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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要說時間過得也快，李蘇葉覺得這個下午她只顧着發呆，吳家歡的電話就進來了。

“喂？在哪呢，我到家了。”

她說出臺球室的名字和具體地址。

吳家歡顯然對小城的吃喝玩樂路徑很熟悉，驚訝道：“怎麽去那了？我記得你學校離這不近吧。”

李蘇葉靠回椅背上，擡頭望着天花板，“嗯。朋友帶我來的。”

“行吧，看在你願意交新朋友的份上。”聽到是朋友帶她去玩，吳家歡聲音裏似乎還透着點欣慰，“我剛從家取完車出來，現在過去接你，大概半小時吧，到了我微信你。”

挂斷電話，李蘇葉喊來齊放。

“怎麽了？很無聊嗎？要不要試一杆來？”

她搖搖頭：“不是，我等下準備走了，我朋友來接我。”

齊放爽快道：“成，那我送送你。”

“不用，她會開到門口的。”

“那不行啊，”齊放倒是出自真心的，撓撓頭，“你一姑娘家，畢竟是我帶你出來玩的——呃，雖然今天有點小插曲，但我也得看你安全回去才行。正好我跟我哥們兒們也準備撤了，就給你送到門口呗，看你朋友來我就走。”

李蘇葉知道他也是好心，應了聲，沒再說什麽。

看了看齊放那張少年氣盛的面孔，又想到梁钰欣和齊永巍每日疲憊的生活，她忍不住想要多嘴兩句。

可轉念一想，處于叛逆期的人最不喜歡聽別人數落自己，也許會适得其反，逆反心理更甚。

更何況她自己也算是半個反面教材，說出這種教導性的話或者毒雞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甚至還會招來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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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裏瞬間過了這些念頭，她默了默，決定閉嘴。

吳家歡來的倒是快，不過十幾分就說自己到了。李蘇葉看完微信消息，收起手機，“我朋友到了。”

齊放去喊了他朋友一起離開，走之前他還特意去和陳拆打聲招呼。也不知兩個人說了什麽，陳拆和他的朋友們也一塊兒往外頭走。于是原本應該是一人行，不知怎麽就變成了浩浩蕩蕩的一群人。

其中有那天在理發店裏招待李蘇葉的黃毛，在這裏見到她還挺驚訝，跟她擺擺手，她禮貌性一颔首。

石南和黃毛勾肩搭背，笑的十分暧昧，“喲，誰啊？這麽大的美女，認識？”

黃毛指了指走在最前頭那個紮馬尾的姑娘，小聲說：“昨天來店裏的客人。”

一聽是光顧過自己小店的客人，石南瞬間來了興趣，眼睛都在放光，“昨天什麽時間啊？我不在店？按理說這麽漂亮的我不可能錯過啊。”

“啊，你不在，大概中午吧。”

“那誰給剪的？胖子？”

“不是啊，胖子那會兒去吃飯了，是拆哥啊。”

“？”石南腳步頓住，瞪大了眼睛，“你耍我呢？”

黃毛撓撓頭：“沒有啊，不信你問拆哥本人，确實是他。”

“……”石南明白了，怪不得昨天下午他回來陳拆不給自己好臉色看，原來他一清二楚自己幹嘛去了。

靠！

他心虛的擡頭瞅了眼走在自己前面的人，噤聲，強壓下心裏頭該死的好奇心，也不敢再八卦追問了。

吳家歡的車正正好好停在球廳門前，紅色的車身紮眼的很，她降下車窗，墨鏡遮住大半張臉，喊道：“李小姐，您預約的專車到咯！”

一同出來的雖是兩撥人，但看到來接李蘇葉的車是什麽時，都暗暗倒吸一口氣。這車估計在這座小城裏，僅此一輛。

齊放也沒想到，李蘇葉的朋友是這樣的有錢人，他目光有些複雜。

确實不是一路人，他又默默在心裏說。

李蘇葉拉開車門前回頭，朝發愣的齊放微微點頭：“今天謝了，我玩的很開心。放心，你打架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你爸媽。”

到底是真的開心嗎。

誰在意呢，她只不過覺得這是禮節問題，一句必要的附加陳述句罷了。

但如果刨根問底，也還不錯，有幸目睹一場免費的live喜劇，至少心情沒那麽糟糕了。

末了，她還是語重心長的補了一句：“早些回家，拜拜。”

