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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幾天,天氣不錯,沒有穩賺不賠好項目能介紹的老韓約小田去打斯諾克。
田臻跟爺爺請了半天假,說好打完球回來聽爺爺講細密畫,便一路安全駕駛到了約好的地方。
一進去只有韓秦在,沒見着孫望明,田臻奇怪道:“怎麽就你一個人,你家孫望明呢?”
韓秦要笑不笑地拎着球杆直接開了球:“他什麽時候成我家的了?”
咦,這倆人居然還能吵架,有意思。
田臻比較着哪根球杆趁手,頭也不擡地說:“你要一直這樣拖下去,孫望明遲早成別人家的。”
“我怎麽拖了?”韓秦本來都瞄好要打的紅球了,聽到田臻這話,又直起身來:“我就差把他脫光了直接就地正法了。”
田臻笑出一個酒窩:“對啊,你幹嗎不把他脫光了直接就地正法呢?”
要他說,就是真那樣了,孫望明搞不好腦子還轉不過來覺着韓秦是跟他鬧着玩兒呢。
韓秦煩躁地揮了揮手又去瞄球。
“孫望明這回到底怎麽着你了?”
“他沒怎麽着我,就是怕我壽數太長了,所以好心來氣氣我……算了,不說他了。”這杆擊得不好,韓秦摸了顆巧粉擦起杆頭,擦着擦着他忽然想起來:“最近如果那個陳非來問你借錢,你不要理。他們家踩了線,沒幾天蹦頭了。”
“是嗎。”田臻俯身擊了一杆球,不在意道:“我知道了,不會理的。”
雖然田臻認為經過游泳池那次之後,陳非但凡是個稍微要點臉的人也不會借到他頭上來的。
“你看,正常人反應都會是這樣。就他媽他孫望明特別。老子跟他說了讓他不要管,他巴巴地借了錢出去逞英雄不說,還要掉過頭來說我落井下石。我落井下石什麽了?是我拿着槍逼陳非他們家去犯法的?老子為他好還錯了,居然為了這麽個東西跟我吵架。”
能讓韓秦這種斯文敗類氣得連飙兩次老子,也就是孫望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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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臻不是不同情他,但嘴上忍不住還是要擠兌:“哎,你不是不說孫望明了嗎?怎麽說來說去又繞到他身上去了啊,不提他不會說話?”
韓秦一聽,立即住嘴,擺出一副全身心投入打球的樣子。
田臻心裏笑翻了天。
難得能逗着韓秦,田臻一掃這些天來學習的疲憊,情緒大好地回了家。
就是要找個穩賺不賠的項目幫應川投資這事兒還是沒落實,田臻在路上盤算着幹脆回去翻翻,最近有沒有什麽值得投資的藝術品。
衣食無憂生活優越的小少爺頭一次感覺到了賺錢的不易。
“爺爺,您在哪兒呢?”
田臻玩着手上的鑰匙往家裏走,穿過客廳,看見爺爺正坐在後院裏沖他招手。
“回來了?”爺爺笑着指了指枝頭上星星點點已綴了一些花朵的櫻花樹:“我看這些花呢,今年天暖的早,這個月份就有耐不住冒出頭來的了。”
田臻笑嘻嘻地跑過去坐在他的身邊,擡起眼睛數着那些剛開起來的花,大部分的花瓣還緊緊地團抱在一起,是花骨朵的模樣,只有極少數的,在暖陽的引誘下,放開了彼此抱緊的手臂,舒展着粉白色的花瓣,搖曳在春風裏。
他們家花園裏的這十幾顆櫻花樹,是爺爺和奶奶年輕時一起種下的,論輩分田臻大概要管它們叫聲叔叔阿姨。小時候他和田然總會在日歷上記錄下每一年枝頭上冒出第一朵花的日期,然後再等上幾天,待到花開得最盛時,陳叔會把樹旁的秋千擦得幹幹淨淨,在樹下鋪好野餐墊,準備上一盒精致漂亮的菓子,讓他們可以在那裏賞花,玩耍。
而他們圍着這些樹玩上一整天,累了就頭靠着頭躺在野餐墊上,被風吹散的花瓣,旋轉着身姿,輕輕飄落在他們的臉上,像是某種美麗的催眠術。他們小聲地交換着一些不打緊的話,漸漸就昏睡過去,被大人們叫醒時,手上往往還握着只吃了一半的菓子。
“再過幾天,樹枝上就都會開滿了。”田臻環着爺爺的肩膀說。
“是啊。然後下過幾場雨,花就又要落了。”爺爺頗為感慨道:“開開落落,一年又一年,人會變老,會死去,但是花不會,花謝了明年一樣還會開……這就叫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啊小臻。”
“咱們家種的這是櫻花,爺爺。”田臻說。
爺爺拍了一下他的手:“花雖然不是同樣的花,但意思是相通的。”
田臻邊點頭邊說:“好好,意思是相通的……風大了,我推您進屋吧。”
“不用,我想再在這裏待會兒。”
田臻摸摸他手背的溫度有些涼,怕他一會兒受寒,便找了個由頭:“不是說好了下午要講細密畫的嘛,進去了進去了。”
爺爺瞪他一眼,假裝生氣道:“你可以出去玩半天休息休息,我就不能在樹下多待會兒放松放松了?晚點再講。”
“……那我進去拿個毯子。”田臻拗不過他起身要往屋裏去,快到門邊了還不忘問一句:“要不要給您泡杯茶?”
“你泡?”爺爺問。
“當然啊。”
爺爺一陣欣慰,笑着說:“那就來杯大吉嶺吧。”
“嗻。”田臻做了個領命的動作,故意小步倒退着進屋去。
爺爺看着他這副調皮的樣子,大笑幾聲,哼起了戲文。他輕敲着輪椅的扶手,等着他的毯子和大吉嶺,和煦的春光在臉上跳躍,枝頭上那幾朵花若有似無的香味被卷進了風裏,一切都舒服得讓人犯困。
爺爺倚靠在這暖洋洋裏,靜靜閉上了眼睛,一瞬間仿佛又能聽見他的兩個孩子在樹底下嬉鬧的聲音。
小然,小臻,別跑太遠,一會兒就該吃晚飯了啊。
“爺爺?”田臻一手抱着毯子,一手托着剛泡好的大吉嶺,看到爺爺頭歪歪的,臉上還笑着,似乎是已經睡着了的樣子:“沒有您這樣的啊,讓我泡了茶又不喝,管自己睡覺……”
田臻念着,走近爺爺。
爺爺沒有醒。
“爺爺,醒醒,喝茶啦。”田臻放下手裏的托盤,湊過去笑着說:“您非鐵了心要在這兒睡覺的話,我讓陳叔來給您支行軍床了啊。”
爺爺還是沒有醒。
一種強烈的不安湧上了田臻的心。
“爺爺,別睡了。”
“……”
“爺爺!”
“……”
“……您別睡着,好不好?”
如果真要睡,也讓他去換一條更保暖的毯子,再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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