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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和老鼠七分鐘一集,劇情嘛,反正簡單概括來說就是Tom受難記。田臻看的聚精會神,時不時還會爆發出驚人笑聲。一個多小時動畫片播放結束後,應川見田臻還非常意猶未盡的樣子:“我應該多下幾集的。”
田臻支着下巴盯着幕布上的the end輕聲說:“唔,下一集是the vanishing duck,消失的小鴨子。”
一般不會有人把每集的名字都記得那麽清楚的,應川問:“你看過很多遍貓和老鼠嗎?”
“是啊,小時候經常看,因為……”因為田然很喜歡。
這句話的後半截,像小鴨子一樣消失了。
消失,vanish,就是不見了,不複存在了的意思,詞典裏和消失一詞有相近含義的還有,消逝、隐沒、消散、磨滅、消亡、沒落、消滅。而它的反義詞有,出現,存在,留存、浮現、呈現。
田然說,為什麽消失的近義詞有七個那麽多,反義詞卻只有五個呢?
田臻回答不了田然的問題,反而心裏有另一個疑惑。
不見了和不複存在了是同樣的意思嗎?他忘記他剛畫的圖畫放在哪裏了,所以他的圖畫不見了,可是只要他願意只要他努力,他總是能夠再找到它的,那就不能說它不複存在了對不對?
不見了,可能稍後會在別處再見。但不複存在了,更接近是永久性的失去。
田然消失之後,田臻對不見了和不複存在了又有了新的理解,既這兩種狀态本身是可以被使用者主觀切換的。
對這世上的其他人來說,田然的消失,當然是永久性的,是不複存在的。
可是對他們的媽媽來說,田然并沒有消失,他只是暫時性的不見了而已。
田然消失了,然後爸爸媽媽也跟着消失了。
那麽他,對他們而言,是不見了,還是就此不複存在了呢?
田臻無法判斷,也不想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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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把東西收一下。”
應川的手剛摸到車門,田臻扯住了他的帽子:“為什麽帶着這些東西來找我?”
“你說想來南山看貓和老鼠的,不是嗎?”應川平靜地望着他。
是,是他說想看的。
田臻忽然很想問應川,如果今天是喻小寒,沒頭沒腦地要跑到南山來看貓和老鼠,你也會這樣做嗎?但他沒有問。他覺得答案顯而易見。就算應川和喻小寒不是戀愛關系,以應川目前為喻小寒作出的犧牲來看,不過是半夜到山上來看個貓和老鼠,又有什麽難的呢?
他沉默,應川躊躇片刻又說:“我想你可能是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他沒有不開心。至少他沒發現自己不開心。
關于他爸媽的不出現,他已經習慣了。他沒有任何一點期待。
所以他不知道應川是怎麽通過那麽三四條微信察覺到他自己都沒發現的不開心的。他看着應川,長得很兇,卻對身邊的人都很好的應川,他想和應川說,他們之間只是各取所需,不用費心對他好的。
可話到了嘴邊,他又說不出來了。
因為他說過一次,應川就記得他怕冷,因為他說過一次,應川就在游昴面前護着他,因為他說過一次,應川就半夜帶着他到南山來看動畫片。
他想要應川對他與別不同的好,這種想要,讓他感到害怕。
因為他在這方面很有經驗,當他真切的想要對方的在意時,他總很難被選擇。
他總是作為第二選擇。
“沒想到你五大三粗的,但心很細嘛。”田臻笑嘻嘻地眨了眨眼說:“不過我沒什麽不開心,就是一時心血來潮,你沒聽游昴說過嗎,我是心血來潮國裏孤獨的王。”
他說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
應川果然也沒笑:“是嗎?”
“是啊。”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一樣,田臻指着窗外說:“我們幹脆看了日出再回去吧,都快五點了,好不容易這個時間在南山,不能錯過機會。”
他似乎真的瞬間對日出感了興趣,翹着的尾音聽起來像在撒嬌一樣。
應川掃了眼窗外還暗沉着的天色:“這個季節日出起碼要六七點,坐得住嗎?”
“當然坐得住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能熬夜。”
應川想了想,脫了自己的外套遞給田臻:“蓋着,萬一一會兒睡着。”
不要去深究,不要有奢求。
這樣溫度的好就很好。
田臻沒跟他客氣地笑着接過衣服蓋在膝蓋上:“說了我能熬夜了,哪會睡着……那要不然我們互相問幾個對方讓自己好奇的事來打發一下時間。”
好奇的事嗎?
