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梅花香自苦寒來
燕君不請自來,且來勢洶洶。
容瑾有一瞬間的色變,但很快恢複從容。他笑望着燕君,話卻是對着慕白蔹說的:“小白蔹,你是不是聯系了阿姚。”
慕白蔹點頭。到雙雀城的第三日,她就用老姚常用的暗語寄出了書信。她本想在聯系姚雍和之後離開,臨時照看容瑾的幫工都找好了,但不知哪根筋不太對勁,遲遲沒有跨出那一步。現在容瑾醒了,她是再沒機會了。
容瑾捏了捏眉心:“是我疏忽,應當告訴你,在燕國是不能用這些暗語的。”
慕白蔹眨巴眨巴眼睛,雖然不甚明白當中緣由,但有一點還是可以确定的:她寫了暗語的信被人截獲,準确破譯了信件,且這人是敵非友。
再看眼前這陣仗,顯然,闖入者很是不好相與。慕白蔹摸摸鼻尖,悄然退到了窗戶邊:“自己結的仇,自己解決。”她已經準備好跳窗逃命。
容瑾眉頭一挑:“這仇還指不定是誰結的。”
不是他,難道還是她?慕白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容瑾給了慕白蔹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随即舉步向前,拱手作揖:“不知燕君大駕,有失遠迎!外臣初到貴地,便得君上如此盛迎,實是惶恐。”
誰?燕君?!慕白蔹呆了呆。她曾編排過燕君與吳不曉的斷袖話本,對他的性情也是琢磨過一番的,總結就是十二個字:蛇蠍美男子,睚眦必報修羅王。這世上,能面不改色屠戮胞兄滿門,一言不合當庭棒殺重臣的暴君,只此一家!
想到關于燕君的種種暴行,慕白蔹不由滲出了冷汗。容瑾雖然行事不拘一格,折磨起人來讓姚雍和都直言“寧得罪閻羅,不惹怒樓主”,可也不曾如燕君那般血淋淋的可怖。至少,慕白蔹所見的容瑾甚少沾染鮮血。
喜氣洋洋的街巷,暗潮洶湧。無數箭矢藏于暗處,遙指慕白蔹和容瑾的方向。只要稍有異動,便會萬箭齊發。
燕君嘴角牽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寡人聞君有恙,甚是心焦,這才下了朝就趕了過來,唐突之處還望容候見諒。”
趁你病要你命。慕白蔹如是翻譯。
容瑾從容一笑:“微感風寒,君上不必挂懷。”
“與君一別,寡人寤寐思服,時常懷念你我煮酒論道之時光。”燕君緩步走來,聽似親切的寒暄,卻句句透着殺機,“前些日子,寡人偶得一冊話本,當中描繪的一些事物,令寡人萬分迷惑。容侯游歷天下,博聞廣識,可否為寡人解惑?”
Advertisement
容瑾笑得誠懇:“幸得君上賞識,外臣知無不言。”
燕君冷哼一聲,一冊話本被重重扔在桌上。
慕白蔹伸長脖子看了看,不看還好,一看吓一跳。桌子躺着的,赫然是她執筆的《百曉生三惹君心》。當初一時興起的玩笑,沒想到在昆侖城大受歡迎。秉着善始善終的原則,她一寫就寫了七八冊,極盡華麗美好之詞敘寫了百曉生和燕君不為世俗所容的凄美愛情故事。如果她沒記錯,當時她覺得容瑾妖孽設計的桃花紋好看,就私自挪用作了這冊話本的印信。
大家都知道,敢面不改色得罪燕君的唯有落英樓主,加上那明顯的桃花紋,燕君自然斷定是容瑾所為。慕白蔹心虛地縮回了腦袋。
容瑾看也不看那話本:“不過是市井之物,百姓閑暇時的消遣,浮誇失真,不值一哂。君上日理萬機,不必放在心上。”
燕君嗤笑一聲:“恰恰寡人放在心上了,敢問容候作何回答?”
