢還給你,直接打到你的卡上可以嗎?”
“…”又是一陣沉默,韋笙原本就不怎麽熱情的聲音降到了冰點,“你哪兒來的錢?”
“…”
“借的?”
“…”申念初嘆氣,“我把錢還給你。”
“跟誰借的?”
“與你無關。”
又是一陣更為長久的沉默,久到申念初以為韋笙會直接挂了電話。
他開口慢慢道,每個字都說的很輕,“我就是要你欠我的…”韋笙清了清嗓子,補了一句,“你可以把錢打回來,但我有無數種辦法讓你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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