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他就是個倒黴鬼 (20)

去。

衛壤有些失落。

衛壤又問:“姑老爺,你嘴裏叼的這個會冒煙的又是什麽東西?”

蔣去病說:“這個呀,叫銅嘴煙鍋。”

“銅嘴煙鍋?不會燙到嘴嗎?”衛壤眼睛瞪得溜圓。

蔣去病說:“你看老子的嘴唇,紅中帶赤,赤中帶紅,多性感,塗口脂也沒有這效果,你姑奶奶喜歡的緊。”說起湘兒,他突然就想湘兒了。

誰重重咳了一聲。

蔣去病瞥了門口那颀長身影一眼,老臉一紅,呵呵幹笑兩聲。

衛壤眼睛瞅着蔣去病煙鍋好奇的很。

蔣去病将煙鍋伸過去,“看是看不出來門道的,你得抽一口,就明白了,大孫子,咱來一口?”

衛壤擺手,小嘴巴卻湊了過去。

蔣去病手中煙鍋給前一送,衛壤稍稍猶豫,終掩不住好奇心,張嘴含住,兩邊腮幫子鼓起,蔣去病喊:“不對,不是吹,是吸,慢慢兒的吸,那感覺賽過活神仙。”蔣去病撮嘴,做了一個吸氣的動作。

衛壤依着蔣去病教的,吸了一口,衛壤眼睛紅了。

蔣去病笑道:“張嘴,你會發現嘴裏會冒青煙,那感覺老得勁了。”

衛壤大張了嘴,嘴裏吐出一團煙圈,蔣去病大呼驚奇:“孺子可教,老子抽了二十幾年了,也沒能吐出一個像樣的煙圈,你小子咋辦到的?教教老子。”蔣去病一臉求知的表情。

衛壤高興的很,然後又含住那銅嘴吸了一口,張嘴,出來的是一團散煙,衛壤給煙嗆到,捂着脖子直咳嗽,奇怪了,剛剛都可以,為什麽現在不可以了呢?

衛壤洩氣,又待繼續,鄒玄墨道:“事不過三,皇上。”

衛壤只得罷手。

蔣去病好不容易逮到一個陪他玩的小子,被鄒玄墨給攪和了,心有不甘,吧嗒吧嗒抽了兩口,張嘴,吐出一連串煙圈出來,衛壤咧嘴樂了。

“哇喔。”端了棗子過來的榮壽眼睛直了,老家夥老厲害了。

“這個要怎麽弄?”榮壽湊了過來。

蔣去病瞟了眼榮壽盤中紅彤彤的棗子,張嘴,榮壽趕緊喂他一顆,蔣去病嚼着棗子說:“你想知道啊。”

榮壽重重點頭:“嗯嗯。”

蔣去病将棗核吐了老遠,樂呵呵道:“老子偏不告訴你。”蔣去病高跷二郎腿,賣起了關子,伸手去拿棗子,榮壽捂住盤子,“那你就別想吃棗子。”

“這是蒼梧王府的棗子,小子,有點常識好不好。”蔣去病黑了臉。

榮壽說:“我孝敬皇上的,不是孝敬你的。”

衛壤說:“榮壽,不許對姑老爺不敬。”

榮壽抿嘴不說話了。

衛壤拈了棗子喂蔣去病,心裏對他十分崇敬:“姑老爺懂得可真多。”

“那你以後常來,我再教你些好玩兒的。”

衛壤說:“好。”

枯坐了一會兒,衛壤實在無趣的很,問:“姑老爺,我能再看看那個炮仗嗎?”

蔣去病大方的很,遞給他,再三叮囑:“看看就行了,別玩火啊。”

衛壤說:“我就看看。”

等了近一個時辰了,細奴還沒到,衛壤到底耐不住,喊:“榮壽,你去看看,阿奴為何遲遲不到?”

