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李蘇葉最近心情都不錯, 按時上學,按時放學,午休有空還是會去盛意面館幫廚。
一周學校生活又結束。
馬上接近年底了, 這周末又是平安夜和聖誕節,不像大城市裏有商業化的節日氛圍,北方這座小城一片白, 雪已經下兩天了。
李蘇葉在家, 今年供暖還不錯,家裏也暖和,她窩在客廳的床上,無聊的刷手機。
由于今天是平安夜, 雖然是個西方傳統節日, 這小城也沒什麽聖誕氣氛, 但李蘇葉還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和關昕說放她假,不補課了。
她微信裏沒有幾個人,群聊倒是不少, 但都被她消息免打擾。她今天也是實在無聊, 不願意看書, 随便點進去一個群聊。
是之前吳家歡給她拉進群裏的,裏面都是吳家歡的酒肉朋友, 因為家歡一直希望李蘇葉能泛交友, 就算不做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多幾個玩伴也是好的。
群聊裏挺熱鬧, 有十幾來號人,都商量着這兩天聖誕節要做什麽活動。
有個人發了條鏈接說:最近西郊要開一家滑雪溫泉度假村, 前幾天我朋友去玩了, 還不錯, 現在試營業,老板和我爸認識,要不咱們去玩玩吧!
李蘇葉手指頓住,順手打開鏈接,頁面跳轉到這家度假村的介紹以及項目簡介。
她出門玩其他的不是很在意。但唯獨對于酒店的條件十分挑剔。于是她仰躺在床上,手臂撐着,一邊看度假村的游玩項目一邊看酒店房間的環境。
因為是即将開業的新度假村,暫時還不對外開放,這文章裏多數的照片也都是度假村官方拍攝的,找的也是本地粉絲較多的公衆號代為發布,不知道實地是否如此。
總體來說看宣傳照的話,她願意将這家度假村放在備忘錄裏,又轉手發給吳家歡,說了句:寒假去看看。
沒等對方回複,她便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又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午。
李蘇葉套了件厚實的羽絨服,準備下樓倒垃圾,順便去樓下買點東西吃。
她拎着垃圾下樓,往下才走了一層樓的距離,就聽到樓道裏有交談聲,有個女人問:“這房子是學區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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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九中就隔了兩條街,步行十分鐘。”
“房子面積?”女人又問。
“因為是十幾年的老房子了,沒有公攤面積,使用面積大概有一百二十平。”
李蘇葉聽着這道聲音後腳步停住,拎着垃圾站在樓梯階上,抿了下唇。
“哦……那帶我進去看看吧,小陳。”
等她走到三樓緩步臺時,就看到陳拆和一個中年女人前後腳進了三樓二號。
李蘇葉拎着垃圾下樓,扔到小區門口的垃圾站,出了大門到對面的小超市買了兩袋薯片,打算邊看劇邊吃,買完她就回家了。
樓道門口正巧碰到送之前來看房中年女人離開的陳拆。
陳拆看到她,忽然原地站住,“你住這棟樓?”
他其實并不意外。
上周送她回家,看她進小區後他腦海裏其實就有個大概的方向,只是沒想到真的是一棟樓。
李蘇葉點點頭,展開一抹笑,“好巧。”
外面還飄着小雪花,陳拆上下打量了一眼,李蘇葉穿的羽絨服到大腿根的位置,裏面是條白色珊瑚絨的睡褲,一打眼看過去下半身和雪地倒是融合的很好。
“挺冷的,快進去吧。”陳拆淡淡的說。
邊說邊幫她把單元門打開,單手撐着門邊,李蘇葉半只腳都跨過門檻了,忽然轉頭道:“你準備去哪兒?”
“你說現在?”
“嗯。”
“回店裏呆着。”陳拆撐在門上的胳膊有些發酸,他索性整個人靠在門上,雙臂環在前胸,饒有興致地看着李蘇葉,“怎麽了?”
