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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回家後，李蘇葉先立刻卸了妝，洗個熱水澡換上睡衣，躺在客廳中央的床上。

床頭櫃上有一部黑色手機。不是她平時用的那部，也不是拿去給學校老師沒收的備用手機，是李盛江買給她的，通訊錄裏面也僅有兩人。

一是李盛江，二是他的那位助理。

多數情況下都是後者打電話過來，囑咐自己一些事情，或是詢問近日過得如何，需要生活費之類雞毛蒜皮的日常瑣事。

而李盛江本人，僅僅親自打過幾通電話，每次也都是草草結束通話，時間均不會超過五分鐘。

李蘇葉伸手去拿黑色手機，就算不常用，她還是會習慣性充好電，保持暢通性，不知道在期待些什麽。

摁開鎖屏，果不其然，有兩通未接來電和一條短信。

她抿抿嘴，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名字在意料之中，還是助理。

興許是今天下午逃課的事情，班主任找不到她人，自然會打給李盛江，而李盛江在班主任那裏留下的號碼，又是助理的。

兜兜轉轉，如果這通電話不是助理代替打過來的，那就不正常。

她沒興趣點開短信，少不了助理的長篇大論和說教。手機屏幕黑了又被摁亮，反複多少次也不知道，最後李蘇葉煩躁的直接關機。

臺燈被她怒氣沖沖的關掉，房間霎時一片黑暗，李蘇葉拽着被角一把蒙在自己頭上。

煩死了，睡覺。

——

第二天是周六，李蘇葉下午有家教課，對方是一位英語專業的女大學生，幫她補習英語。

原本李盛江要安排她們學校的老師給她上一對一的課，可李蘇葉死活不願意，最開始堅決不同意補課，後來放軟态度說就算上課，人也要她自個兒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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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江見她既然松口也懶得管她，直接讓助理幫忙把關，最後她排除掉一衆資歷老提高成績又快而穩定的職業教師，選擇了大三英語專業在讀的關昕。

最初助理并不同意，認為大學生家教不可靠，可捱不住李蘇葉堅持，說要不就不補課，非補就必須要關昕。

小祖宗都放狠話了，助理也是敢怒不敢言，和她談好薪酬範圍以後就随她去了。

李蘇葉和關昕約好，每周只上一節課，周六下午一點鐘到三點鐘，每小時按照一百五十塊付給關昕。

關昕最初聽到價錢大吃一驚，連說用不着那麽多，這三線小城裏大學生家教平均補課費也不過每時四十塊，更別提李蘇葉給的多了翻兩倍有餘。

關昕話說出口後，李蘇葉也只是瞥她一眼，聲音毫無起伏：“就一百五，再嫌多就二百一小時。”

關昕：“……”

介紹關昕過來的中介也無話可說，還沒見過客戶自己幫着擡價的。但中介費抽成拿到了，拍了拍關昕肩膀，祝賀她找到這份兼職工作就離開了。

然後就只剩下關昕和李蘇葉兩個人，關昕第一次做家教，緊張是不可避免的，她原先以為較個女孩子應該會比較好溝通，可真的見到李蘇葉本人後，關昕不自覺又表現的小心翼翼，不時觀察她的神情，擔心這位脾氣古怪的學生會因為自己任何一個小失誤就辭退她。

天知道這份兼職仿佛是個禮物，令她每周能夠多賺三百塊，遠遠超過平時的生活費消費水平，她才不想丢了工作。

但幾堂課下來，關昕發現雖說李蘇葉臉冷，她上課時卻很認真，許多題只要講過一次，下次再遇見同類型的問題都不會再出錯。

更不會像她一些同是做家教的同學，教的學生會反過來專門出題令她們出糗。

話又說回來，關昕一直也挺納悶，李蘇葉的英語水平完全可以應付得來學校課本上和考試的那些內容，為什麽還要找家教去補習？

……

李蘇葉和關昕又約在平時那家咖啡廳，裏面有小隔間，厚重的幕簾擋住外面的世界，又沒有最低消費，是關昕常來學習蹭網絡的地方。

第一次聽到李蘇葉提要求，說不希望在家裏學習，地點定到外面時，關昕就想到了這裏，來過一次後，李蘇葉并不反感這裏的環境。

于是兩人便将上課地點長期定在這家咖啡廳。

就算咖啡廳沒有最低消費的硬性要求，每次來時李蘇葉都會提前點好兩杯咖啡，她自己是意式濃縮，給關昕的是焦糖瑪奇朵。

她習慣提前十五分鐘到和別人約定好的地方，關昕最開始幾節課已經提前七八分鐘來了，卻發現李蘇葉早早就坐好，還順便點了喝的給她，覺得心裏面實在過意不去。

于是下次也更早到一些，結果李蘇葉說：“不要有負擔，我只是習慣性提前，你只需要在一點鐘上課時到位就好。”

