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曾經滄海難為水
慕白蔹意識再度恢複之時,她看到了滿天星鬥
她以為,她已經醒過來了。然而,實際上并沒有,她能聽能看,但完全無法行動。她如同一抹幽魂,只能附着在元天穎的身上,見證她曾經的經歷。
夜莺啼叫,襯得此夜格外凄涼。
公主府寂靜如死水,府外的石榴花仍開得燦爛。并沒有如老妪所說的那般一夜間枯萎。
元天穎拉着一口棺材,緩緩走到了石榴樹下。她她破舊的乞丐服上滿是血污,分不清是別人的,還是她自己的。那雙拉着纜繩的手,也磨出了血泡。
公主府滿門被誅,元天穎因去執行逼宮計劃,提前翻牆出了公主府,才幸免一難。
府中上下幾百人的屍體都被扔去了亂葬崗,包括公主和驸馬。元天穎并不願看到廣陵曝屍于野,便冒着生命危險,從運屍隊伍中偷出了廣陵和慕百嶺的身體。那時,他們被随意地扔在屍體堆裏,身體完全僵硬。與周圍屍體有明顯的刀傷不同,廣陵和慕百嶺身上沒有一處刀傷,但面色青黑,顯然是服毒而亡。
貴族不加以刀兵,以示尊重,這是大周的規矩。元天穎卻覺得有些諷刺,死後都曝屍了,何來尊重一說,加不加刀兵,有何區別。
“廣陵,我先将你和慕家浪蕩子安頓于此。待日後還你清名,定為你們擇一處好地方厚葬。”
元天穎在石榴樹下挖開了一個深坑,将棺木推入了坑中。
廣陵素喜石榴,當年開府之時便親手在月牙湖邊種下了這棵石榴。牆根後退,為太尉府騰出空間,她怕移植過程中損了樹根,以致這石榴樹不能存活,于是便沒有動它,讓它留在原地,只是命人每日照看打理着。
将廣陵暫且埋在此處,最合适不過了。
慕白蘞忽然就有些明白,為什麽石榴樹枯死了,為什麽後來住進公主府的人會連番病倒。
石榴樹旁就是月牙湖,此處泥土水潤潮濕。而元天穎準備的是木棺,是禁不住水侵蝕的。廣陵和慕百嶺中毒而亡,那毒素便滲入土囊,毒死了石榴樹,進而又影響了月牙湖水質。
當元天穎覆上最後一抔土,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她趁着天色還未完全亮,隐入了街巷深處。
公主府覆滅,端木見淵對公主黨羽的殺戮尚未結束。元天穎躲避了幾日,最終是跳入廣安君的馬車才出了昆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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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元天穎與廣安君第一次相遇。
廣安君的兄長秦君流順之,師從尉遲清和,自小陪讀于端木見淵,與端木見淵感情甚篤。所以廣安君雖是質子之身,在昆侖卻未曾被薄待。端木見淵亦待之如親弟,他進出城的馬車,自然無人敢阻攔。
元天穎跳進他馬車裏之時,他正在自己與自己對弈。一身藍衣,隐繡翠竹紋,儀态端正。頭頂玳瑁簪光彩熠熠,襯得他那對重瞳之眸更為璀璨奪目。
他輕輕落下一子:“城外三十裏官道有魯王暗哨,姑娘莫要往那裏去。可往須彌丘方向,轉菟塞古道,那裏長久未有人通行,地形複雜多變,早為周人所棄。須彌丘有老翁名鐘舟,可為向導。”
說完,他擡眸看向元天穎。
這一眼,讓元天穎一生難忘。日月入眸,星辰若出其裏。這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一雙眼睛,也是她見過的最睿智的一雙眼睛。
他知道她是誰,他也願意救她一命。
“多謝。”元天穎抱拳。
馬車在官道上飛馳,兩人并沒有說話,車內只有廣安君落子的聲音。
元天穎估計了一下,感覺已經離城十多裏,便又抱拳,而後跳出了馬車。她的動作很輕,似乎只是讓紗簾動了動。駕車的馬夫,甚至都沒有發覺馬車上來了個人,又走了個人。
廣安君忽覺索然無味,長袖一拂,攪亂了黑白棋子。他朝馬夫吩咐道:“回城。”
“咦?”馬夫愣了愣,“公子不是要去龍泉譚賞楓嗎?這馬上就要到了,怎麽折返了?”楓還沒賞呢!