容瑾面色如常:“那外臣自是要竭力為君上分憂,敢問君上疑惑話本中何物何事?”
燕君目露寒光:“容候謀算人心,最善揣測上意,怎麽今日竟不知寡人惑從何來?”
容瑾回視:“君上謬贊,愧不敢當,臣實是不知君上所為何事。”
燕君重重哼了一次,緩步自容瑾身前踱到慕白蔹面前,那雙丹鳳眼上下打量了慕白蔹片刻:“寡人倒是忘了,容候的骨頭又倔又硬,難啃得很。只是不知你身邊的小姑娘——”
燕君雙眸危險地眯起,斜睨容瑾一眼。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慕白蔹一抖,讪笑:“君上,我同他沒關系。相反,你治了他,就是幫了我。說出來可能不信,但我真是被他拐賣的無辜婦女。”
慕白蔹誠懇地望着燕君。她沒說一句假話,奈何人家燕君一個字也不信。他牽起一抹殘忍的笑容:“有沒有關系,試試不就知道了。”
“君上且慢!”燕君還未有什麽動作,容瑾便急急出言阻止了。
“容侯急了?”燕君複又将視線轉回容瑾,眼底隐着幾分興奮。抓住了容瑾的弱點,沒有什麽事可以比這更能讓燕君高興了。
但容瑾氣定神閑,臉上并沒有表現出燕君想要看到的慌張:“臣不急,臣是為君上急。”
“為寡人急什麽?”他倒想知道容瑾還能說出什麽話。
“白蔹姑娘是外臣特意請來為貴妃殿下治病的,君上吓着了她,她不願為貴妃診治可怎麽辦?君上也知道,杏林谷的大夫脾氣都不大好。”容瑾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謅,對着燕君說完,他轉而對着慕白蔹抱歉一鞠躬,“姑娘莫怪,是在下與燕君有些誤會,君上并非有意恐吓姑娘。姑娘若有不滿,沖着在下來便是,莫遷怒燕君。”
好一派謙謙君子、為君分憂的良臣模樣!容瑾演起戲來當真入木三分,不知情者說不定真被騙過去。
慕白蔹和燕君的嘴角整齊地一抽。
“她能治阿霜的病?”燕君狐疑,眼中狠厲之色消退些許。
“能不能,試了便知。”容瑾回道。
被燕君萬箭穿心的危機算是過去了,可慕白蔹與容瑾的處境并沒有改善多少。
他們随着燕君座駕進了燕國王宮,而燕王宮素有固城之稱,建于涞水北灘,城高牆固,裏三層外三層河水繞之,易守難攻,防衛密不透風。進了此宮,他倆要想出來難如登天。
燕君座駕寬敞,多了慕白蔹和容瑾兩人,絲毫不見擁擠。
一路上,燕君與容瑾你一句我一句,句句語氣平和,但劍拔弩張。
燕君話裏話外不離那冊斷袖話本,陰沉沉地說若抓到造謠者定要淩遲剮肉,讓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容瑾維持着慣有的笑容,還坦然提出了建議:“殺人誅心,皮肉之痛楚不長記性。君上若要懲戒,不如将那人丢入秦樓楚館,既是向往斷袖分桃,不如讓她看個徹底。”末了,他丢給慕白蔹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
慕白蔹瑟縮了一下。
燕君咧開嘴:“容侯提議深得寡人之心,但寡人覺得,僅僅是看尚且不夠,讓他親身體會體會最佳。容侯覺得如何?”
容瑾還真認真思考了一下:“可行,君上尋個醜些的小倌,或許效果更佳。”
燕君愣了愣,陰狠的表情有些繃不住:“容瑾,你真不知道寡人說的是你!”
