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Eleven

我搬去那間靠海的別墅以後，梁出雲沒有來找過我。

我不知道他忙完工作了沒？或許他已經忙完工作了，正在陪她女兒，沒空理會我。或者他有了新目标，找了新女朋友，已經把我遺忘了。

雖然他沒有開車來看我，但他會給我打電話。

他會問我：“你最近在幹嘛？報社的領導有沒有在欺負你？晚上吃了什麽？工作累不累啊？”

我回他：“你一下子問那麽多問題，叫我先回答那個啊？”

他在電話那頭笑，說：“你想先回答那個就先回答那個。”

我說：“就忙那些事情麽，和以前一樣。上司離婚了，好像看上報社裏面另一個沒結婚的小姑娘，對人家獻殷勤呢，沒空理我。晚上能吃什麽啊？當然吃飯啊。什麽破問題。工作當然累啊。你工作不累啊！”

聽了我的話，他還是在電話那頭笑。

我的腦海中出現他的笑容。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成月牙形，特別迷人。我不知道是只有我一個女人那麽認為，還是他所有交往過的女人都那麽認為。

“你想我嗎？”

我還在思考上面的事情，梁出雲突然就這麽問我，說實話，我有點吓着了。不過我很快就反應過來。

我回他：“我說想你了，你就會來看我不成？”

他跟我說：“公司還有點事情，忙完就來看你。”

我說：“那說明你想我了是吧？”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

過了會兒，他又問我：“海邊住的開心嗎？沙灘上有沒有帥哥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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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他：“住的離海近了點，有時候海浪太大，有點吵。”

他聽了，說我：“你怎麽一點都不懂情/趣啊，一點也不像你媽。”

我說：“你怎麽知道，我就是像我爸。”

他不說話，我又說：“海灘上沒看見帥哥，就看到海鷗飛來飛去。”

他問我：“在你眼裏，男人連只飛來飛去的鳥都不如是吧？”

我回他：“也不是所有男人在我眼裏都是這樣的啊。”

他沒有問我，那在你眼裏不是這樣的男人是誰？

接着，他叫我早點去睡，就挂斷了電話。

然後再一個周末，有人打破了我原本寧靜的生活。

那天我還睡着，我聽見樓下有動靜，我以為梁出雲來看我，我就起床下樓去迎接他。

沒想到和梁如馨正好撞個正着。

她知道她爸在這兒有一幢靠海的別墅，就帶朋友來這裏開派對過周末，想要來一次徹底的狂歡。她是梁出雲的女兒，鑰匙問管理員拿的，但是她不知道，我住在這裏，她以為我離開了梁家，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租着破爛的公寓，過着和過街老鼠一樣的生活。

我看到她看着我的那種眼神，我就知道，梁出雲沒有告訴她，他把房子給我住了。

我剛起床，穿着寬松的睡衣，梁如馨帶來的那群男人對我吹口哨。

她見他們這樣，對他們說：“沒見過女人啊。”

也許那群男人以為我是梁如馨的朋友，所以住在這裏，才對我的吹口哨。他們以為我是來和他們一起開派對的。但沒想到梁如馨那麽生氣，後來，他們就不說話了。

我連行李都沒有拿，直接走向門口。

我在扭動門把的時候，聽見其他人問她，我是誰？

她回答他們說：“她啊，跟她媽嫁給我爸帶來的拖油瓶啊。你不要看她長得不怎麽樣，跟她媽一樣，勾引人的本事不小哦，我爸就是被她迷得六神無主，對她簡直比對我這個親生女兒還好。看我爸讓她住這個海邊別墅就知道了啊……”。

後面的話我沒有聽見，因為我出門了。

我不知道去哪裏，沒拿包，沒拿手機，沒拿錢，我想等他們鬧夠了，晚上就會回去的，我一個人坐在沙灘上，看着海浪翻滾，莫名的有點想梁出雲。

我不知道梁出雲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我是沒有告訴他。

我一個人坐到晚上，他很突然的出現，不由分說的将他的西裝披在我身上，然後拉着我回去。那個時候，屋裏還開着音樂，十幾個年輕人還在那裏happy，他一下子沖進去，關掉音樂，對所有人說：“現在通通都給我回去，不然我打110，說你們私闖民宅，把你們全都抓起來。”

他不等人散，就拉着我上樓，拉開我的衣櫃，開始把我的衣服都裝進行李箱，然後跟我說：“我們回去。”

下樓的時候，只有梁如馨一個人了。

他拉着我的手經過梁如馨的身邊，那刻，我的眼睛與梁如馨的眼神交彙在了一起。

梁出雲突然停下，冷冷道：“如果你想回去，就道歉。”