說到她點的咖啡，關昕還沒開口，李蘇葉仿佛就聽見她內心獨白似的，解釋道：“咖啡也是我的習慣，幫你點只是順便。”

“如果你不喜歡喝，可以不用喝，放旁邊擺着就行。”

巧的是關昕很喜歡喝的焦糖瑪奇朵。因為口感不發苦發澀，但咖啡店裏賣的咖啡都不便宜，她只會很偶爾的犒勞一下自己，多數時間還是去超市買性價比更高的速溶咖啡放在宿舍喝。

“謝謝。”她握着咖啡杯手柄，有些不好意思。

關昕一開始還堅持兩個人aa，說的次數多了，李蘇葉直接不耐煩道：“那咖啡的錢再加進你的工資裏。”

關昕默了默，再也不敢反駁這位小老板了。

今天也像往常流程一樣，李蘇葉照例将做錯的題拿給關昕看，自己又做其他的模拟卷，兩個小時一眨眼便過去，中途關昕還接了個電話，對李蘇葉小聲說：“不好意思，我能接個電話嗎？”

她沒意見，點點頭。

關昕感激一笑，走出隔間去講電話。李蘇葉只覺得有些奇怪，往常來電關昕看都不看來電顯示就會挂掉，今天怎麽了？

可人家的生活與她無關，興許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關昕回來時，臉上有藏不住的欣喜，她幫李蘇葉對了一遍答案，幾乎沒什麽出錯，只是閱讀理解有兩道題的答案模棱兩可，講解完以後也就四點鐘了。

正準備合上練習冊的李蘇葉被關昕柔聲叫住，她擡頭，關昕溫柔的笑了笑，“今天的咖啡我來請。”

桌面上還有兩杯咖啡結完的賬單，關昕看完價格，給李蘇葉用微信紅包的方式轉過去。

轉完了還一再叮囑李蘇葉一定要收下。

李蘇葉不鹹不淡「哦」了一聲，收好東西，看關昕一直握着手機，似乎是在等什麽消息，時不時就要檢查一下有沒有消息進來，于是她随口問：“在等人？”

“嗯？”關昕回神，又看了眼微信界面，未讀消息還是零，不由有些失望，擡頭看李蘇葉已經背上書包，沒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說：“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下周見。”說完這話，李蘇葉又看了眼一臉忐忑的關昕，轉身出去。

關昕收回視線，手機這時剛好有一聲提示音，千等萬盼終于收到新消息，點開一看，原本雀躍的心思像是被潑一盆冷水，完全開心不起來了。

看了眼手裏拎的紙袋裏的保溫杯，是她從早上起來就開始煲的湯。

關昕咬咬嘴唇，深吸了口氣，還是很溫柔的回複：好，那你忙吧。要記得吃晚飯，下次有機會再給你送過去。

握着手機在原地等半天，對方才很簡單的回：謝謝。

禮貌而疏離。

——

吳家歡因為昨夜玩得太瘋，到現在都沒給她發消息，李蘇葉站在路口徘徊半天，還是決定去面館幫幫忙。

這會兒正好要趕上晚飯時間，面館忙碌起來，還得做外賣，面館唯一聘用的服務員今天又輪休，梁钰欣和齊永巍兩個人忙的有些焦頭爛額。

李蘇葉剛進門便将書包放到收銀臺下面的櫃子裏，她将袖子卷到手肘處，直接進後廚洗手，二話不說看了看訂餐單，将齊永巍做好的面按照訂單順序端出去，送到相應的飯桌上。

梁钰欣忙到一半看見她，又是「哎呦」一聲。

倆人連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李蘇葉忙起來，收拾剛吃完的一桌，然後忙着去點餐，又進後廚端菜的，沒一會兒腦門就開始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兩頰也微微泛紅。

好不容易送走兩撥客人，李蘇葉終于喘了口氣，梁钰欣卻不讓她繼續幹活了，非要她坐着先歇會，待會給她做飯吃。

她坐在收銀臺後面，得空看了眼手機，吳家歡那丫頭片子昨晚瘋過頭，回家後又打游戲到天亮，睡了一整天，現在才醒。

正打字回複着，面館大門被推開，帶着門口的風鈴傳來一陣「叮鈴鈴」聲，李蘇葉順手拿起臺面上的菜單，将手機揣進兜裏，一擡頭，看到陳拆和石南兩個人前後腳走進來。

她問：“兩位？”

陳拆在這兒看到她顯然有些意外，但情緒一瞬間就收回，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