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明瞳之子斷天命
廣安君端詳着受傷的玉石,脂白玉料周圍一圈紅色,彎彎扭扭形成了那句谶言,筆畫間猶能看出雕鑿的痕跡。
顯然,這是有意為之的。他不動聲色捏緊了那塊玉石,掌下微微用力。
內侍看到玉石周圍的紅色石料簌簌落了下來。
随後,廣安君又将那玉石重新放回了托盤之上,重新遞給了內侍:“公公,你再仔細看看。”
那玉石上的字自然已經沒有了。
內侍是聰明人,自然領會了廣安君的意思。他佯裝仔細辨認那字,而後尴尬笑了笑:“眼拙眼拙,老眼昏花。這玉石上真真切切寫的是,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話音方落,他高捧着玉石,朝天子跪了下來,高聲道:“天佑我周,千秋萬代!”
端木見淵陰沉的臉色緩和了些。他擺擺手,示意內侍帶着玉石退下。末了,朝廣安君看去一眼。他眼中紫光浮動,
在座諸侯各自交換了一下眼神,也是給面子地打哈哈,将此事揭了過去。
廣安君心思靈透,自然知道,這玉石不過一個開始。
當夜,天權宮又出刺客,禁衛軍追到了他下榻之處。一番搜尋,并未尋到刺客蹤影。領頭的将軍告罪一聲,便帶着手下去了別處搜查。
廣安君合上房門,嘆了口氣,擡眸看向房梁處:“出來吧。”
一身宮婢打扮的元天穎翩然而下,輕盈若蝶。她嘴角噙着笑容,耳尖紅寶石反射燭火光芒,紅得剔透:“這天權宮的守衛還及不上廣安君的耳聰目明。”
廣安君笑了笑:“許是姑娘買通了那些守衛呢?先是玉石留谶言,再是不明刺客消失在我下榻之處,這兩樁事不都是為了挑撥我與陛下嗎?”元天穎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得很明白。
“而今列國相互制衡,已是數十年未有戰事。姑娘何必要破壞這平衡?”廣安君為元天穎斟了一盞茶,請她落座,“廣陵長公主罪不致死,可已成事實,姑娘何不放下呢?公主府死的僅是一府之人,天下大亂,死的卻是千千萬萬人。”
“我不似廣安君那般有大我,廣陵和整個巫族就是我的全部,其他那些蝼蟻蒼生于我有何關系?我不會讓廣陵的血白流,更不會讓我巫族列祖列宗泉下死不瞑目。”元天穎雖然仍在笑,卻極為冰冷,“而且,我本就喜歡打破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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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天穎坐在廣安君對面,講起了童年時的一段往事。
她、廣陵、傅青陽還有端木見淵皆在國師座下修學。彼時,年紀尚小,時不時會相互鬧脾氣吵架。一旦吵架,廣陵和傅青陽抱作一團,而她與端木見淵聯合,兩兩對峙。每次的結果都是誰也沒吵贏誰,鬧騰一頓又玩在一起。
然而有一天,元天穎覺得每次吵架都是這一個模式,循環往複,有些無趣。她就想着,是不是該變一變,讓結果變得不同些。
一次,廣陵和端木見淵因為女帝寵誰多一點又吵了起來。她想着,機會來了。這次她沒跟端木見淵一條戰線,而是毅然加入了廣陵、傅青陽的組合。從之前的二對二,變成了三對一。自然,端木見淵輸了。
“列國之平衡,正如當初我們四人。這個平穩看似安穩了許多年,但實際上卻最最不穩定,只要一個變了,那整個格局就會完全不同。而這個變數,随時都會發生,齊國、楚國、燕國,或者你們秦國。”元天穎将手邊茶盞移到了廣安君身前,“君,可願喝這第一杯亂世之茶?”
廣安君将那茶杯移了移,卻問了一個其他問題:“當時,我兄長呢?”
元天穎一愣,想起流順之那張冷峻的臉。
“他長我們不少年紀,自是瞧不上我們這樣小打小鬧的。倒是有一次,鬧得兇了些,他提着那杆藏鋒把我們都揍了一頓。從那以後,我們就消停了。”元天穎忽的笑了出來,“流順之這人,怕麻煩,做事講究一擊即中。宮裏上下都沒能拿我們怎麽樣,倒是他一下鎮住了我們。”
“你也說我兄長不喜歡麻煩,所以他自然見不得我喝你這茶的。”廣安君看了一眼那杯茶,碧透的茶水中飄着一片茶葉,它在杯中打着轉,“浮生飄零,難得清淨。秦國不會自己尋麻煩,何況,母親有命,令我秦國拱衛大周。”
元天穎對廣安君的回複并不意外:“你們要拱衛大周,可天子信嗎?就算你無意,明瞳子的讖言可就擺在那裏。”
元天穎起身,往外走了幾步,而後回頭:“你終會同意我的提議的。”她噙着笑,說得篤定。
狩獵結束,明瞳子的讖言不胫而走,街頭孩童們還将之編成歌謠傳唱。整個昆侖城更是謠言四起,有稱天子德不配位,弑母奪位的;有稱廣安君乃天命之子,将傾覆周之大廈的;也有稱當今天子非正統,言說楚國太子才是女帝端木琯琯嫡子的……
廣安君原不想理會元天穎,可每日聽她在百姓中說着這些事,卻免不了憂心。
端木見淵本就滿世界通緝她和巫渺,她卻不僅大大方方現身王城,還将這些流言散布出去,惹得城中人心惶惶。就算是有三個腦袋,恐怕也不夠端木見淵來砍的!
