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子母鈴中思鄉愁
流霞宮主殿離慕白蔹兩人所住的宮殿不遠,片刻功夫,一行人便到了主殿廊下。
晨風清涼,帶得廊下風鈴叮當作響。東方有日光投射于屋脊琉璃瓦之上,印照出紅彤彤一片,遠遠看去好似雲霞落于屋頂。
此宮名為流霞,名副其實。
臨踏入主殿之時,他們遇上了有容國國主——容佾。
他身形瘦削颀長,着一襲玄黑衣裳,用金絲繡着一只風騷的大鳥,衣帶留香,行動處幽幽蘭芷芬芳萦繞。
容佾在慕萱身前止了步。
慕白蔹好奇地微微擡眸偷瞥過去,一看便愣住了。當時容瑾說靠他那張臉就能免于被制成長生輪轉丸,她還覺得是天方夜譚。如今見了有容國國君,她可算是明白了。
他與容瑾竟有八九分像,不仔細看就會錯将他當成容瑾。那冷白皮膚泛着如玉光澤,眸色倒是較容瑾稍淺,使那雙眼睛看上去更為明亮。他眼底眉梢都帶着潇灑肆意的笑,與容瑾相比,少了幾分深沉之感。
慕白蔹看着他的時候,他也在看着她,神色高深莫測。吓得慕白蔹連忙低下頭,順便将自己往容瑾身後藏了藏。
“阿萱,大祭司的事莫要與王姐提及。她若聽了什麽風聲問起,就說大祭司受了傷在府中修養,莫要讓她憂慮難過。”容佾吩咐了一句,舉步走了進去,“阿姐,今日我帶了件禮物給你。”
話音一落,他擊了擊掌,便有內侍捧着木匣子恭恭敬敬走上前,遞給了長公主。
此時,長公主容攸正在繡制嫁衣。有容國的嫁衣以寶藍色為底,清麗高雅。整件嫁衣以銀絲勾勒出鳳凰雙鳥,裙底則襯以流雲祥紋,兩袖暗繡優昙聖花,低調而華麗,美不勝收。
慕白蔹偷偷瞄了一眼,便移不開視線。這件嫁衣,每個地方都長在了她審美的點上。
容瑾将她如癡如醉的神情盡收眼底,翡翠色眸子閃了閃,似是打定了某個主意。他輕輕将慕白蔹往他身側帶了帶,提醒對方不要在這裏發呆。
慕白蔹意識到失态,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長公主停下手裏的針線,接過木匣:“又弄了什麽新奇玩意?阿佾,阿姐還是想唠叨你一句,你該将更多的心思放到正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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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佾随意地找了個把椅子坐下,右手支着腦袋,慵懶閑散地斜坐着,全然不見一國之君的莊重。他還不以為意翹起來二郎腿:“整日看着那群老的小的勾心鬥角,無趣得很。阿姐,別逮着機會就訓我,先看看喜不喜歡這禮物。”
長公主沒好氣地看了眼容佾,依言打開了匣子。
匣子裏裝的是兩枚鈴铛,周身翻着銀光。一枚鈴铛較大,以寶石鑲嵌,镂刻一幅蓮池鴛鴦戲水圖,墜以天光海珠。另一枚模樣極為樸素,不見任何珠寶裝飾,體積也是極小,只以一條銀白鏈子連着。
子母鈴?!慕白蔹驚了驚,沒想到藏着她與晉王婚書的子母鈴竟然出自有容國國君之手,而且最初是作為禮物贈予長公主容攸的。
“我聽聞,東海巫族向來以子母鈴作為定親信物,便将倉庫裏那塊天石煉化,鍛造了這一對子母鈴。”容佾說道。
“那枚水火不侵、萬年不蝕的天石?”容攸愣了愣,微微皺起秀眉,“此天石自有容氏立國之時便存放在昭華殿,雖未有規矩說不能動,但因其來自天外,靈氣充沛,彌足珍貴,歷代國君都不曾動過它。你怎能随随便便拿來鍛造成一件無甚價值的物品?”
容攸深知容佾向來随性,卻沒想到他可以如此随性。子母鈴随便什麽材質都可以鍛造,根本不需要用到天石。一時間,容攸不知是該喜悅于收到如此貴重的禮物,還是該惱怒于容佾的不知輕重。
容佾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起身踱步至容攸跟前,拿起子母鈴将之合二為一:“價值的論定,得看怎麽看,誰來看。于孤來說,天石不過死物,放着只是占了昭華殿地方。能拿來鍛造物品,那便是體現了它的價值。”
說着,他搖響了子母鈴。
叮叮當當。清脆空靈。
剎那間,流霞宮籠上一層飄渺的霧氣。子母鈴懸于雲氣氤氲之間,若隐若現,忽見數道霞光迸發,雲蒸霞蔚,更有飄渺的琴聲流瀉而出,有容國的國都天極城便顯現了出來。
容佾清朗不羁的聲音再度響起:“東海路途遙遠,且不論餘生能回幾次,單單日夜兼程來一趟也需月餘,實是不便。若是思鄉心切,可入子母鈴幻境一解鄉愁。子母鈴靈氣充沛,可化虛為實,內裏所有事物是假的,但也是真的。天極城每一方土地都在鈴中,有我,有所有你珍視的朋友親人。”
容攸怔怔地望着眼前似真似幻的景象,忽覺雙眼有些酸脹,忍不住想落下淚來。
還有兩日,她便要遠嫁東海。雖是嫁了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卻也将從此離開生她養她的土地。天極城,她生活了十七年,從呱呱落地到長成婷婷少女,她所有的回憶,所有的親人和所有的朋友,都在這裏。念去去,山河萬裏,再見不知何年何夕。
這場婚禮,她期盼卻也不舍。
“謝了,阿佾。這禮物我收下了。”容攸長袖一揮,滿室霞光收攏袖中,子母鈴再度落回木匣。
“阿姐收了禮物,是不是也該回饋一個予我?”
