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千門萬戶曈曈日
雙雀城與昆侖城地理位置相似,都處在封天印邊界之地,但前者沒有後者那樣綿延數千裏的山脈,讓它免于封天印內殘餘冰雪的侵襲。因而,一到冬季,雙雀城便寒冷無比,日日大雪紛飛,時時刻刻都積着半人高的厚雪。
慕白蔹背着昏迷的容瑾在雪地跋涉,終于在城門關閉前入了雙雀城。
容瑾仍然在不停出汗,體溫時高時低,脈象雜亂無序,有好幾股力量在他血脈中橫沖直撞,情況不容樂觀。
慕白蔹一刻也不敢耽擱,按容瑾說的到東市李記當鋪當了些銀錢。當鋪掌櫃果真是個好心人,見一姑娘家帶着病重的男子,主動幫忙尋了一處僻靜的別院,還請了大夫上門看診。歲首新年這檔口,能找來大夫看病實屬不易,掌櫃幫了慕白蔹很大一個忙。
容瑾脈象怪異,大夫瞧不出究竟是什麽病。面色蒼白,汗流不止,看似虛症,但脈象卻強而有力,呈熾盛之相。大夫把了許久的脈,仍是不得章法,只能先開個溫涼鎮定的方子試試效果。
這一試便過去了四五天,方子換了三個,總算稍有起色。雖每隔兩三個時辰仍會汗流不止,但脈象已趨平穩,面容也逐漸恢複了血色。
慕白蔹日夜守在床前,未曾合眼。在聽到大夫說已無大礙之後,她整個人總算放松了下來,随之而來的是擋不住的困倦。
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有廣袤無際的冰原,一間間冰屋零星散布其上,屋外都有一只成年雪獒蹲守着。夜幕降臨,冰屋亮起橘黃色燈光,遠遠望去像極了一盞盞晶瑩剔透的水晶燈籠。
其中有一間冰屋,密密麻麻刻印着陣法,天地元氣聚集又散開。隔着厚厚冰牆,慕白蔹模糊地看到兩個身影,一大一小。
“阿瑾,窮盡吾一生,依然沒能尋到解開封天印之法。玄天珠導引星辰之力,強勁霸道,吾等凡人之法陣猶如蚍蜉撼大樹。咳咳咳——”聽聲音是個中年人,但氣息不定,虛弱非常,這一陣咳嗽幾乎要花光他所有力氣,“此生是無緣再見繁花似錦之春,望你能承吾之志,哪怕流幹最後一滴血,也絕不放棄破除封天印。”
小少年俯首一拜:“諾。”
畫面一轉,冰河之上,浮冰千裏。小少年穿着厚重獸衣,指揮着一群雪獒圍攻海豹。片刻之後,雪獒便拖着戰利品來到了歡呼的人群之中。
很快,海豹就被肢解,分給了族民。讓慕白蔹驚訝的是,這些人都是生吃的,血淋淋的肉被牙齒撕裂嚼碎,然後吞咽入腹。
茹毛飲血。慕白蔹腦海裏劃過這個詞,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個小少年,翡翠色的眼眸閃着堅毅的光芒,動作固然從容優雅,但還是無法忽視吃生肉帶給慕白蔹的沖擊。
原來,在防風宮遇見她之前,容瑾過的是這樣的生活——沒有溫暖的春夏秋,只有極寒的冬;沒有充足豐富的食物,不得不過着茹毛飲血的原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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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靠近慕白蔹,一只白皙修長的手蒙住她眼睛,低沉醇厚的嗓音自身後響起:“小白蔹,你又在窺視我。”語調抑揚頓挫,笑意盈盈中帶着幾分無奈。
“封天印松動,我得以到了昆侖。你給我的那只兔子腿,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頓飯。我從不知道,原來食物可以做得這麽美味,我也從不知道這世界除了白色,還可以如此五彩缤紛。這才應該是一個屬于人的世界,曾經淩駕萬千生靈之上的有容氏已在惡劣環境中淪為了野獸。”
眼睛看不見,耳朵還能聽。伴着容瑾低沉的嗓音,周遭景色如浮光掠影一般飛快變幻。兵戈刀戟的厮殺不絕于耳,透過指縫,隐約可見火光沖天。不難猜測,這是容瑾協助秦國破三國圍堵的那段歲月。
比之容瑾所經歷的,慕白蔹過得何止是幸福,哪怕是曾經一起颠沛流離的那段時光,容瑾也沒讓她受過半分苦。
慕白蔹拿開擋在眼前的那只手。
此時,他們已經置身天權宮花牆之下,嬌媚的薔薇盛放,雪獒與白虎在牆下嬉戲。
“容哥哥,我幫你尋玄天珠,完成你的夙願,但你要放我走。”解除封天印是容瑾此生最迫切之事,以玄天珠為條件,或許他會心動,慕白蔹如是想。
然而,容瑾只是沉默片刻,一口回絕:“想都別想。”
“我可以幫你拿到楚國的玄天珠,你應該也猜到了,當年國師藏于若耶溪底的玄天珠是被蕭湛的父親昭明太子拿走的,而且還在地宮的基礎上建了密宮,一直由我慕家守着。楚國素來有問鼎天下之志,玄天珠絕對不只一枚。”