車子發動後齊放還是一臉懵，反映過勁兒來後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

陳拆已經領着他的人離開，狐朋狗友向齊放提議去新開的大排檔坐坐，可李蘇葉那句「早些回家」就像魔咒似的不停在大腦裏反複回放。

齊放揮了揮手，拒絕邀請，破天荒決定晚上六點鐘就回家吃飯，順便幫着爸媽在面館打打下手忙活忙活。

——

李蘇葉在上車後，被吳家歡一聲尖叫驚到，她皺眉，語氣不太好：“見鬼了你？”

“我呸！不是鬼啊，是驚天大帥哥。不過如果真是鬼，長這麽帥，我也認了，我願意做他的鬼新娘。”

“你有病吧。”

“你看看！看一眼就知道了啊！帥得我腿軟。”

李蘇葉朝她手指方向看過去：“……”

顯然吳家歡說的是陳拆。他是那種被丢在人群中，也過分惹眼的類型。

可她今日已經在心底将這人的皮相骨相研究個徹徹底底，此時沒什麽再好去評價的，倒是身邊坐的人喋喋不休着，車子特意開得慢些，路過他後還一個勁兒往後視鏡看。

李蘇葉撇撇嘴，“你能不能看路。”

“放心，我在看。不過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去我家。”

“？”吳家歡回神，皺了皺眉，“不是吧？大好周五你叫我回來，不出去玩玩？要知道我可是推了三個大帥哥的約會趕回來陪你，不能夠啊。”

“我還沒說完，回去我換套衣服啊。”李蘇葉指了指自己身上套的校服，“除非你不介意，要不你現在把車調頭直接去玩也ok。”

“哦……那你還是回去換衣服吧。”

吳家歡滿意了，踩着油門，在信號燈就快變紅前絕塵而去。

——

吳家歡不是第一次到李蘇葉租的出租房，但每次來她都唉聲嘆氣的。

“你說說你，啊，你爸給你在市中心那麽好的地段買了一套公寓，你偏不住，非得到這種沒人看管的舊小區來，樓下單元門連個智能鎖都沒有，你一個女孩子。萬一，我說萬一，有什麽危險怎麽辦？”

“叫你找個對象也死活不願意找。行，就算不想談戀愛也至少有個男性朋友吧？關鍵時刻還能有熟人撐撐場面，或者有什麽問題也多個人幫襯幫襯……”

“就你這個臭脾氣！這麽多年了也就只有我吧，別人誰敢親近你？一天天總是冷着一張臉，我知道你想走冷美人的人設，又不是真的鐵石心腸的。

但是別太過分啊，不要吓跑真想關心你的人，給他們個示好的機會，你也放寬些條件。”

“唉，我真是年紀輕輕就要承受當媽的痛苦。我才二十歲，李蘇葉同學，我為了你無痛當媽，你确定不要良心發現一下嗎？比如說聖誕節快到了？”

“唔……我挺喜歡的牌子出了限定诶，巨好看的腋下包！我家那老頭兒，嗨呀氣死個人了，最近把我的卡停了，說什麽每個月只給我固定的生活費，都花光了就讓我喝西北風去。”

“這真是我親爹？”

她一邊爬着六樓一邊說，氣都喘不均勻。不出她所料回應自己的依然是一陣沉默，李蘇葉甩了她近兩層樓的距離，爬到頂樓，才低頭朝下面淡淡說：“你再不上我就關門了。”

“別，我來了我來了。”吳家歡憋了口氣，加快速度一步踩兩階樓梯，趕在李蘇葉真準備關門前閃身進去。

李蘇葉的房東是個脾氣很好的年輕女人，當初也是見到她是自己住的高中女學生，才決定租給她。畢竟是個高中生，應該也不會将房子弄的烏煙瘴氣。

房子雖然老，但內裏設施都是李蘇葉自己新置辦的，等她搬離時也不打算将這些帶走。

房東知道後也很開心，因為李蘇葉自掏腰包買的這些家具家電，沒有一樣是便宜貨。

客廳裏沒有沙發，取而代之是一張擺在正中間的兩米二超大雙人床，床上用品也是她精挑細選的，睡起來只能用爽來形容。

源頭出自李蘇葉對生活質量的高标準。

她将校服脫掉，屋裏不冷，只穿着上身的小背心和內褲，進到卧室去化妝。

居民樓與樓之間的距離并不寬敞。也就是說，如果開着窗簾，對面可以将李蘇葉家發生的情況一覽無餘。

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她家每間房的窗簾都被拉得死死的，只有早上去學校前，李蘇葉才會拉開，讓房間裏曬曬陽光，不至于陰濕發黴。