七日之後,廣安君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去公主府外的石榴樹下找了她。
還未入冬,那棵石榴樹卻已然枯萎,葉子枯黃在枝頭搖擺,一陣風吹過,便紛紛落了下來,鋪滿一地。
元天穎就在紛紛落葉下說書,說着廣安君外祖父齊靈公的荒唐事。
這與慕白蔹第一次夢見廣安君的場景略有不同。或許,那日夢境裏是元天穎展示給她看。在元天穎心裏,那棵石榴樹依然紅紅火火,一如廣陵活在她心裏那般,這石榴樹也是一直活着的。
元天穎見到廣安君是欣喜的,以為終于将他拉下了水。但事實卻并非如此,廣安君雖頂着谶言的壓力,卻并不打算跨出那一步。相反,他還幫助端木見淵平息流言。
元天穎在他府中不過半月,她傳的那些流言都被壓了下去。昆侖城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你既然不準備應了那谶言,為何來尋我?又為何不把我交給端木見淵,以示你并無二心?”元天穎對廣安君的行為非常不解。
彼時,廣安君正在院子裏逗着一只鹦鹉。聽了她的話,他只是笑了笑:“許是不忍心吧。”
“不、不忍心什麽?”元天穎第一次說話有些打結。就在廣安君回答的剎那,她竟感覺自己心跳慢了半拍。
“偌大一個巫族,只剩下姑娘和巫渺,終究是不忍心巫族血脈斷絕。”廣安君補充道。
元天穎忽覺心中有些失落,這失落也就片刻功夫,她又嘴角一勾:“廣安君憐這憐那,怎麽不去做救苦救難的菩薩?”她的聲音略略有些不悅,說出來的話帶上幾分賭氣的意味。
廣安君又是笑了笑:“一介凡人,自是做不了菩薩的。”
“阿元最漂亮!阿元最聰明!最喜歡阿元!”鹦鹉突然叫嚷起來。
元天穎後面的話,被鹦鹉打斷了。
廣安君愣了愣:“你平日裏就教它說這些?”
“我可沒教,是你家鹦鹉發自內心贊美我。”元天穎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
在元天穎沒來之前,這鹦鹉是很文雅的。每日臨風吟詩,對着樹上的喜鵲喊着: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可她并不想聽到鹦鹉吟詩,所以偷偷教了那三句話。這三句誇獎,每天都能讓她早起的心情美滋滋的。
文雅的鹦鹉被人帶偏了路,廣安君倒也不惱,露出一臉“你高興就好”的表情。
這時,家丁一臉凝重地走了過來。
“公子,陛下請您赴宴,說是甚為想念君上,想與公子話家常。”
廣安君眸光一動,秀雅的臉上帶上了思索的神情。端木見淵時常設宴與他共飲,這番宴請倒也并不意外。只是這理由卻着實奇怪,竟然還提到了秦君。
元天穎大感不妙,她攔下廣安君:“你別去!稱病拒了!”
滿城流言雖已不在,可端木見淵心裏未必就沒有芥蒂。元天穎同他一起長大,自然知道他最是記仇。當年她一時意動,沒跟他一起同廣陵吵架。自此,他便再也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若因讖言,端木見淵動了殺意呢?念及此,元天穎便有些亂了心神。
她原本只是想離間,挑起廣安君與天子矛盾。她自是希望這個矛盾越大越好,最好能讓周秦決裂,廣安君逃回秦國。屆時,楚國再入周,一對一自有勝算。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流言遍天之時,廣安君既沒同意跟她合作,也沒想着為保命而逃離。
“稱病拒了,然後離開昆侖!”廣安君幫過她,她不願恩将仇報,将他推向死神。
廣安君看了她一眼,微微搖了搖頭,朝家丁吩咐道:“備車。”
“你……”
“我若不去,豈不顯得心虛。我心中坦坦蕩蕩,天子自然也能看到。”廣安君朝前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停住腳步,“阿元,你躲着點。府外遍布天子眼線,莫要亂走,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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