李蘇葉手揣在羽絨服兜裏,捏着手機的指肚漸漸發白,她飛快看了眼陳拆的臉,又将視線立刻轉移到面前的一片白雪皚皚,平靜的問他:“要不要去玩。上周不是說過……”
陳拆詫異半秒鐘,最近一周事情太多,他有些忙過頭。想了下,嘴角噙着笑問:“這周不學習了?沒有作業嗎。”
李蘇葉有些尴尬,更不能直視陳拆的表情了,她幹幹巴巴地說:“不想寫。”
陳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而後颔首:“保齡球?”
“沒打過。”
“凡事都有第一次。”
李蘇葉長呼一口氣:“等我上樓換套衣服。”
她一路小跑上樓,大喘氣着,迅速開家門沖到衣櫃前。
衣櫃門一開,入眼就是大片的深色和黑色,件件如此,幾乎融成一片,李蘇葉感到一陣眼暈,忽然羨慕起吳家歡那個從前被她認為是五彩斑斓的衣櫃。
她最後還是乖乖選擇了牛仔褲和一件深灰色連帽衛衣,外面是剛才穿的羽絨服。
匆忙跑下來,快到一樓時忽然就放慢了步伐,深呼吸幾次,到陳拆面前時一臉波瀾不驚,大氣都不喘一下。
陳拆正在打電話,見李蘇葉到自己身邊,用手勢比劃了一下,倆人就一起往小區門口走。
李蘇葉和他并排走,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雪地裏,陳拆不知在聽誰講電話,全程都是「嗯」,「好」,「對」。
“行,回頭再說,謝了。”
陳拆将電話挂斷。
他垂眼看了看身邊的人,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她:“你在面館打工?”
畢竟第一次在面館碰到她點菜,第二次她又送了面館的外賣到店裏,怎麽想似乎都只有這一種答案。
但以李蘇葉的性格,如果說去個小店面打工,實在令人大跌眼鏡。
她搖搖頭:“只是有空的時候過去幫幫忙。”
頓了頓,又解釋道:“那家面館的老板和老板娘,齊放的父母,救過我一命。”
他偏頭看了看,李蘇葉目光筆直的望着前方,臉上沒特殊表情。他輕輕嗯了一聲,沒再多問。
倆人走到小區門口,剛才陳拆叫的出租車已經到了。
以前出門不怎麽打車,更別說用約車軟件這麽高級的科技□□物。但自從上周看李蘇葉用過以後,他也讓黃毛教會了他。
這事還令石南覺得很新奇,一個勁兒的在他和黃毛邊上打轉轉,不停的在他耳邊絮叨:
“你這老古董怎麽了?開始想要跟上時代的腳步了?還是你突然開始悔過,覺得以前的原始生活确實是和我們這些現代年輕人脫軌了?”
“你有秘密了!”石南大喊一嗓子。
緊接着就開始猜測原因,聒噪的要命,陳拆實在受不了了,朝他屁股踹了他一腳,讓他滾蛋。
雖然黃毛苦口婆心的教過陳拆怎麽用微信裏的小程序打車。但畢竟是第一次用,還是很手生,以至于到目的地時,他從兜裏掏出錢包,邊打開邊問司機:“多少錢?”
司機一看,向他投去驚異的目光,壓根沒想到這麽年輕的人還會随身攜帶現金。
“十三塊。”
陳拆正在拿零錢,就聽後座上有「滴」的一聲,李蘇葉說:“我付完了。”
“微信掃碼付款。”李蘇葉指着出租車椅背上的二維碼。
“啊。”大意了。
下了車,陳拆将錢包收好。
李蘇葉瞥了眼,錢包是皮質的。但一看就是有年頭了,邊邊角角磨損的挺厲害。
“我沒怎麽用過微信付款,裏面的錢都是別人紅包轉給我的。”陳拆坦誠道,“現在出的這些那些真挺稀奇,手機這小玩意就能付錢?”