應川看着田臻,想到剛才陳叔帶他去的那個房間。
那房間裏的一切家具都是雙份的,床,書桌,椅子,書架,衣櫃……而且看裝飾很可能是田臻小時候用過的房間,但是為什麽東西都是雙份的呢?
難道田臻有個年紀差不多的哥哥或者弟弟?
游昴是田臻的發小,如果田臻有哥哥或者弟弟,游昴不可能不知道,但應川記憶裏從沒聽游昴說起過田臻有哥哥或者弟弟。
這不太對勁。
然而他不打算問。因為他隐約覺得,他所好奇的,并不是一個有趣的問題。
應川對身邊一臉興致勃勃在等日出的小朋友說:“我那麽悶,跟我聊天你真的可能會睡着。”
“喂,真沒意思……好吧好吧,那我們聽廣播。”
這個時段電臺播的節目,基本都有點怪怪的,不是瞎雞兒賣保健品為主的醫藥咨詢,就是為雞兒瞎買保健品打幌子的情感咨詢,田臻調來調去好不容易在一片【錯過一次後悔一年,趕快撥打熱線xxxxxxxxx】中抓到了個正兒八經在放音樂的調頻。
兩個人安靜地靠在座椅上聽着。
主播的聲音挺不錯,就是歌選的老了一點,全是些上世紀**十年代的懷舊金曲。
三首歌加一段廣告過後,主播切回去說,不知道現在還有幾位親愛的聽衆朋友在聽我們這檔節目,那根據最新的氣象信息呢,今天我們市将迎來今冬的首個寒潮,氣溫會有大幅度的下降,希望大家多多注意保暖,不要感冒哦。
聽到寒潮兩個字,田臻停下剛打了一半的哈欠就想去跟應川分享,怪不得我覺得南山特別冷呢。沒想到一扭頭看到應川閉着眼睛,似乎已經睡着有一會兒了。
是太困了吧。這一晚上他真沒少折騰。
田臻側身靠在座位上,細細地瞧着他,眉毛上的疤是兇了一點,但沒有掩蓋他眉毛很濃這個事實,眼睛的形狀很溫柔,鼻子也算是高,嘴唇的話……
應川忽然咳嗽了兩聲,田臻吓了一跳,以為他要醒了,立刻轉過身體在座位上坐好。等了一分鐘那邊沒聲音,才又湊過去看,應川皺着眉,還是睡着的狀态。田臻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他沒有睜眼,田臻放心了。
這麽快就睡得這麽沉,還敢質疑他熬夜的能力。
田臻輕輕嘁了一聲。
看着應川身上只有一件很薄的套頭線衫,田臻又有點想罵他笨蛋了。
穿那麽少,把外套脫給他蓋不算,還要把自己那側的車窗留那麽大條縫,這不是找感冒嗎。田臻罵完笨蛋,稍微良心發現了一下,畢竟不開空調嫌冷,開空調嫌悶的都是他。拿着膝蓋上的外套蓋回應川身上,又把空調的出風口往應川的方向調整了些。
再去檢查應川的表情,眉毛還是皺着。
田臻一手扶着駕駛位座椅的後部,另只手艱難地去摸車窗的摁扭,奈何車內空間寬闊他的手長有限,只好調整姿勢,一半身體懸在應川上方去夠那摁扭,田臻想,你可千萬別現在醒,你現在醒我就尴尬了。
“……嗯?”
那這位朋友,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讓我尴尬。
田臻僵硬地動了動脖子,然後發現還不如不動,這姿勢像他主動湊上去對應川欲行不軌一樣,他幾乎都能感覺到應川的鼻息掃過他眼皮的感覺。
好死不死地,應川還要在這樣的距離,用他剛醒來,因為睡意未散而有些沙啞的聲音再問一遍。
“怎麽了,田臻?”
“……我冷死了,來關你這邊的窗戶,誰讓你睡那麽死,叫都叫不醒。”扶着座椅的手開始酸了,要是再不調整,結果很可能就是他要摔在應川身上了,所以田臻趕緊鎮定下來,收了手,跌跌撞撞回到位置上坐好。
“車子停止的狀态下開空調,窗戶一定要留縫隙,不然會有危險。”
“你別做木雕了,當安全培訓員去吧。”田臻瞥着窗外,沒看應川,過了幾秒說:“回去了,我來開車。”
應川看了看時間:“就快日出了。”
“凍死了,不想看了。你下來,我們換。”
應川慢半拍地發現空調的方向變了,而說着凍死了的人卻把他的外套蓋回了他的身上。
“好,那我們下次再來看。”
看着一路上再沒和他說一句話的小朋友,應川想,游昴也許說對了,他是在意田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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