話音方落,慕白蔹便覺肩上一緊,整個人被容瑾掰了過來。四目相對,容瑾似怒非怒,唇角微微一勾,惑人又危險:“玄天珠我自會自己尋,再多說一句,我便将你鎖在我的夢境裏,永遠別想出去。”
談判失敗。
慕白蔹撇撇嘴,不再多言。
容瑾突然輕笑一聲:“把你鎖在夢裏,這個主意不錯,都不必擔心你跑了。”
慕白蔹瞪圓眼睛,緊緊盯着容瑾,生怕他下一刻就付諸行動。容妖孽行事奇詭,實在防不勝防。
“鎖了我,然後呢?”慕白蔹緊張地發問。
容瑾眉頭一挑,笑得很不正經:“自然是予我索取,下個崽子,驚豔所有人。”
“……”論無恥,大概真沒人能跟容瑾比肩。慕白蔹腹诽間,臉頰微微發燙,雙眼不自在地開始飄來飄去:“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彭啪——
慕白蔹在一陣噼裏啪啦的鞭炮聲中醒來的。一擡眸便撞進容瑾含笑的眼底,他眼中尚有疲态,散亂的黑發披在肩上,襯得臉色更為蒼白,頗有幾分病美人之嬌态。
這般模樣,慕白蔹很想上前狠狠□□一番。當然,她還沒有色令智昏,念頭一起就将它掐滅在搖籃裏。
“容哥哥,好些了嗎?”慕白蔹皮笑肉不笑。
容瑾輕笑一聲:“挺好,如果你能把手放開就更好了。”
慕白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緊緊拽着容瑾的手。她讪讪松手:“把脈,把脈罷了。”
牆外有孩童嬉笑聲傳來。
容瑾笑睇一眼慕白蔹,掀開被子就走下床。他像是不知道冷一般,徑直走向窗棂,推開了窗。
風雪初歇,暖融融的日光穿透雲層落在雪上。枝頭麻雀叽叽喳喳跳躍着,甚是歡愉。
慕白蔹眉頭一皺,迅速拿過一件棉衣披在他身上:“身子還未大好,可別再受風寒。”
“小白蔹,我不怕冷。這寒冷比之封天印內的寒冷,弱得很。”容瑾止住慕白蔹更衣的動作,目光深遠,“這樣徹骨的冰寒,提醒我有容氏的子民還在遭難,提醒我不可耽于個人之榮華。”
這次,慕白蔹沒有聽容瑾的,只是狠狠瞪着他,粗暴地給他穿了衣裳:“我才不管你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只知道你冷!你還是病人!穿上!”
慕白蔹難得如此硬氣。
容瑾目光中有漣漪蕩開,倒也不再反抗,唇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好的,媳婦說什麽,就是什麽。”
慕白蔹穿衣的手一頓,嘴角抽了抽:“大爺,您臉皮還可以更厚一些嗎?”
容瑾認真思索了一陣:“估摸着是可以的。”
“……”
慕白蔹租住的屋舍臨近大街,打開窗便能看到雙雀城熱鬧的新年景象。今日是正月七,人勝之節,傳說中人類的誕辰日。燕國向來重視人勝日勝過春節,因而這一日分外熱鬧。
噼裏啪啦的鞭炮聲再度響起,大街上三三兩兩結伴去登高賦詩,每個人頭頂都纏着七彩繩,笑逐顏開。
慕白蔹看着底下喜氣洋洋的人群,這才想起過年這檔事。若非出了高家造反這樁事,她此時應該在慕家大宅裏胡吃海喝,跟白術白芷玩投壺游戲。
不知下一次與家人過節會是什麽時候。慕白蔹神色一暗,幽幽地看了一眼容瑾,攏着他棉衣的手突然變得沉重。
察覺到她情緒的波動,容瑾目光頓了頓,心下已然明了。他攏了攏慕白蔹鬓角的碎發,于發間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我知我做得不對,不祈求你能諒解。但讓我眼睜睜看着你嫁作他人婦,我自問做不到。”輕柔的吻一路向下,從額頭到鼻尖,容瑾小心翼翼,如同呵護一個易碎的珍寶一般,“我不會逼你做不願之事,只要你不提離開。”
慕白蔹緊張地僵在原地,她被他的氣息包圍,注意力全在那柔軟細膩的親吻之上,根本沒聽到他說了什麽。
就在這時,屋門被人粗暴地推開,一列士兵魚貫而入。
“容侯好興致。”
一道陰沉沉的聲音響起,有兩人跨步入內。
為首的那人錦帽貂裘,顏色姝麗,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端的是賽比西施。可惜是個男子,若是女子不知傾倒多少人。那道陰沉嗓音的主人便是他。
他的身後跟着身着白狐裘的劍客,那人戴着半塊銀白面具,面具之上镌刻着盛放的梅花。
這兩人正是燕國國君和他心腹愛将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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