容攸愣了愣,自己開口要回禮,大概也只有容佾做得出來了。她失笑:“說吧,要什麽。”
容佾嘴角輕輕一勾,目光逡巡一圈,最後輕飄飄落在了慕萱身上:“阿姐這一走,差不多把流霞宮的東西都帶走了。以後也只能對着空蕩蕩的宮殿睹物思人,甚覺孤寂,所以想留個阿姐宮中的人在身邊,不知阿姐應不應?”
容攸看了眼慕萱,眼中流露出了然的神色,她笑了笑,正欲開口,即将被點名的慕萱跪了下來。
“王上厚愛,奴婢惶恐不敢受。”她不卑不亢地拜了拜,繼續說道,“慕萱五歲進宮,伴公主一十三載,從前未想過離開公主,将來也不會離開公主。”
“這……”容攸犯了難,她看了眼容佾,随即又看向慕萱,“阿萱,你我名為主仆,可我眼裏你是我與我一起長大的妹妹,與其一輩子将你困于我身側,我更希望你能自己去追尋自己的幸福。”
慕萱低垂着眼睑:“請公主準允奴婢随您遠嫁東海。至于王上——”她頓了頓,斟酌一番繼續說道:“王上坐擁天下,美人無數,多奴婢一個不多,少奴婢一個也不少。但于慕萱自己而言,人生只有一次,奴婢并不希望餘生淪為王上那些莺莺雀雀中的一個,困于深宮。望公主能讓慕萱遵從本心!”
容攸看着态度堅決的慕萱,讓她留在容佾身邊的話終是咽了回去:“自是以你的意願為主。”
容佾一言不發,淺綠色眸中似有什麽破碎開來。他盯了慕萱良久,後者卻只是更加挺直腰背,始終不曾看他一眼。
容佾最終是陰郁着半張臉離開流霞宮的。
容攸嘆口氣,重新沉下心神繡起嫁衣:“起來吧。”
“謝公主。”慕萱叩首,徐徐站了起來,随後公式化地引薦了容瑾。
容瑾瑟彈得不錯,毫無疑問得到了長公主的認可。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容瑾卻并沒有多少欣喜。自見長公主回來,他顯得心事重重,彈出的瑟音雜亂無章,聽在耳中格外刺耳。
慕白蔹忍了片刻便有些受不了,一雙手按住所有琴弦阻止容瑾的彈撥:“容哥哥,你有心事?”
琴弦震顫。
容瑾收起雙手,擡眸望着慕白蔹,一瞬不眨地盯着。
慕白蔹被看得心底發麻,怯怯地收回按壓琴弦的手:“不打擾了,您繼續。”她咧開嘴,露出一個三分小心七分谄媚的笑容,右腳已經擡起來,準備找機會遁走。
毫無預兆地,容瑾站了起來。
完了!她竟然不知死活地打斷他彈瑟,以容瑾的小心眼,指不定要整什麽幺蛾子。這是慕白蔹大腦中的第一個想法。
容瑾站起來之後,果然走到了她面前。吓得慕白蔹連忙退後,只是她每退一步,容瑾就往前一步,一路将慕白蔹逼到了床榻邊沿。
慕白蔹一屁股坐在床沿,驚疑不定地看着容瑾。
容瑾居高臨下,神情莫測,不知喜怒。
“我、我曉得,無論彈得如何,都不應該打擾琴師彈琴。老姚就經常為這事發飙,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慕白蔹有些六神無主,咽了咽口水,“容哥哥您技藝超絕,瑟聲過于霸道,太會擾亂人心。我、我就是沒忍住,手比腦子先動。”
容瑾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神情變得頗為奇怪:“你想多了。”
“啊?”慕白蔹茫然。不是因為打斷他彈瑟才變得這麽詭異?
“如果有一天,你必須要在慕家和我之中選擇一個,你會怎麽選?”
“啊?啊?”慕白蔹越發茫然,不知容瑾究竟想表達什麽意思。
又過了一會兒,容瑾翡翠色眼眸閃過一道淩厲的光芒,殺伐果斷:“不管你選哪一邊,我都會逼你選我!絕不像容佾那般妥協。”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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