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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糾紛？”吳家歡語氣裏透着困惑， “是我想的那種情感糾紛嗎？男追女被拒絕，因為發現喜歡的人有了喜歡的人，氣不過于是使用暴力解決？

長成那樣還能經歷被人拒絕的慘痛？但話說回來， 再怎麽傷心難過也不該打人吧，畢竟對方是無辜的。我勸你想好，別好不容易情窦初開找了個有暴力傾向的。”

她自顧自分析的時候， 李蘇葉起身去冰箱裏拿了一瓶冰水出來， 咕咚咕咚灌下去，糾正道：“反了。”

“什麽反了？”家歡一愣。

“反了，但也沒完全反。”李蘇葉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到椅子裏， 對着手機攝像頭， 看着家歡懵逼的表情， 繼續說，“你的猜測。”

“說人話。”家歡翻個白眼。

“是他從前上學時，有位瘋狂的追求者，”她停頓了下， “大概就像是張谷瑤那類型的女生吧， 處于沖動易怒嫉妒的狀态下，校園暴力了另外一名女生。他沒和我說具體發生了什麽， 但我大致能夠想象到， 尤其是在昨天親身經歷一樁相似的事情後。應該是很嚴重的， 否則他不會……回憶起來都覺得如此沉重。”

家歡「啊」了一聲， 确實沒想到。

“這年頭校園暴力已經成家常便飯了嗎？怎麽女生之間動不動就因為男的搞出這碼子事出來啊，漂亮人獨自美麗不好嗎。”

家歡對這種行為十分不解， “我上學那會雖然也愛打架， 但也不是這樣的形式， 那打架都是你情我願的。就算和男生打架也沒見他們憐香惜玉下手輕的，而且打完了還能做哥們兒，挺好的。不過話說回來，這兩件事情的聯系是什麽？你的和他的。”

李蘇葉看着屏幕，聲線平穩道：“沒什麽聯系，我只是有些憐愛。”

“真的嗎？”家歡發出靈魂拷問，狐疑的看着手機屏幕上的李蘇葉，“一句憐愛一筆帶過，真的只是這樣嗎？”

李蘇葉垂下眼，避開她的問題，回想着昨夜那一幕。

……

剛上的炭火旺盛，火苗毫無拘束的竄着向上拔，李蘇葉用手背給臉頰降溫，聽到他說：“我不想給它下定義，但……”

“我從這件事情裏學到一條道理，或者說是自我反省到的。”兩小碗裝在不鏽鋼碗裏的烤肉蘸料被玫姨放到桌上，他笑著道了聲謝，伸手從桌邊拿過來調料瓶，“要我幫你調嗎？白醋糖醬油，都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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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聲好，繼續安靜聽着。

“最初我對于個人情緒能夠在其他人身上發揮多大影響這件事不以為然，但事實證明——”

他邊往稀釋好的麻醬蘸料裏添醋邊說，“因為我的不為所動而給其他人産生的錯覺，會令對方繼而展出千萬種想象和結果。”

“這這樣的特定條件下，我指的是男女感情。”

“而因為我的懶散，或者說我的不在意。對于第三人造成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

他此刻雲淡風輕的說着，眼睛看着調料碗，“盡管我不是那名施暴者，但我間接造成了這樣不可逆轉的局面。”

“該直接就直接，該拒絕就拒絕，無動于衷不适用于所有場合及人。”

他微微擡眼，有名年輕的店員拿了張烤肉蓖子放在泥爐盆上，稍稍壓下了旺盛的炭火，李蘇葉覺得能喘過氣了。

在這嘈雜的環境下，背景音是其他桌的交談聲交合着烤肉的滋滋聲，他的聲音仍是十分清晰，沉穩有力。

“所以我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他的語氣沒有起伏。

李蘇葉看着他，心髒漏跳一拍。

他倆的視線交彙，無聲的膠着在一起，比爐子裏的炭火還要更盛。

……

“他因為自己經歷過，所以對于發生在你身上的也義憤填膺？還是說不止于此，這份感同身受還參雜着其他複雜的情感在裏面。”家歡苦惱的想要逐步分析。

李蘇葉面無表情：“以後別用成語了，不太适合你。”

“……”家歡忍了忍，咬着牙喊她的名字，“李蘇葉。”

她擡眼，一副「有事嗎」的樣子。

家歡吐了口氣，“算了算了，我慈悲為懷。”

李蘇葉就此岔開話題：“夫人怎麽樣了？”

