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輝夜共長天一色
長天島與落霞島隔海而望,後者是東海海域的交通樞紐,任何人和物都要經由此處,而慕氏家族已居于落霞島已有十多年。
雖然高家以招婿為幌子引來無數看熱鬧的人,但其私兵異動仍是沒有逃過慕家酉字部部衆的眼睛。當慕白芨與高氏正面交鋒之時,潛藏在落霞島的酉字部就第一時間攻入長天島控制了高氏。慕白芨能在如此短時間內攻破高氏,酉字部功不可沒。當然作為隐于幕後的隐八部之首,他們的功勞自然不會公諸于衆。
長天島正在戒嚴中,街巷胡同鮮有人跡,只可見巡邏的士兵。
進入長天島比高若兮想象的要順利,原以為蕭湛不會應允,她都想好了一套說辭。誰知,他也沒問緣由,派人遞了張字條:楚之疆土,卿可随意來去。與字條一同給她的還有一張通行令牌。
蕭湛對慕白蔹的信任和縱容,大大超出了高若兮的預估。
高若兮僅順利進了關押高家宗主的牢房,期間無人阻撓,甚至詢問。
昔日,長天島是她家的地盤,作為大小姐要想提審犯人還得再三請示。沒想到到了慕白蔹這裏,竟然能如此輕松。不知是蕭湛和慕白芨管理的疏漏,還是因為慕白蔹不愛管閑事的性格讓這些人疏于防範。
不過,無論因為什麽,她都無需深究,能達到此行目的便可。
高氏第四十五代宗主,她不可一世的父親此時正狼狽地坐在牢房中,鬓發蒼白,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年。聽到開鎖的聲音,他有些訝異,大約是沒想到有人會來看他,且有能力來看他。
“你是……”乍見陌生的女子,高宗主眼中浮現疑惑之色。
“你無需知道我是誰,只需知道我能幫你為高氏留下後嗣。楚律定謀逆,夷三族,女子盡數充為官妓,永無出頭之日。”高若兮一邊冷靜地說着,一邊觀察着父親,“謀逆是不赦之大罪,我可承諾你救高氏一人,這個人你選誰?”
高宗主拽緊手上的鐐铐,神色變幻不定。除長女高若兮之外,他尚有子女七人。
在生死面前,他究竟會選自己,還是自己的兒子呢?高若兮很想知道,所以她抛出了這個選擇。
“你要什麽?”高宗主沒有直接回答她。
“輝夜塔地宮。”
高宗主神色再度一震。知道輝夜塔的人很多,但知道輝夜塔有地宮的人不多。輝夜塔曾是巫族聖地,唯有東海國主可登臨。東海國滅,登上過輝夜塔的除了周朝末代天子端木見淵,就剩他這個掌握東海郡多年的高氏宗主。眼前這小姑娘究竟是何人?如何得知地宮的存在?要去地宮做什麽?無數的疑問盤桓在他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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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主想要救誰?”高若兮再度發問。
高宗主的思緒被打斷,他嘴角輕微一勾,無奈而沮喪。到了如今境地,猜測這女子身份毫無意義。
“自是吾兒若徽。”
高若徽乃嫡長子,高若兮長兄,年方二十八。整個高氏若只能留一人,只有他最合适——有能力自保,也有能力東山再起。
“高宗主不想自己活?”高若兮又問。她以為,以她父親自私的性格會選擇自己獨活。畢竟,他正值盛年,想要新的子嗣很容易。
“怎會不想活呢?”高宗主自嘲一笑,“自接掌高家以來,擴與齊之鹽鐵貿易,又得東海國之地,讓高氏之威望和財富更上一層樓。吾有心比肩楚君,自立為王。湘王苛政頻出,楚君日薄西山,朝堂正當動蕩之時,原以為是我一償宿願之時。誰知……”他頓了頓,而後縱聲長笑,笑中猶帶不甘,鐐铐被帶得叮當作響:“此志未酬,怎願赴死?奈何形勢如此!我兒活着自是比我有用,蕭洵老匹夫,你們等着!終有一日,我高氏會重新回來!!姑娘,替我轉告阿徽,先祖一雙芒鞋猶能創百年高氏,今日他孑然一身定也能浴火重生!”
高若兮靜靜地聽着。高氏自立的野心從來都在,只是總被楚君壓制。到了她父親這一代,滔天的財富更加膨脹了野心,想要做一個名至實歸的東海帝王。他帝王夢的最直接體現就在教導兒女上,無論做什麽都要做到極致,勝過楚宮裏那些公主皇子。可惜,姜還是老的辣,楚君看似年邁力不從心,實則掌控了一切。先前對高家多縱容,現在對高家就有多殘酷。
“老朽尚有一事,望姑娘能一同應允,那地宮機關圖紙便口述給姑娘。”
不愧是老狐貍,談交易還要附贈條件。高若兮冷笑:“洗耳恭聽。”
“殺了我的女兒們。”高宗主說這話時,神情沒有波瀾,冷酷到好似說的不是自己女兒。
高若兮眸光一顫:“為何?”
“高氏之女,生而尊貴,也當有尊嚴地死去,豈容他人玷污!”
