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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晚餐後， 陳拆看了眼時間，問：“想逛逛嗎？這邊大概九十點鐘才收攤兒。”

李蘇葉抽出兩張餐巾紙，抹了下嘴邊， 說好。

兩個人從店裏出來，外面景象仍是與先前無異，三五好友們成群結隊， 在這冬夜裏歡聲笑語的。

雖然這條街名叫夜市小吃街， 卻也有許多娛樂的小攤小販，還有賣衣物首飾的等等。

兩人剛好路過一攤有幾對小情侶圍着的，李蘇葉原本是不大感興趣的。

但人聲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像是在歡呼， 下一秒又是噓聲一片， 于是她轉頭看了眼。

僅僅是個飛镖氣球攤罷了。

“想試試？”陳拆注意到她視線被吸引走，問道。

她搖搖頭，“人好多， 而且很無聊， 獎品也沒有吸引人。”她指的是擺在架子最顯眼位置上的一只大型熊玩偶。

聽到這份回答， 他倒不是很意外，只是忽然想起來之前在電影院娃娃機前偶然遇到李蘇葉時， 她的奇怪舉動。

似乎是他笑意過于明顯， 惹來身邊人的疑惑， “笑什麽？”

“想到一件趣事。”

她扇了下眼皮， 等着下文。

“可以用來證明你的自相矛盾。”

她「啊？」一聲，問：“關于我嗎。”

“你可能不記得了。”陳拆牽着她， 在人群中慢慢走， “我們在電影院碰見那次， 其實在進場前我就見到你了，你在影院外面的娃娃機，明明玩得時候還挺開心的，等真的夾起來後，反而滿面愁容。我當時就覺得……你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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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蘇葉随着他的解釋也回憶着，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後，她有些尴尬，撇撇嘴，“是因為我等得無聊了，剛好視野裏出現這臺娃娃機，又剛好裏面的玩偶還蠻可愛，我是用來打發時間的，誰會想到一擊即中。”

她一臉無辜繼續道：“誰又能想到等它落到出口，我拿起來又覺得不可愛了——原來它只有在櫥窗裏，被燈光照射時才更吸引人。”

從她口中說出什麽來，陳拆都不為此感到驚訝。

“有時候會覺得我撿到寶了。”他的聲音在嘈雜的人聲及吆喝聲中仍然十分清楚，聲線與往日一樣，平靜的，冷淡的，不摻雜什麽情緒，卻輕易能夠令李蘇葉的心髒為他急劇跳動，“應該是說絕大部分時間都如此。”

她小小聲「嗯」了下。

她的天馬行空，她的自相矛盾，她的一切。

“我在說你，”他頓了下，剛好身側有人騎自行車，伸手攬過來李蘇葉，她人便撞進他的懷裏，陳拆垂着眼看她，叫她的名字，“李蘇葉。”

“……”她從沒覺得自己簡單的名字能夠被念得這麽好聽又迷人。

危機解除，他松開手。

李蘇葉沉默地看向他，臉上閃過一絲震驚，随後她抿了抿唇，稍稍用力，握緊了陳拆的手。

将這條小吃街逛到底，雖然天氣愈發冷起來，李蘇葉卻覺得渾身上下都是溫暖有力氣的，倆人在路邊打了輛車回家。

陳拆将她送到樓下，日常告別前的晚安吻，又約定好明日見面的時間，李蘇葉便上了樓。

她心情很好，爬到頂樓後，打開門，她按下入門處牆壁上走廊燈的開關，沒反應。

脫掉鞋子走到客廳，客廳的燈也如此。李蘇葉第一反應便是又跳閘了，打算去樓下将電閘扳起來，轉念卻想到，家裏什麽電器都沒被打開，不可能會出現跳閘的情況。

想到這，她神經驟然緊繃起來，腳步放輕，小心翼翼地打開手機手電筒，将家裏全方位照了一通後，才松口氣。

李蘇葉又去樓下看了眼以後，心下确定，的确是電路燒壞了。

她先是給房東打了通電話表明遇到的事情，房東是個人很溫柔的女人，安撫着她的同時承諾第二天會聯系工人來修複。

挂斷電話，李蘇葉有些發愁今夜。

家裏是不能呆下去，這麽冷的天，沒有電，不能開空調不說，也不能打電熱毯。

吳家歡明天才回來，和李盛江說好過年那天才回家，這會兒如果回去，就意味着要多聽家裏親戚的碎碎念兩天……

她有些惆悵，握着手機，在客廳裏站了許久，最後決定撥通陳拆的電話。

陳拆返回來時，就見到大門口已經等着的李蘇葉。除了白天的書包外，她手裏還拎着一只包。

在電話裏李蘇葉已經大致講清狀況，這會兒見到面，陳拆問：“和房東聯系好了？”

她點點頭，“明天就會找人來修。”