她什麽話也不說，就蹲在地上哭起來。

梁出雲不管她，拉住我，上了車，然後回家。

一路上，他一句話也不說。我也不說。我不是不想問他，但我不敢問他。

我覺得梁如馨長得和他很像，但是她的眼睛一點也不像梁出雲。所以我不喜歡梁如馨，因為我最喜歡梁出雲的眼睛。他的眼睛笑起來可以很純真又可以稍帶暧昧，很電人。但他不笑起來，又覺得很冷酷，好像在告訴你，生人勿進。

有很多人都說梁出雲的眼睛像梁朝偉。

但我覺得一點也不像，因為梁朝偉是很斯文的人，即使他電人，眼睛中都帶着溫柔。他則相反，濫情又冷酷。很多時候他的眼神很無辜，但那看似無辜的眼神，只是為了引誘你進入他的陷阱，好把你吞噬掉。

我和梁出雲回到家，梁出雲讓我坐在沙發上等梁如馨回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肯定梁如馨會回來，但是，她過了沒一會兒真的就回來了。

我想，要是梁出雲是我爸，他這麽對我，我肯定是不會在回來了，除非他哭着來求我，我才會答應他回去。

梁如馨回來不說話，就要往樓上走。

梁出雲喊住了她。“你下來。”

我一直覺得他的聲音很溫柔，那刻，我才知道，他的聲音可以很冷酷。他點了雪茄，左手在雪茄上按了一下，接着他把雪茄摁在煙灰缸裏面，看着他女兒。

“叫我下來幹嘛？”

“我不是說了麽，想要回來，就道歉。”

她說：“我憑什麽道歉啊！”

他說：“別以為你趁我不在做了什麽我不知道。”

她大聲回他：“我做了什麽你說啊？我沒向你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就是趕她走了怎麽了？她和你有什麽關系啊？她的血液裏面流着你的血嗎？”

他用手指彈了彈雪茄，沉默。

梁如馨說：“要麽你和她上/過了，那你們是有關系的了。那就讓她以情/婦的名義住下來好了。要是你沒上/過她，我就不知道，你用什麽名義讓她住下來了。”

他打了她，在我面前，還叫她滾，再也別回來。

梁如馨捂着臉，哭着跑了。

梁出雲什麽也不說，叫我上樓睡覺。

那天，梁出雲睡覺的時候，側身面對着我。他什麽話也沒和我講，很香的入眠了，讓我感覺他像是被一個久久都纏繞的噩夢困住了很久，現在終于擺脫了。

然而噩夢不會那麽快散去。

梁如馨又回來了。她是兩個星期後的一個早上回家的。她看見了我，什麽話也不說。

我知道梁出雲把她的賬號凍結了，她沒有錢，我看她好像餓了很久，就問她，要不要喝牛奶。

她說好。我給她倒了一杯。

晚上，梁出雲回來看見她。

他問她：“你到過歉沒？”

她當着他的面，對我說：“對不起。”

他說：“你那口氣算是在表達歉意嗎？”

她哭了，邊哭邊打我，她大聲沖梁出雲喊：“我不是你女兒，她才是，在你心裏，她才是你女兒。”

梁出雲說：“我本來就沒有承認過你。”

我從來都不知道梁出雲能對一個女人說出這番話。

她不哭了，好像是看透了他。

他說：“既然你那麽讨厭這個家，你就走吧，不過走了，就永遠別回來認我，跟你媽一樣，別讓我知道，有你這麽個人。”

她開始求梁出雲，說不想走。也許她是看穿了梁出雲這個人，他真的要她走，不是和家庭劇裏面那些父親演那樣，說的是一時氣頭上的話，她覺得，梁出雲真的可能為了我抛棄她。

她對我道歉，求我讓她留下來，我很無措，我不敢去幫她求梁出雲。因為我了解他，他曾經說過：如果被人咬了一口，別咬回去，你又不是狗。但有朝一日，他來求你，你千萬別好心幫他，永遠記得他咬你的那口有多痛。

從那句話以後，我就知道梁出雲不是一個能一而再再而三原諒別人的男人，他下定決心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他自己也不允許改變。

梁如馨走了，離開的時候她沒有哭。

她只是指着我對梁出雲說：“我沒有想到，她在你心裏那麽重要。”

梁出雲回答她：“她當然比你重要，我和她一起生活五年，而你只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生的陌生女孩兒。我連現在都想不起來你到底是哪個女人生的。”

她走了，徹底的走了。

那天，門被她甩的很響，我想，她再卑微，也不會再回頭了。

她走後，梁出雲突然抱住了我。我以為他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無所謂，可我錯了。他從來沒有那樣抱着我過，除了那次他來巴黎見我，從他的擁抱中，我知道他很難過。

他對我說：“我只有你了。”

我覺得他是故意不給自己留後路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倔強，其實，他可以讓梁如馨留下來的，可他沒有，也許這就是梁出雲的作法，寧願難受，卻依然堅持己見。所以世界上只有他一個梁出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