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娘子且等等

齊茗齋大廚的手藝不比尋常,細奴在親嘗了幾道鎮店菜式後,對廚子大楞的手藝贊不絕口,飯後,大楞又讓小多送來一份糖蓮子給夫人做零嘴兒,細奴拈了一顆糖蓮子入口,兩眼登時大放光芒,“相公,我能不能去後廚觀摩一二。”

彼時,正在翻賬本的鄒玄墨眼皮亦未擡一下,薄唇淡淡吐出兩字:“不能。”

“為什麽?”

“廚房重地,禁止參觀。”

“我就看一眼,不進去裏面就是。”說白了,細奴就是純好奇,她想見見那位心靈手巧的超級大廚,大楞師傅。

“那也不行。”翻了一頁,鄒玄墨一口回絕。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還不如悶死我算了。細奴讨了沒趣,側轉身靠在桌案一角,氣鼓鼓撈了一顆糖蓮子入口,故意咀嚼的很大聲。

睨了無所事事的細奴一眼,鄒玄墨搖搖頭,不予理會。

盛夏的夜,屋裏悶熱的很,鄒玄墨起身,索性将半暢的窗全部打開,晚風輕拂,刮得書頁嘩嘩作響。

“相公很熱嗎?”細奴轉身,但見他立在窗前,一動不動。

細奴勻步踱了過來,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月色下,後院的井臺邊站了一曲線窈窕女子,由于夜色的關系,她的臉看得不是很清楚,此時,那女子亦翹首望向這邊。

“她在看我們。”細奴肯定的說。

“唉,你不是熱嘛,關窗做什麽?”細奴擡手阻止他關窗的動作,這一幕落入那雙水眸卻是他深情擁抱細奴,心底狠狠一抽,轉身黯然離去。

“有蚊子。”鄒玄墨這樣說。

細奴上下左右瞅了瞅,并未曾見到他所說的蚊子,笑道:“哪有?”再看井臺邊,那原先站立觀望的女子竟不見了。

“诶?人呢?剛剛還在的。”細奴一臉納罕,皺着眉,尋思了會,格外認真地探首窗外,試圖尋找那女子的身影,身後探來一臂,長臂攔腰将她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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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她,會不會……”跳井兩字,細奴沒敢說出口,畢竟是她的憑空猜度,做不得準,沒準人家只是在井臺邊納涼,湊巧看見他們,不好意思避開了也不是不可能。

鄒玄墨将窗戶關上,返身回到案前坐下,細奴尚立在窗邊,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搖搖頭,想得正入神,鄒玄墨再無心其他,索性阖上賬本放在一邊,看着她一臉費解的樣子,微微眯眸,他向她招手,“過來。”

聽到他的召喚,細奴乖覺挪了過去。

鄒玄墨身子向旁側挪了挪,騰出些許地方,細奴圓睜了眼睛,“相公這是?”

“坐下。”

鄒玄墨示意細奴坐下。

細奴稍感訝異,“相公讓我坐這裏。”

“有什麽不妥?”

“呃,沒有。”細奴搖頭,最後還是依言過去他身邊坐了,側首看着他一舉一動。

鄒玄墨在桌案上鋪陳了紙張,鎮尺滑了過去,覆在正上方,然後持筆,蘸墨,潤了潤筆,偏頭看了細奴一眼,執筆的手只一拐彎,那筆竟是伸向了她,他說:“握着。”

“啊?哦。”

細奴不明就裏,一把将筆杆攥了個結實,聽到耳邊他哧的一聲,笑道:“不對,這是筆,不是槍杆子,無需如此用力。”

不對?

不是他讓她握住的嗎?

她握住了呀,怎麽又不對了?

細奴擡頭凝然望他,鄒玄墨眉心漸次舒展,頗有耐心告訴她,“不是這樣子,正确的執筆姿勢是這樣的。”他執起她手,手把手教她如何正确執筆,細奴盯着那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靈活轉動筆杆,變化出各種姿态,一時看得呆了。

不就是握筆嘛,相公也恁小瞧人了。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她出宮前可是禦前一等大宮女,制墨,研磨,洗筆她都在行,獨獨不會寫字,确實有些遺憾。只因宮中規矩,宮女是不允許識字的,即便細奴是小皇帝面前最寵愛的一等大宮女也不例外。

“我剛剛說的,你可記下了?”

呵呵,他說了很多,她一句沒記住,她只顧着看他那雙漂亮的手了。

“握筆我會呀。”細奴莞爾。

“既如此,寫一個來看看。”這丫頭,一點都不虛心。

細奴執筆,稍有猶豫,說:“我不會寫。”

“那麽,這樣呢?”長臂兜頭罩了下來,大手包握住她小手,點、提、勾、彈,施施然于紙上寫下兩個字,“這不就成了,看看如何?”

細奴大感驚奇,這是她寫的字?雖說是在他的幫助下完成,細奴心裏頓時就爬升一抹成就感,歡喜道:“寫的什麽?”

“你的名字。”他說。

“梁溫書?”細奴揚起自己左手,屈指數了數,“不對呀,這是三個字,少了一個。”

緊貼着的身子,胸腔微微震動,細奴偏頭去看,好巧不巧,他眉眼含笑俯身教她指認那兩字,紅唇擦過他的唇,切實的觸感、震得她一時忘了反應。

鄒玄墨慢吞吞道:“這兩字念作,細奴。”

原來是這兩字,她像燙着了般,抿緊了唇,垂下眼簾。

二指擡起她光潔下颌,他喚:“娘子。”他的目光正緊緊地追逐着她,細奴發覺除了不聽話狂跳的心跳外,她的腦子也于瞬間大量地缺氧,一片暈陶陶,更甚呼吸有些不暢。

鄒玄墨喜歡極了她臉上的霞紅,還有那對靈活亂轉的眼中所顯出的無措,當他的氣息噴拂在她臉上,眼看就要吻上她的時候,煞風景的聲音于門外響起。

“主上。”小刀的聲音。

眉峰一厲,他猛地驚醒,緩了眸色,打橫抱起她走向床榻,蓋上被子,眼瞳深暗:“娘子且等一等,為夫去去便來陪你。”

細奴此刻腦子一片漿糊,輕輕點頭:“嗯,我等你。”

他坐在床邊,眸光閃動,繼而唇角上揚,摸了摸她臉,說了句:“心急的丫頭。”

門開了,複又關上。

細細回味他方才的話,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細奴一個激靈,蜷縮着身子癱在床榻面紅耳赤,雙手捂住滾燙的面頰。

少頃,床前似有輕微響動。

細奴警覺,翻身坐起,瞧見來人,蹙起一對細眉,“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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