“微信可以綁定銀行卡,然後你就可以付錢了,錢都從你銀行卡裏出,就相當于電子刷卡一樣。現在大街小巷哪兒不收掃碼付賬?你們理發店也是掃碼的。”
“哦。”他點頭。事實上他對那小破店怎麽收款的一無所知,事情都是石南在打理。
除卻開店前他自助石南一些資金外,他充其量偶爾去解決一下人手不足的問題。
陳拆領着李蘇葉進了保齡球館,裏面放着時下流行的音樂,光線昏暗。
不知是不是冬天的緣故,保齡球館生意冷淡,僅有的五條球道只有最裏面那趟有幾人玩,顯得館裏空蕩蕩的,大聲說句話甚至可以聽得到球館裏的回音。
陳拆顯然對這裏十分熟悉,直接去了吧臺開球道,要了個三號位。
他回頭問李蘇葉:“37碼的鞋子?”
李蘇葉正在看唯一有人的球道,想要偷學一下,結果看那些人也是亂投,一個沒擊倒過。聽到陳拆問她話,有些不解。
“打球得換鞋子,所以問你穿幾碼。”陳拆擡手往吧臺後面那一牆的保齡球鞋指了指。
這倒是李蘇葉沒想到的,她有些為難地說:“38碼。”
倒不是因為告訴陳拆她穿鞋的尺碼。而是要穿公用的鞋子,令她着實生理不适了。
陳拆似乎看穿了她心裏的顧慮,立刻轉回頭說:“一雙38一雙43,挑新的幹淨的,再給我拿雙一次性襪子,要厚的。”
“襪子加錢啊拆哥。”吧臺小哥略有深意的看了眼李蘇葉,朝陳拆擠眉弄眼的,被他一記冷眼殺回去,立馬笑呵呵的轉身找鞋去了。
她聽到陳拆那句話,無意識掀了下眉角,嘴唇翁動:“謝謝。”
陳拆一點頭,當是回應了。
李蘇葉望着吧臺上那只正擺着爪子的招財貓,有些魂不守舍。
她想起前不久與陳拆在理發店相遇,彼時他倆只能稱得上是熟悉的陌生人。
但他卻一眼能夠看穿自己的顧慮,并像剛剛一樣體貼的向她提供另一種方法,能夠令她生理心理都接受得了。
遞手機算一次,這次也算。
她不知現在倆人的關系算做什麽,應該是朋友,可朋友間不會擁有如此體貼的細節,這些細節也不會在她眼裏變得性感。
李蘇葉沉默着,耳邊是陳拆與吧臺小哥的對話,他的聲音飄進自己耳朵裏,明明兩人間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可他那道沉穩有力的聲線像是被放大了音量,周圍的世界都被模糊掉,她只能聽見陳拆。
而他在笑,笑着聊最近的鬼天氣,又約着過陣子一起喝酒……
她覺得大腦此刻無法進行理性的思考。
“去中間那三號道吧。”陳拆一手拎一雙鞋子,下巴一擡,示意她往球道那邊走。
她猛地回神,嗯了一聲,低着頭跟上陳拆的步伐。
“怎麽了?”似乎看出李蘇葉的異常,他停下,側着身子問。
她擡頭看了眼,陳拆一手拎着一雙保齡球鞋子,背着光站在陰影裏,下巴被身後幾道暗光映得更顯削瘦。
但是很有棱角的,就算輪廓邊緣被模糊掉,卻依然不影響他這張臉的賞心悅目。
輕輕搖了下頭,她雙眼沒什麽情緒,冷靜地說:“我沒事。”
陳拆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他繼續向前走,領着人到了三號球道,将兩雙鞋子整齊的擺放在球道前休息椅的地板上。
“先換鞋。”他說。
陳拆邊說邊換好自己的鞋子,站起身來看了看李蘇葉的小身板,打算給她挑一只适合的重量。
最後決定給她一只八磅的,再重估計小姑娘都拎不起來。
李蘇葉在自己襪子外面又套上陳拆特意給她要的一次性襪子,又彎腰看着地上那雙保齡球鞋,心裏一番掙紮過後覺得還行,慢吞吞的把鞋子換上了。
等她換好鞋,又脫掉羽絨服,疊好後規規整整的放在長椅上。
一轉身,下一秒就聽到——
“李蘇葉,你過夏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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