聽到夫人倆字，家歡立刻人彎腰消失了半分鐘，再出現在視頻裏時，變成了一人一狗。

“我帶她去看了醫生，有點小感冒，影響食欲，但現在已經好啦，是不是呀夫人？”夫人穿着粉色的裙子，編着小麻花辮，安安靜靜躺在家歡懷裏。

李蘇葉光是看着都覺得整個人變得柔軟起來。

倆人又說了會兒有關夫人的就挂了視頻電話。

李蘇葉坐在轉椅上，拿出來今天需要完成的作業和卷子，打算先學一陣。

但很快，在她完成半頁卷子後就停下來。

昨夜吃飯的過程中，其實還發生了一件小插曲，李蘇葉沒和家歡說。

他倆吃到一半時，紅棚子門口的簾子被撩開，烏央烏央進來八九個人，都是大學生模樣，有男有女，見外面都坐滿了人，一窩蜂的打算擠進室內。

李蘇葉坐的位子剛好是正對着門口的最遠處，一擡頭，便與大部隊其中的一位目光相交。

關昕在這看到她也很驚喜，和身邊的朋友說了句什麽，朝她的位置走過來，想要打聲招呼。

“稍等，我朋友也來這兒吃飯了。”李蘇葉小聲對陳拆說，“她可能過來要打聲招呼，不介意吧？”

他正用夾子專心翻烤着篦子上的牛肉，聽聞只是點點頭。

關昕笑吟吟的：“嗨，蘇葉，好久沒見啦。”

在她越來越靠近時，關昕就已經注意到李蘇葉對面坐着的男人，發型及身形都像極了某個人。

直到她走到桌前，陳拆仍沉靜的專注在烤肉，根本沒看見自己。

關昕的表情十分精彩，驚訝、尴尬、無措，甚至還有一絲驚喜。

這是自上回陳拆明确拒絕她後，倆人頭一次碰面。

李蘇葉也笑着打招呼：“小關姐，和朋友來吃飯嗎。”

關昕收回黏在陳拆身上的視線，幾乎是有些艱難的回答：“和同學聚餐。你也……是和朋友吃飯嗎？”

她語氣裏有幾分打探的意思，又問得小心翼翼，李蘇葉「啊」一聲，說是的。

陳拆就是在此刻擡起頭，原本想着禮貌性的朝李蘇葉朋友點頭示好，只是沒想到對方是關昕。只有一剎那的驚訝，而後再度趨于平靜。

“好久不見。”他說。

關昕慌亂的點點頭，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對李蘇葉說：“你們慢慢吃，我回去找同學，不打擾你們了。”

李蘇葉嘴角挂着笑：“下周見，小關姐。”

“下周見。”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吃吧。”面前的碟子忽然多出了幾塊烤好的牛肉，肉香四溢，陳拆擡手喊來年輕店員，“換張篦子。”

轉回頭，看見李蘇葉垂着眼，用筷子夾起碗裏的肉，裹着醬料，默默的往嘴巴裏送。

在等店員送來清洗過的新篦子時，陳拆說：“她是我一位老朋友。前年夏天我路過大學城去辦事，回來的路上，遇見關昕，她應該是剛兼職結束打算回宿舍，晚上十點多，那邊的小道兒上也沒有路燈，黑漆漆的，但我聽到她的求助聲。”

“你大概能猜到這段故事的後續走向，我就不細說了。”他點到為止，“算是我偶爾多管閑事的習慣。”

“不是多管閑事。”李蘇葉開口，掀了下眼皮，鄭重其事的，“這不叫多管閑事。”

“陳拆，這世界上選擇袖手旁觀的人數不勝數，但你從來都不是他們其中一員。你很好。”

店員走過來換掉了原先的篦子，往爐子上放了一張新的，上面還挂着水珠。

李蘇葉撿起搭在盤子邊上的烤肉夾，将新的篦子重新鋪滿腌制好的牛肉，語氣很淡：

“關昕是我的英語家教，我和她補習半學期了，她人不錯，很努力，也很認真。”

陳拆從她手裏接過烤肉夾，“我來。”

“我想吃口蘑。”她眼巴巴的看着。

陳拆應聲，在篦子一周擺放好口蘑，開口朝下。

“不是要開口朝上嗎，這樣它才會烤出汁水。”李蘇葉困惑着。

“等它這面稍微焦一點再翻過來，湯汁會更鮮。”

她「哦」一聲，眼神裏隐隐有期待。

看她這副模樣，陳拆掀了掀唇角，随口問：“明天想去哪裏。”

李蘇葉表情迷惘一秒鐘，“沒想好。”

“想溜冰嗎。”

“沒玩過。”她說。

陳拆挑高眉毛，一臉不可置信，“你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嗎。”

“要不要看看我身份證？”李蘇葉沒好氣道。

陳拆笑了聲：“逗你的。凡事都有第一次，上回打保齡球你不也是第一回 ，還玩的那麽好。”

“那是因為我悟性高。”她也牽起一抹笑，“簡單來說，是聰明。”

“行，那聰明伶俐的李蘇葉，明天願意一起去溜冰嗎？”

他望過來，眼裏含笑，尾音卻是上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