吳家歡坐在她書桌邊上，順手拎起來鋪在地面上的充電線，給手機充電。

李蘇葉化妝品很多，多到這件房可以做化妝品收藏室，可現在她平常上學又習慣素顏，頂多心情好時會畫個眉毛，或是擦個顏色鮮豔的唇膏。但保準兒到學校就會被值勤的老師抓住，勒令她卸妝。

高一開始她唇色從大紅色，變成姨媽紅，再到土橘色……到現在變成與原本唇色相差無幾的裸色，甚至有時候她只是塗一層透明唇膏就結束。

那會兒是李蘇葉在學校裏風頭正盛時，學校裏的女生一邊表示對她張揚個性的不屑，另一邊又在背地裏偷偷學習她的穿衣風格，她說話時舉手投足的冷豔氣質，甚至還有人會模仿她每日妝容。

可她從不在意這些，被人模仿，或是被人诟病都無所謂。她活得自我，活得不受他人約束。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無聊機械的生活着，要看別人的眼色，每天都在想方設法的怎麽樣才可以踩一腳那些比自己過的更好的人。

李蘇葉不想做其中之一。

她只按照自己衡量的「舒服」标準而活。

……

李蘇葉很久沒畫過全臉的妝容了，今天她倒是很有耐心的，從打底到修容，眼線到陰影，高光到腮紅一個步驟都沒落下。化妝刷一個換一個，鋪了滿桌子。

最後她還特意挑選了一支平常塗出門會被人叫做「妖豔賤貨」的口紅色號。

吳家歡這兩年習慣了看淡妝和素顏的李蘇葉，今日再看她濃妝豔抹，還是有些被驚豔到，感嘆一番過後，她才報告晚間行程：“去夜店吧，怎樣？”

“嗯。”李蘇葉淡淡應着，她照了照鏡子，總覺得這張臉上缺點什麽，最後拿起眼線筆，在右眼睑下方輕輕點了一筆。

去哪裏玩對于李蘇葉來說不重要，她基本全程都像個木頭人。簡單來說也就是吳家歡的禦用陪玩罷了。

從前有女性酒肉朋友問：你不喜歡夜店，幹嘛還每次都化這麽濃的妝？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是來玩的嗎，還在這裏裝什麽清高，非要展示自己的與衆不同。

她樂意，為了取悅自己，不可以嗎。

問問問的，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她可真是煩透了這些人，後來問這沒營養問題的女生再也沒出現在她們這個圈子裏。

李蘇葉站起身，去對面房間挑今晚穿的衣服。

打開衣櫃，排排都是沉悶的黑色，她鮮少會有顏色豔麗的衣服，僅有那麽一兩件，還是生日時別人送的，一直被壓箱底，沒拿出來過。

原本想從底下的儲物箱裏拿一條裙子出來。但剛才化一個小時妝就已經浪費掉她多數力氣，她懶再得找。于是就着平鋪在上面的衣服，随手拿出來一件黑色抹胸上衣，頓了頓，又抽出下面疊好的一條皮裙。

剛剛那瞬間，李蘇葉腦子裏閃過的是那件皺皺巴巴的棕色皮夾克。

她拿出乳貼，将胸衣褪下，露出兩團飽滿的渾圓。李蘇葉相較同齡女生發育更好一些，她腰肢纖細，小翹臀，還有一雙筆直的長腿。

平時總穿寬大校服看不出她的身材。但此刻被這套搭配勾勒出的身型，是多數女生夢寐以求的。

換好衣裳後，她又進洗手間，用高溫度卷發棒将頭發卷的蓬松自然，長卷發随意的從肩膀順下來，到胸前的挺拔處。

不提性格和處事風格，單看這外表配置，也不怪她招人嫉妒了。

沖這幅外殼，她也願意與這個世界和解，畢竟誰不喜歡美好的人和事呢。

李蘇葉滿意的勾了唇，喊了聲吳家歡，兩人這就準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