“也許比起死亡,她們寧可茍活着呢?”高若兮的聲音寒涼如冰。
“高氏女絕不茍活,也不能茍活!”高宗主激動地站起來,目光執拗,“我不許!不許!寧死也不能受此等大辱,讓我高氏蒙羞!顏面掃地!”
終究還是更看中自己的面子。高若兮走出獄所,在冷風中站了一會兒。耳邊萦繞着她父親那一句“顏面掃地”,這句話伴随着她的成長,在她的意識裏,她父親似乎沒有比顏面更重要的東西。
嘴角輕輕一勾,她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目光則投向東方天空。
晨曦微露。
輝夜塔高聳入雲,塔頂夜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似要與日月争輝。
無論夜裏散發多麽奪目的光芒,終究不是日月,又怎能與日月相抗呢?正如高氏。
高若兮收拾了一番心情,舉步朝輝夜塔走去。
她雖是高氏長女,但也沒有資格踏入輝夜塔。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它。
輝夜塔前只有零星的幾個守衛,比起高氏将輝夜塔視作至高聖地,重兵守衛,蕭湛顯得過于随意。
輝夜塔有九重,中心支撐柱由十根金絲楠木柱與泥石夯築而成,十人方能合抱。柱面用銅絲藍釉勾勒出一副群山圖,柱下一丈之地又以各色玉石雕琢出亭臺樓閣。這正是高若兮在子母鈴幻境中所顯現的那座城市。
以及高宗主的口述,地宮機關就在輝夜塔西南方向的牆上。那面牆上懸挂着一幅紫檀木裱框的古畫,簡單的黑白兩色,是一朵優昙花。高若兮移開那幅畫,畫的背後有一枚凸起的石子,她輕輕一按,便感覺地面有輕微的晃動。
回頭再看中心柱,柱沿的玉石方城緩緩上升,露出僅一人可通行的隧道。高若兮取了一盞油燈步入隧道,漆黑的隧道沒有任何光線,陰冷滲人。這是一道盤旋的隧道,不知走了多久,到達了多深的地底,她總算看到了一點星星點點的光芒。
那是夜明珠的光芒。
整座地宮被夜明珠的光芒籠罩。
高若兮眼前是一座進深兩間的石室。四壁用浮雕裝飾,每一幅都有一個女子,流雲長發,姿态高貴。這些浮雕似是講述着這個女子的一生。
高若兮曾經研究過巫族,可眼前這些壁畫中的人着裝陌生,禮儀也奇特,并非巫族所有。所有的壁畫,只有最後一幅是她熟悉的,那是昆侖天樞峰上的水華臺。那女子一人仗劍與數百術士對峙,隔着數百年的時光,高若兮猶能感覺到那淩厲的劍意,還有憤怒。
石室北邊有一個無名牌位,供奉在水晶石臺之上。這應該就是這個女子的牌位,只是不知出于何種原因,沒有在上面留下名字。
水晶石臺四面并不光滑,有一條一條的棱狀突起。高若兮舉着油燈靠近,依稀可見地下有金色的文字:有容氏佾王十一年,鹹弑君,須臾四時錯行,冰封千裏。端木氏攜數千術士立封天印,天下遂安寧。
這是一段大周開國的歷史記載。《周書》開篇即提到北方有雪獸,有容氏豢養成災,招致雪災。
油燈慢慢移動,那金色的文字起了變化。記載已全然不同:有容氏暴虐,天下苦之久矣。吾獻策弑君,設封天印,隔斷南北。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大義與私情不可兼顧,愧于昆侖之北衆民,立此無名牌位以祭之。——庚子年巫鹹
輝夜塔乃東海國第一人國主巫鹹所立,世人皆言是為水華臺上犧牲的術士所立。原來并非如此。有容氏暴虐,但民衆終究無辜。巫鹹設立封天印,間接害死了有容氏萬千民衆。他始終心有愧疚,故而設立地宮來祭奠。
兩篇不同的文字,述說着截然不同的真相,巫鹹用一塊水晶石臺将之雜糅在一起,內心之矛盾可見一斑,想讓歷史徹底塵封,又無法戰勝內心的愧疚,想要還原真相。
高若兮唏噓一陣,将油燈置于水晶臺之上。她扶住無名牌位,手腕微微動力,那牌位被旋轉了一圈。聽到“咔噠”一聲,水晶石臺其中一面被打開,一柄鐵劍赫然藏在裏面。
弑君劍!高若兮有些激動,迫不及待将鐵劍拿了出來。
拔劍出鞘,寒光凜凜。
封存百年,這柄劍劍鋒依舊平滑鋒利,不見鏽跡。高若兮指腹劃過刀刃,随即輕轉手腕,劍光一閃,劈向身旁石壁。
削鐵如泥,好劍!看似平平無奇,誰能想到是如此利器,還能破除一切術法。既是可克術法,那定然可以對付容瑾,更重要的是,可以對付血玉簫中那個影子。
高若兮眼中有掩不住的雀躍,長袖一揚,子母鈴被抛入半空。
叮叮當當——子母鈴旋轉着,發出清脆的響聲。咚!劍光閃過,伴随着一聲鈍響,子母鈴發出絢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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