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拖家帶口客棧蹭飯
二哥原是盤腿坐在床上,微微閉着眼睛,不知道在又默讀什麽奇怪的心經,聽見我的動靜,二哥才睜開了眼睛。
“還知道回來啊?”二哥擡頭看了我一眼道,“昨兒個去哪了?”
“啊……二哥啊……”我撓了撓頭,也看着二哥道,“今天不是有家宴嗎……?你怎麽出來了……?”
二哥道:“別轉移話題,先說你昨天幹嘛去了?”
“二哥就會這麽不依不饒的逼供,”我悲苦的嘆了口氣道,“不過還不是怪你給的酒太烈了,昨天是家族圍獵,你知道我一向懶得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寒暄閑扯,所以就一個人跑山下喝酒去了,誰知道這一壇酒下肚,我就一下子睡到了今兒個晨起,現在剛剛醒過來呢。”為了讓自己的這個說法顯得真實,我還裝模作樣的揉了揉脖梗,打了個哈欠,裝作一副昨天風餐露宿沒休息好的可憐模樣。
二哥斜睨了我一眼道:“呦?我怎麽不知道你這小山包底下還有羊肉吃?什麽時候你也帶我去嘗嘗?又或者說,我給你的梅花酒放的時間長了,變成了羊肉味?”
“……”
我趕緊低下頭猛嗅了幾口自己身上的氣,果然有那麽一絲羊肉味兒……
這種時候,我簡直恨極了我們狼族這靈敏的鼻子……
“二哥……”我繞到二哥身側,兩手搭上了他的肩,不輕不重的揉着道,“我……我錯了……我昨天白天的确是喝了酒在梅花樹上睡了一天……晚上我就……去客棧了……”
二哥輕輕地扭了扭身子,甩開我的手道:“啧,我就知道。你去的哪個客棧?沈念君那個?”
我道:“啊……是啊……咱們這片,好像也沒別的客棧了吧?”
二哥道:“我那天也就那麽一說,吓唬吓唬那老板娘罷了,你還挺有情有義的啊,還真跑去回訪啊?那看來現在他這日子好過了?你都能在那兒蹭上羊肉吃了?”
我心道,什麽叫我蹭上羊肉吃了,羊肉本來就是我獵到了給送過去的。
但我還是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二哥一甩折扇,又道:“昨兒個圍獵,我覺得無聊,還想着過來找你玩兒會,怎麽着咱們哥倆都一個月沒見了,你倒好,一個人跑去喝酒吃肉逍遙快活了,留我一個人在這獨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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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停,”我打斷了二哥道,“你怎麽還越說越幽怨了……?你可別這樣啊……你要是想吃他們家的肉我今天再帶你去一次就行……只要你能說的動大哥準你也不參加家宴……”
二哥捧腹笑道:“哈哈哈,這還真讓你說着了,我這次還真不用參加家宴。”
我震驚的道:“啊?真的?怎麽回事?”
二哥收了折扇,輕輕地揉了揉肚子道:“就上次家宴,我有些不舒服,後來找族醫瞧了,說是胃有些不大好,建議最近別吃太多葷腥,用清淡的東西将養着。大哥說家宴上都是硬菜,肉都是大盆大碗的,所以就叫我這小半年都別去了。”
我頓時就有些緊張地道:“啊?那嚴重嘛?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二哥擺了擺手道:“嗐,不打緊,就是吃多了葷腥難消化,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毛病。”
我道:“那也要注意些,你小時候身體就一直不好。”
說罷,我又感覺這句話說的非常欠妥當,随即補充道:“啊……其實我是想說……”
“我知道,”二哥笑笑道,“我會注意的,放心吧。”
“嗯,好。”我看着二哥,點了點頭。
關于二哥的事情,我也是在阿爹阿娘嘴裏東聽西湊的梳理出來的。
二哥打小身子骨就比我們弱一些,甚至走路什麽的都比族裏同齡的孩子學的慢。
族醫看了以後,說這是天生的,打娘胎裏帶出來的,就是沒法子像我們這些尋常的雪狼崽子一樣習武狩獵,但不影響別的。
所以二哥從不習武,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讀書品畫,最多彈個琴,連弓都沒碰過。阿爹阿娘也從不說他,只是覺得心疼。阿爹阿娘給他取名沁言,大抵意在這是他們心愛,心疼的寶貝。
我小時候也不懂這些,後來長大了,才漸漸地明白,二哥這種穩重、隐忍又柔和的性子是如何磨練出來的。
因為他永遠無法像我們一樣,化成原身,迎着寒風張揚的奔跑在獵場裏,一口咬住獵物的要害,舉起利爪抓取自己的一切目标。
當我明白了這些之後,我真的很心疼二哥。
“三叔!”我正沉思着,景寧突然間就從門外頭跑了進來,一下子撲到了我懷裏。
“哎喲我的媽!”我差點兒沒站穩,扶着他的小胳膊道,“小祖宗,你是要吓死我啊!”