陳拆說了聲行，又看着李蘇葉這模樣，扯着嘴角，接過來她的兩只包包。

這是李蘇葉第二次來陳拆家。

一進門，他便按開牆壁上的開關。霎時間，眼前從黑漆漆一片變得開闊明亮起來。

陳拆打開鞋櫃，從裏面拿出一只袋子，拆開後，裏面是一雙全新的女士拖鞋。

他将拖鞋放到李蘇葉腳下，“你來後第二天就買了，沒想到這麽快就能用得到。”

她說聲謝謝。

上次來時，她的活動範圍僅限于客廳廚房及洗手間，而陳拆租的房子是兩室的，她還沒想好要說些什麽，就聽陳拆道：“你去睡主卧，我的房間，但床單什麽的，剛好是新換的。”

“那你呢？”她問。

“有一間小客卧，石南偶爾回來我這兒住，都是住在小客卧的。”他邊收起李蘇葉的外套邊說。

聽聞，李蘇葉才舒了口氣。下一秒，才想到什麽，面露尴尬，“……我忘記帶睡衣了。”

這倒不是因為慌亂間忘記的事情，因為在家裏她更習慣裸睡。

陳拆一頓，“不介意的話，可以穿我的體恤衫。”

她微微颔首。

片刻後，陳拆拿了一件短袖衫及五分短褲出來給她。

折騰一整天，李蘇葉已經很疲憊，她進房間去換了衣服出來，陳拆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我先去洗漱。”

語畢，李蘇葉飛快地打開她的手提包，将洗漱包拿出來，人走進洗手間關好了門。

聽到關門聲，陳拆才放下手機，剛才看上去他像是在看手機回複誰的消息，實則是擔心倆人尴尬才做出的假動作。

他抿着唇，耳朵敏銳地捕捉到洗手間裏的流水聲。他輕緩地呼出一口氣，決定去小客卧将床鋪好。

說起來是鋪床，實際上是打地鋪，石南不經常住，偶爾來一次便會在地板上鋪一床被子，将就着睡，又或者直接宿在沙發上。

先将地板擦了一遍，從整理箱中拿出兩床被子，一床鋪在地板上，另外一床等下蓋在身上。

他也換好家居服，短袖衫五分褲。

李蘇葉洗好出來時，便見到洗手間斜對面的小客卧門開着，燈也亮起來，她走過去，陳拆正從整理箱中打算拿出一只枕頭。

“這就是小客卧嗎。”她愣住。

陳拆轉過身，問她洗好了？

她說是。

“将就一晚而已，沒所謂。”他語氣很淡。

李蘇葉皺了下眉，還在思索着什麽，陳拆就已經站起來，扶着她肩膀将她推出去，“學一天，很累了吧，快睡。”

她就這麽被推搡着回到主卧，陳拆撂下句「我去洗漱」便走開。

李蘇葉嘆了口氣，心裏還在琢磨着什麽。

……

陳拆從洗手間走出來時，便見到李蘇葉蜷着腿，身子都攏在一塊兒，本身就瘦瘦的，又套着他寬大的體恤衫，更顯得弱不禁風般。

她其實早就有些困了，聽到動靜，擡起頭，眼神毫無焦距的亂飄，幾秒後才定到陳拆身上。

客廳的燈被關掉，只有洗手間的一束光打出來，越到沙發的位置光線越發渙散，李蘇葉的面孔并不清晰，卻睜着一雙黑漆漆的眼瞳望過來。

她說，一起睡吧。

“……”陳拆剛洗完臉，臉上還有未擦幹的水珠，順着額頭滴落下來，在眼睫處被攔了下，他下意識因為這滴水珠眨了下眼睛。

說完那句話，李蘇葉悄悄別開臉。盡管心髒跳得快，語氣依舊是平淡的，她說：“反正将就一晚而已，沒所謂。”

像是将她這句話仔仔細細斟酌一番，他掀了下唇，笑得吊兒郎當，又仿佛不在意似的，反問：“是嗎。”

這倆字輕飄飄被推送進李蘇葉耳朵裏，她松開攏着膝蓋的手，蜷起來的腿落到地板上，光着腳，「嗒嗒嗒」走回卧室。

“記得關燈，帶枕頭。”

她人影都閃進卧室好半天，陳拆還站在原地，過了會兒，低頭笑了。

陳拆進到卧室裏時，李蘇葉已經是在半夢半醒間的狀态，意識是模糊的，只是斷斷續續能夠捕捉到一些聲音——

好像是他走進來，關上門，将枕頭放到床的另一側，輕手輕腳掀開被子……

意識到此，她沒了後續記憶。

只是隐約間，她好像翻了個身，胳膊剛好摸到他的臉孔，而後似乎有一聲嘆息，緊接着她整個人像是被圈了起來。而她也随之換了姿勢，仿佛袋鼠抱着一只人型偶，就這麽熟睡。

睡夢中，似乎有人叫了聲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