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在李蘇葉還愣愣的看着陳拆這兩秒鐘時, 身邊人已經引導着卸下她的書包,他輕聲說:“胳膊。”

而她也随着對方的動作配合着,擡起胳膊, 再呆呆地的看着陳拆拿走自己的書包,而後自然的單肩背上。

這場面她并不陌生,校園裏有很多小情侶都是如此, 只是她沒想過陳拆會如此自然的做出這個動作, 和下意識一般,仿佛是經歷無數次演繹後才會做出這個舉動。

她從前自诩并不是那種在一段男女關系中,會希望對方幫忙背包包的類型。

她甚至有些嫌棄這個行為。因為女孩子的包包是為了增加造型時尚感的單品, 而不是為了對外界展現男朋友/伴侶的殷勤, 花那麽多錢買只包怎麽就便宜了別人。

但, 她此刻又雙标了。

凡事都有個例外,在這個特定的情境下,那麽帥哥背包就是例外。

就連他随意抛起來, 背包在空中盤了一百八十度, 穩穩貼在他後背上, 具體到這些分解動作都很帥。

更別提如果是幅靜止畫面了。

「見色起意」這四個字擱她身上再适合不過。

數不清多少次了。

甚至現在已經不是因為他的臉或五官。而是因為他的某個動作, 一個眼神, 或下意識的習慣。

李蘇葉雖然從未談過一場真正的戀愛, 但她深知這些林林總總, 獨個兒看抑或是疊加在一塊,都叫做心動。

她的書包是抽繩款的, 經典的黃黑格紋加彩虹邊, 挂繩上還吊了一只同品牌的毛織小熊, 怎麽看都是女士背包。

而陳拆就這麽大大方方的背起來……

李蘇葉面上一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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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子亂亂的,就聽陳拆說了聲:“走吧。”

而後順手輕輕捏着她左邊的羽絨服袖子,像是牽引般的,帶着自己向前走。

黎游還在他倆身後,又叫了聲「李蘇葉」。但他後面具體說了些什麽她聽不太真切,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只牽在左胳膊羽絨服上的手。

骨節分明,關節處微微發紅。

每個步伐都是身體的條件反射機制的啓動,李蘇葉并沒有主觀意識的向前走,她想要側過頭去看,卻聽到陳拆語氣冷淡的說:“李蘇葉,別回頭。”

她一窒,陳拆理解有誤,還挺好笑的。

他可以說「李蘇葉,看路」,或者‘李蘇葉,看前面「之類的話,可偏偏說了」別回頭‘。

于是悄悄地牽起嘴角,她小聲道:“我其實是想看你一眼的。”

他沒說話,只是牽着她羽絨服袖子的手又稍微使了力氣,警告似的。

李蘇葉沒得逞,又繼續無辜道:“怎麽了?這也不行嗎?又不是去看別人……”

她話裏有話,很有指向性的。

陳拆仍是沒理。

她倒是來勁了,任由陳拆拉着自己,也不看路,側目盯着他的臉看,還故意擺出一副困惑的模樣,好像她真的很苦惱「你怎麽能不讓我看你」這件事情。

陳拆忍了忍,想發脾氣,但又沒脾氣。

“李蘇葉,別太過分。”

她毫不在意的,甚至身子又往前探了探,笑着:“幹嘛?”

陳拆忽然停住腳步,原先僅僅是搭在羽絨服邊上的手掌撒開一瞬,轉而變成抓住她的手腕,稍一施力,将人往自己身邊帶了下。

原先的安全距離縮短,倆人挨近了二十公分,他挑了挑眉,看着李蘇葉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才滿意的笑了下。

他的聲音是低的,音調卻是向上揚的,入耳仿佛有股蠱惑力:“既然你這麽無聊,不如繼續補充下你的「故事」,我還沒聽夠。”

還有意的咬重倆字讀音。

他一雙黑眸定定的看着她。

李蘇葉往圍巾裏又縮了下臉,盡量保持面色平靜,但聲音囫囵:“啊,風太大了,聽不大清楚。”

陳拆說了聲行,但看那眼神分明就傳遞着「再給你一次機會想好了再說」的意思。

齊放在電話裏說的不清不楚,他聽了一耳朵便打車趕過來,忍夠了。

于是李蘇葉選擇妥協,平靜的向他敘述了今日中午事情的來龍去脈,中間大概發生什麽,收場又如何。

她隐瞞了部分較為激烈的場面,只挑了幾個重點講,故事講完後便是他倆進行的對話及「羽絨服帽子」事件。

以上。

……

李蘇葉腦子裏大概過了一遍這段才發生不久的記憶,只覺得這會兒頭腦發熱,目光筆直的向前面走。

才走出去兩步,就感覺被人薅住,力道不大,卻能夠令她立刻停下腳步。

站定後轉身,陳拆已經收回幫她擋帽子的手,似有似無的笑挂在嘴邊,“你要往哪兒去?”