景寧拉着我的手,擡起頭來眨着眼睛看着我道:“三叔昨天去哪裏了,我和二叔等了一夜你都沒有回來。”
“他還能去哪兒,”二哥搖着扇子走過來笑道,“一個人躲下山去喝酒吃肉了呗。”
景寧扯着我的袖角道:“在哪裏,我也要去!”
我道:“喂喂喂,你可別和你二叔學啊,小無賴啊你!”
景寧嘟着嘴道:“二叔才不是無賴,三叔是無賴。”
我一臉震驚的道:“你們倆為了蹭好吃好喝的原則都不要了嘛?”
二哥一臉無辜道:“別看我啊,我什麽都不知道,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
我道:“好好好,行行行,算我怕了你倆了,帶你們去吃好喝好可以,但我們先說好,景寧無故不出席家宴,我可是什麽都不知道。”
景寧摟着我的大腿笑道:“三叔放心,阿爹已經準許我不去家宴了。”
我:“???”
景寧接着道:“因為我說了我不喜歡去。”
我:“???”
二哥笑道:“哈哈哈,行了吧你,別這麽一臉苦大仇深幽怨悲苦的,你以前不想去家宴的時候,阿爹阿娘也沒說什麽啊。”
我道:“那能一樣麽?那只是默許,默許你懂嗎?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還不是每次都要偷偷摸摸的逃了,哪像這位小祖宗這麽幸運,直接就領了金牌啊,再說了,就大哥那個說一不二把家規看的比天大的脾氣,居然就這樣答應了???”
二哥道:“那你架不住大哥就這麽一位小祖宗啊,再說了大哥讓我帶着他,我不能去了,自然他也就好說話的多,大哥說不去家宴也好,讓我帶着他出來走走。”
我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唉,得了,我算明白了,我在家裏是沒有地位的,我就是一孤兒。”
二哥一收扇子敲了一下我的腦門笑罵道:“得了便宜還賣乖!快帶我們去小客棧吧,我們也嘗嘗那沈公子的手藝。”
我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何況人家是個大男人,你們不帶些原材料,過去讓人家煲西北風給你們喝啊?”
景寧道:“誰說我們沒帶原材料的?”
語罷,景寧就拉着我出了門,指着門口的一只大竹筐道:“這裏的山雞和狍子都是我今天早上獵到的,二叔不能吃太多肉,我就順便采了許多銀耳和蘑菇。”
我扶額道:“你們還真是,早有準備啊?”
二哥道:“你以為景寧和你似的能一天到晚四處瘋跑啊,他才出過幾次門啊,好容易能跑出來玩一天,可不是激動壞了。”
我想了想道:“說的也是……但是,我是化成原身去找他呢,還是就這樣去呢?”
二哥有些驚訝的看着我道:“這麽說,你是已經化成人形見過他了?”
我點了點頭,把昨天的經歷和二哥細說了一番。
聽罷,二哥表情有些微變,似乎是一下子沉了下去。
就這麽沉默了半晌,二哥才道:“你居然會吹黃粱調?那不是失傳多年的古曲麽?”
我道:“阿爹給我的‘月華’的曲譜上有這支曲子,不過曲譜也很老舊了,那曲子恰是書裏最後一首,書尾掉了一頁,我也只得了上半闕,沒有全曲。”
二哥又問道:“那本譜子竟連這麽古老的神曲都有記載嘛?譜子裏的曲子你都學會了?”
我道:“差不多吧……反正平時閑着沒事就翻翻,然後拿着‘月華’吹着玩兒,大抵也沒什麽難通的曲子,慢慢的也就都會了,怎麽了嘛?”
二哥笑道:“哦……沒什麽,我就是問問,想不到你竟然這麽喜歡音律。”
我道:“其實也不喜歡……我昨天仔細的想了想,發現自己真的是沒什麽特別喜歡的事情……”
二哥道:“你現在才多大啊,經歷還不夠豐富,以後你總會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的。”
我想了想道:“說的有道理……那麽,我到底是怎麽去找他?”
二哥道:“就這樣去吧,你要是變成狼……不太好交流。”
我點點頭道:“嗯,也好。那,咱們現在就去客棧吧?”
二哥看着景寧道:“快去吧,要不一會兒這小家夥兒都要着急了。”
我在前頭走,二哥和景寧提着一筐豐富的食材跟在我後頭。
其實要讓我這麽去見沈念君,倒也沒什麽不可以的,只是我總覺得,昨天晚上才剛在人家那裏吃了住了,今天就又跑去找人家給做飯,而且還拖家帶口的組團去,總顯得我有些沒出息,雖然說我昨天給的錢差不多夠我連吃帶住折騰他們一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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