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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川弄作品時基本不會去看手機,等他看到田臻那幾條微信,距離最近的一條也已經過了一個多鐘頭。
這段日子因為結婚的事占用了他許多白天的時間,他只能抓緊一些零碎空隙和晚上趕進度。晚飯過後游昴晃到工作室來,他們下午在梁橋那裏剛聊過,當時氣氛不算很好,所以這會兒也還有點尴尬。游昴坐在他邊上不聲不響地看他鑿細坯。
應川原本就是個少言寡語的,又剛好精神集中地在做東西,旁邊多個一句話沒有的人對他根本沒有影響,反正最後肯定是游昴先破功。
“你真想好了?錢我可以先幫你還田臻嘛,以後從你賣出去的作品裏扣。”
應川停下手上的刀:“現在不完全是錢的事情,田臻他爺爺我都見過幾次了,如果不結你讓田臻怎麽跟他交待?本來弄這一出就是為了寬他的心,到時候田臻沒法收場了。”
游昴不是不明白這裏頭的道理,但是想到喻小寒,又不免嘆氣:“我跟喻小寒說你倆事兒我不會不管,還真是瞎誇海口,你們願打願挨的我怎麽管。”
應川知道他在意喻小寒,笑了笑說:“小喻那裏你別擔心了。他因為這事兒心裏難受,才能讓他長個記性,以後一切都會更小心。”
游昴愣了下也笑了:“怎麽回事,你是實踐出真理,深謀遠慮上了?知道小孩子光說是沒用的,不夠有教育意義是吧。”
“總之,你別再為這個事兒去說田臻了。”
游昴委屈,什麽叫再,下午在梁橋那兒他一句都沒來得及說田臻,應川就跳出來了。這會兒應川一提,他倒覺着這倆人不僅不像強買強賣,似乎還大有發展前途,弄成個假戲真做來?
過期鵲橋游昴饒有興致地試探道:“我看你對田臻挺在意啊,今天一直為他着想還護着他。”
應川沒反駁,但手上的刀重新動起來,不鹹不淡地回了句:“你對小喻也挺在意的。”
學壞了,應川絕對是跟田臻學壞了。
媳婦還沒娶進門呢,他這眼看着就要被撂過牆了,就算不是他一手促成他倆的吧,好歹他也間接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了對不對。
唉,本來還想告訴應川歐洲那邊水深火熱的,藝術展要推遲,作品可以慢慢來,既然這樣的話那就不說了吧。
游昴道了個晚安,背着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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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這個細坯左邊一側的線條和右邊不同,刀要下得更小心,應川鑿得很仔細,但不知怎麽的,可能是刀又該磨了,總是覺得不順手。注意力一分散,田臻的酒窩就老在他眼前晃。
這樣,能算是他挺在意田臻嗎?
“你怎麽來了?”田臻瞪圓了眼睛問他,難得有些呆呆的樣子,陳叔識趣地退出了房間。
“看到你的微信了,但打不通你電話。”應川說。
田臻的最後一條微信內容是,我現在去看貓和老鼠了,所以對于他躺在床上這件事他的解釋是:“我,我是已經看完才回來睡的。”
“這樣。”應川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那我先回去了。”
見他要走,田臻有點着急:“等等,你到底來幹嗎的。”
“你說想看貓和老鼠,所以我帶了投影和幕布來。”
“……騙人,東西呢?”明明兩手空空的,總不可能縮小了塞在他衣服口袋裏吧?
“在樓下的客廳。”應川看了眼時間:“很晚了,你睡吧,我回去了。”
“站住!”田臻一躍而起,光着腳就從床上跳下來拽住應川:“誰讓你回去的?東西都帶來了我們就去看啊。”
“你不是已經看了嗎?”應川垂着眼睛,視線落在他的腳上:“穿鞋。”
田臻當然也覺得冷,但是又怕一個沒抓住這家夥就走了,索性拽着應川陪自己退回床邊套拖鞋:“我還想看不行嗎?貓和老鼠幾百集呢,總有我沒看過的。”
“我只下了十集。”田臻平衡感可能很差,拽着他穿鞋還搖搖晃晃的,應川不動聲色地反手握住他的手臂。
“你怎麽這麽煩啊,我就是想看!”終于兩只腳都成功在拖鞋上着陸了,田臻拽着應川就往樓下走。
田臻想跟自己道歉。他不可能比應川還笨,那是他過分的謙虛,是他驕傲的表現。
這麽晚了沒有公交車,他們主宅這個地方又不好打車,畢竟都住這兒了誰還自己沒車?應川這傻瓜居然單手扛着幕布騎自行車過來。
去南山的路上田臻數落應川:“等會兒送完我你就把車直接開回去,莫名其妙,我又不缺這輛車你在這兒跟我倔什麽啊?”
“今天情況特殊,平時公交和打車都方便的。”應川說。
“你找罵啊笨蛋?就開回去行不行,這麽冷的天……大不了當我借你的好了。”要不是他在開車田臻真想踹他,死心眼子。
應川專心開車,車內一安靜,田臻回味了下自己剛說的話,疑心是不是顯得太關心對方了,于是又有些不自然地別開頭去,故意惡聲惡氣道:“我不是擔心你,只是別人要是知道我準老婆大晚上來找我還要騎自行車,那我面子往哪裏擺啊。”
“嗯,知道了。”
“我真的不是在擔心你。”
“知道了。”應川無聲地笑了。
“……那你不許笑。”田臻戳着車窗玻璃:“我這兒能看見。”
應川點頭,然後表情嚴肅地擡手做了個用拉鏈把自己嘴拉上的動作。
這根木頭可能是千載難逢調皮一次,恰巧還被田臻碰上了,所以這下輪到田臻笑了。
不過到了南山之後田臻就笑不出來了。
淩晨三點多的南山,說一句話眼前就能産生一小片白霧,應川彎着腰在那兒接投影,田臻像被電着了一樣在他旁邊來回小跳。
“你去車上待着,好了我叫你。”應川聽着他跺腳的動靜說。
“等會直接車裏看了啊,外面簡直是個冰箱。”
“好。你先回車裏去。”
“你還要多久啊?”田臻問。
“快了。”
“那再快一點,再快一點,我要凍死了。”田臻沒有要聽他話回車裏去的意思,搓着手堅持在他後頭蹦跶着監工。
應川默默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趕在田臻把腳上的靴子跳飛之前,兩個人回到了車上。
田臻縮在位置上一個勁兒地往手裏呼氣,然後緊緊地貼到自己臉上:“我鼻子是不是凍掉了?”
“還在原位。”應川放低了兩個人的座椅高度,接着把自己這側的車窗稍微開了一些,最後從口袋裏掏出幾顆東西遞給田臻:“糖。”
田臻的手還在捂臉,看到那幾顆糖想笑,又覺得為幾顆糖就笑實在太傻了,輕輕咳嗽着壓下了心裏一點小雀躍,抿着嘴伸手去應川的掌心裏拿糖:“我給你的栗子糖呢?怎麽是牛奶的啊。”
含到嘴裏的味道其實是喜歡的,可是田臻偏不說喜歡,可是田臻偏還要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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