容瑾懶懶地朝後一靠:“知道。”
“……”燕君被噎了一句。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暴君,更敢于指點暴君如何折辱自己。慕白蔹悄悄對容瑾豎起大拇指。
容瑾笑着湊近慕白蔹,暖暖的鼻息拂過她耳際:“為媳婦擋刀,萬死不辭。只是到時,小白蔹你莫要嫌棄我這殘破之身。”
籲——
燕君座駕到達目的地停了下來。
容瑾順勢挨得更近了些。
慕白蔹呼吸一滞,在他翡翠色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一時間心亂如麻。馬車裏原本緊張可怖的氛圍似乎有了片刻的變化。
燕君冷冷看了眼容瑾和慕白蔹,長袖一拂下了車。
燕君座駕直接停在了貴妃的淑蘭殿,朱紅宮牆之上,有一枝白梅伸出牆頭。
牆內,白梅四散,劍氣縱橫。一襲白色勁裝的女子英姿飒飒,劍出如風。別看她身姿纖纖,舞劍的氣勢卻如猛虎下山,劍光掃過之處,梅花紛紛而下,碾碎成泥。她的劍更快,快得讓人看不出揮劍的動作,只見方寸之間織就細密的劍網。
“阿霜。”燕君輕輕一喚,陰沉冰冷的面容有了些許溫度。
那女子聽到有人進來,迅速收劍,回身露出一抹明快的笑容:“君上,阿弟,你們來了。”說着,她飛身撲了過來,如樹袋熊一般挂在燕君身上。
傲雪抱劍一拜,對女子行徑見怪不怪。
燕君也不惱,順勢環住她腰:“今日有客,勞煩愛妃招待了。”
燕君貴妃姓盧,名淩霜,是傲雪的同胞姐姐,與燕君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燕君後宮也只盧淩霜一妃,登位之時,本是要冊為王後的,但因其身患惡疾,群臣以死相逼,燕君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王後雖冊立不成,但燕君為愛妻開創性地設了貴妃之位,雖無王後之名,卻有王後之實。
聽聞有客,淩霜這才注意到随燕君一起進門的慕白蔹和容瑾。
淩霜的目光落在慕白蔹身上,不知為何竟緊張起來:“明眸皓齒,眉宇間靈氣逼人,是君上準備選入宮中的貴女嗎?”問話間,她不停攪着衣角,眼神分外忐忑,明亮的眼睛裏蒙上了些許灰色,當中又藏着幾分壓抑的委屈。
燕君眉頭不經意間皺了起來:“不是,這姑娘是寡人之友,來燕都游玩幾日,我打算安排她住在你殿中,順道陪你解解悶。”
“妾明白的,君上不必說謊。您說謊的時候,總會不停眨眼睛。”淩霜理了理燕君的衣襟,體貼一笑,“我懂的,不會讓君上為難。您早該如此,那些大臣也便不會日日上谏。”
“不!阿霜你別多想。”燕君臉色不佳,見盧淩霜一臉篤定他要納妃,惱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他回頭狠狠瞪着容瑾:“容瑾,你說!”
容瑾笑看了一眼慕白蔹:“貴妃殿下,此乃容某夫人。”
慕白蔹一呆:“……”
盧淩霜卻是神色一亮,掃去了方才的陰霾。
燕君松了一口氣,臉色緩和不少。
看得出來,修羅燕君是妻奴!慕白蔹如是判斷。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
大陸傳奇,一戰成名;鳳凰聖女,風火流星神界刀法;雙升融合,金陽藍月,雷霆之怒,這裏沒有魔法,沒有鬥氣,沒有武術,卻有武魂。唐門創立萬年之後的鬥羅大陸上,唐門式微。一代天驕橫空出世,新一代史萊克七怪能否重振唐門,譜寫一曲絕世唐門之歌?
百萬年魂獸,手握日月摘星辰的死靈聖法神,導致唐門衰落的全新魂導器體系。一切的神奇都将一一展現。
唐門暗器能否重振雄風,唐門能否重現輝煌,一切盡在《鬥羅大陸》第二部——《絕世唐門》!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無彈窗,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