李蘇葉窘迫了下,看了眼,原來在她走神之際,已經到了石揚造型店門口。

于是低着頭走回他的身邊,不滿的抱怨着:“你又沒告訴我到了。”

他憋着笑:“是怪我,應該在你過了這條馬路後再叫住你的,喊早了。”

“……”她吸了口氣,将那句話這會兒原封不動地還回去,“陳拆,別太過分。”

推開店門,室內的暖氣足,李蘇葉拉下圍巾,覺得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這個時間點,店裏生意仍是往常似的,照舊冷清,僅有一位燙發的客人。

石南坐在休息區的椅子上看手機,黃毛則是在打掃衛生,聽到門口的動靜,倆人一齊擡頭望去,「歡迎光臨」四個字順嘴說完,臉上流露出震驚之色。

“拆哥,你不是昨晚夜班嗎,怎麽沒在家睡覺啊。”黃毛驚訝道。

為了換跨年夜元旦這兩日的假期,陳拆和夜店老板提了串休,前提是他得連着去三天,周二到周四三個大夜班。

近期整日黑白交替的,他睡眠自然差了許多。

“剛才有急事。”他沒想過多解釋。

石南視線從陳拆身上移到他旁邊的李蘇葉,又移回去,眼珠轉了轉。

陳拆懶得理這貨,領着李蘇葉走到樓梯處,臨上樓前朝石南和黃毛的方向點了下頭道:“帶她上去了。”

簡簡單單五個字,也沒有前後因果的,很容易令人浮想聯翩。

樓下光線好又暖和,幹嘛非要上樓去……

李蘇葉跟在身邊,一臉淡然,但仍舊十分禮貌的說了句:“你們好,又見面了。”

“你好你好……”黃毛笑眯眯的,石南也招了招手。

目送這兩人上樓,身影消失在轉角處後,黃毛像是松了口氣般的,拍了拍胸口,朝石南小聲說:

“南哥,你不覺得嗎,他倆一進來就感覺好像把外面的冷天氣給帶進來了一眼,好吓人哦。”

石南若有所思的:“你有沒有注意到?”

“什麽?”黃毛歪頭不解。

“沒看到就算了,真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我不吃屎……”黃毛有點委屈,但按捺不住好奇,“所以是啥啊南哥?”

石南啧一聲:“你拆哥,八九不離十,要摘掉母胎solo這頂大帽子了。”

“卧槽。”黃毛呆呆的,“真的嗎?”

“包都給人背上了,你說呢?”

“我沒看到诶……真的嗎真的嗎?”

“所以我說你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樓上。

陳拆将羽絨服的拉鏈拉到底,解開,脫掉。裏面穿的仍是件黑色短袖,寬寬大大的,雖然是半截袖,但袖子長度快遮到胳膊肘處。

下身是條加了絨的黑色運動褲,兩側都有條從上至下的灰色條紋狀線條。

李蘇葉一圈圈摘掉圍巾,也脫掉外套,大概掃了一圈這個二樓的布局。

整間區域的正中間是一張長沙發,面前是只茶木色的茶幾,沙發背後的左側牆角有張單人床,床邊擺了張書桌,書桌正對着二樓的唯一一扇窗,在從樓梯上來的右手邊一拐就是間廁所。

沒有多餘的物件了。

布置的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甚至可以說有些簡陋。

“随便坐。”陳拆邊說邊拉開窗簾,頓時午後的陽光便一股腦的湧進房間。

李蘇葉先是規規整整的将羽絨服疊好,搭在沙發扶手上,還沒坐下去,登時想起來剛在樓下聽到黃毛說的,這會兒再轉身過去觀察陳拆,他的确已經面露倦意。

于是她輕聲問:“齊放找你的時候,你在睡覺?”

撐了半天,陳拆大腦意識有些飄忽了,他随口「嗯」一聲:“但也睡了四五個小時了。”

他沒說是被電話吵醒的,不過李蘇葉猜也能猜到。

她點點頭,心裏頓時騰升出一股愧疚感,語氣都輕了幾分:“睡得很不好吧?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齊放會去找你……那你再補個午覺吧?”

後一秒,又迅速補充:“我可以在這兒做兩套卷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陳拆看着她,想說不用,可這幾天的确有些連軸轉,身體吃不太消。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一定程度上的解釋是有必要的。

他聲線平穩道:“別因為這點小事心生愧疚。齊放發微信打電話給我,我完全可以選擇忽視,但既然來了就說明我是自願的。

而且,不是說好了周五我會接你放學嗎,怎麽連請假也不提前告訴我,讓我晚上去接空氣嗎。”

陳拆是帶點笑意說的,李蘇葉張了下嘴,完全沒料到齊放連她請假這事都透露給陳拆了。

她只好實話實說:“……怕你忙。”

“我?”陳拆笑了聲,擡手揉了揉脖子,“目前閑人一個。昨晚……算兼職吧,給夜店老板看場。要說正經職業,還沒有,所以「怕我忙」這類的字眼,暫時用不到我身上。你可以随時打我電話,如果不想講話,打字也行,我看到就會回。”

這麽絕對的話好像有些不穩妥,陳拆補了句:“像今天這種突發狀況的,直接打給我。”

“如果非要說個我的職業,打架曾經就是我的職業。所以說,”他依舊語氣平平,“打架這事,還能有誰比我更擅長的嗎。當然,我希望最好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破事未來都不會再發生在你身上。”

李蘇葉又失語了。

她彎着唇角,輕輕嗯了聲。

“夜店看場……”她忽然轉移話題,“究竟是怎麽看的?”

“老板會單獨給我開個臺,偏遠的位置,基本上是最外圍,也就是最便宜的卡臺,然後?就在那兒坐一整晚。”

他語氣沒有起伏的,滿足李蘇葉的好奇感,“雇傭我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鎮場子,意思就是,不準許別人亂來。比如說有客人喝多了,在店裏耍酒瘋,或者有傷人行為這些不可控的場面時,就是我的職責所在。又或者……”

他頓了下,像是想到什麽,又若無其事的接下去:“別人看場子的習慣我不知道。但我的話,是有規矩的,細節我就不展開講了,簡單概括就是,拒絕黃賭毒。”

李蘇葉拉長音「哦」了聲。

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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