“乘興而出,興盡而歸。雖未賞楓,卻已無興致,不若回城。”
“……”馬夫默然。人人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可廣安君的心思可比海底針還要難琢磨,真要形容,大概只能是海底沙了。
馬夫立刻勒轉馬頭,又沿着官道回了昆侖城。
元天穎依廣安君之言,果然在須彌丘找到了那個叫鐘舟的老翁。那老翁倒也沒多問,一聽她要穿過菟塞古道,便收拾東西帶着她上了路。
後來,她問過廣安君,為什麽對這條古道的事如此熟悉。
廣安君卻總是微笑不語。
琢磨了許久,她終于豁然開朗。那條古道,是廣安君離開昆侖城的計劃路線之一。而這個名叫鐘舟的老翁,是秦國的暗樁。
廣安君早有逃離昆侖的計劃,但卻不知為何遲遲未有行動。
元天穎輾轉多日,終于到了她安置巫渺的別院。
那時,已過一月有餘。長公主被賜死,女帝殡天以及巫族被屠,這三個消息早已傳入了巫渺耳中。
元天穎見到巫渺的時候,巫渺只着一件單衣立在庭院。他雙眼渙散無神,死寂一般。見到元天穎,眼中才稍有波動。
“廣陵呢?她在後面對不對?琳琅怎麽會殺了廣陵呢,這肯定是外面瞎說的,是不是?”他雖說着這話,但眼中并無神采,就連他自己也知道,那些消息是真的,連自欺都做不到。
奔波多日,元天穎始終沒有掉一滴眼淚。但是現在,面對舅父的問題,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舅父,阿元無能。”她跪倒在巫渺身前,一粒粒淚珠滾落,沒入土壤之中。
“起來吧,你沒出事便好。不然,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阿姐交代。”巫渺扶起元天穎,為她拭去眼淚,“是我的錯,若我當日答應跟廣陵一起離開,或許就不會讓她喪命。那日,她是不是已經察覺到,琳琅要對她下手了?”
“不,不是的。”元天穎搖頭,“是廣陵想要逼先帝退位,迎立楚太子。她以為,只要沒了這天子之位,先帝就能好好與舅父一起,一家人和和睦睦避居世外。只是……只是沒想到,還是棋差一招。陰養死士是真,密謀造反亦是真。”
巫渺呼吸一滞,眼中浮起一層水霧:“傻孩子,真傻。明知她母親忌憚于我們父女,怎還敢做這樣的事?”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噗——”巫渺只覺心中一痛,張口便吐出一口血來。他捂着胸口,忽而縱聲長笑,那笑聲尖銳刺耳,“端木琳琅,你聽到了嗎?你的女兒時時為你我着想,可是,你卻只覺得她威脅到了你的地位!你何其冷血殘酷!竟連問都不問,就殺了她啊!”
大周數代,其中不乏逼宮謀逆的皇子皇女,可縱使失敗,也未見哪位天子殺子殺女,至多圈禁終身。可是端木琳琅呢?連給廣陵争辯的機會都沒有,直接一杯毒酒賜下。
”端木琳琅,你是不是想殺廣陵很久了?“巫渺死寂的眼底湧現出滔天的恨意,他止住了笑,神情依舊死寂,而後他抓着元天穎的袖子,“阿元,廣陵想迎立楚太子是嗎?那就繼續吧!”你既無情無義至此,那我就毀了你的大周社稷!
正如國師所說,殺了長公主,掐斷了巫渺對端木琳琅最後的念想。失去女兒,失去族人,巫渺已孑然一身,做任何事都不再有顧慮。
他要滅周以告慰族人,以祭奠廣陵的在天之靈。
一個驚天計劃,醞釀在巫渺的仇恨之中。他去了楚國,而元天穎重新回到昆侖城,開始了第一步計劃。
廣安君再次見到元天穎,不是她在石榴樹下說書,而是在天權宮狩獵場上。
每年秋季,天子都會命人安排圍獵。女帝駕崩,新帝登基,這次的圍獵顯得更為重要。
端木見淵招來了各國諸侯,原想顯示自己的武功君威,卻不料讓元天穎變成了一場挑唆周秦的陰謀。
天子圍獵得一鹿,當衆斬殺,投入青銅鼎烹煮。然而,當廚子們剖開那鹿的肚子,清理內髒之時,從中掉出了一塊玉石。
“鹿含玉石,是為吉兆。諸君侯可與孤一同欣賞。”端木見淵叫內侍将玉石洗幹淨捧了出來。
那是一塊羊脂白玉,形狀并不規整,一看便知未經雕琢。這玉周圍還包着一圈紅色的石料。
“咦?這上面好像有字。”內侍眼尖,似乎看出了什麽玄妙。
“什麽字,念來聽聽。”端木見淵心情大好,紫色的眼睛光芒流轉。
內侍領命,仔細端詳了起來,念道:“明瞳子,斷……”內侍倒吸一口冷氣,吓得翻倒了玉石。
他雖沒有念完,但在座的衆人卻都知道是一句什麽話。
明瞳子,斷天命。這是當年周武帝在時就存在的一個讖言。
端木見淵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道嗜血的光芒。
衆人不由将視線轉向了廣安君。
廣安君垂眸抿了口茶,倒未曾露出驚慌。他起身踱步走到內侍身側,撿起來了那塊玉石:“公公看錯了。這上面寫的是,受命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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