榮壽有些犯難,他這兩條小短腿,哪及刀護衛的千裏駒跑得快,皇上真會說笑。

“你還傻愣着幹嘛,還不快去。”衛壤催促。

“皇上莫急,算時辰應該很快就到了。”鄒玄墨轉過身來,回衛壤一笑。

衛壤呆住,蒼梧皇叔笑起來恁好看,難怪母妃會有那樣不鎮定的時候,大抵是女人都會為皇叔的美色所迷吧,據他所知,林尚書的女兒林招娣晌午在宮門口自打邂逅蒼梧皇叔,一腳踏空石階,把腳給崴了。

蒼梧皇叔一句:“小姐,你沒事吧?”

林招娣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衛壤覺得他舅舅榮荻已經帥得人神共憤了,想不到蒼梧皇叔比他舅舅美甚,京裏原本風靡舅舅榮荻的大家閨秀,集體轉了風向,已經有不少大臣找他請求與蒼梧皇叔聯姻,全被他一句話給擋了回去:“蒼梧王已經娶妻,有王妃了。”

衛壤今日候在蒼梧王府,就是為等細奴,他要金口禦封細奴為蒼梧王妃。

塵土飛揚處,一騎飛奔掠來,榮壽喊:“來了,來了。”

衛壤大喜。

“姑老爺,借你煙鍋我用。”衛壤一把奪了蔣去病手中煙鍋,對準炮仗一端的線撚子,青煙起,衛壤遠遠丢了炮仗,雙手捂了耳朵,就聽到啪的一聲震天響。

小刀的馬給驚了,揚蹄,嘶鳴,撒足狂奔,将小刀摔下馬背,小刀就地一滾,鯉魚打挺,拉住馬缰。

“小刀,摔着哪裏沒有?”鄒玄墨疾步近前,沒有看見細奴,心知不妙。

小刀單膝跪地請罪,哭喪了臉:“王爺,小刀無能,沒能接回王妃。”

鄒玄墨臉一僵,道:“出了何事?”

小刀看了衛壤一眼,如實道:“可恨那鄭容乾手中還有太妃第二道手谕,王妃被鄭容乾再次收監。”

“豈有此理!”衛壤怒道:“榮壽,擺駕壽安宮!”

73、073:生恩不如養恩大 ...

細奴被鄭容乾收監, 衛壤急火火來到壽安宮找母妃榮梵要人,壽安宮門口,東晴阻了衛壤去路,“太妃已經歇下,皇上請回吧。”

“晴姑姑, 你敢阻擾皇上入壽安宮請見太妃?”榮壽小臉一揚。

“皇上就是進去,太妃也不會給皇上好臉, 皇上何必讨那沒趣。”東晴也是一番好意,都在氣頭上, 需要冷靜下, 東晴怕衛壤貿然闖進去再次惹惱太妃, 反而傷了母子和氣。

太妃現在被嫉妒沖昏頭腦,六親不認, 別說親兒子, 親弟弟來也不認,才剛國舅爺來, 剛提了細奴兩字,就被太妃給罵了出去。

“晴姑姑, 母妃我是一定要見的。”

“皇上不可, 太妃現在正在氣頭上。”看着已經跑進去的小小身影, 東晴急喊。

“晴姑姑你就放心吧, 皇上畢竟是太妃親生,太妃就是再生氣,也不會把皇上……皇上, 皇上……”榮壽正說着,衛壤一陣風似的從他身邊跑了過去。

東晴情知不好,推了榮壽一把:“還不快跟去看看。”

“哦。”榮壽撒腿就追衛壤。

“皇上,皇上,您慢點兒。”榮壽太胖,跑不快。

“皇上,您不管細奴姐姐啦?”榮壽在身後邊跑,邊喊:“您不是剛剛向蒼梧王保證過。”

才剛皇上還跟蒼梧王保證,一定細奴姐姐給救出來,現在這算怎麽回事?嘴上沒毛就是辦事不牢,這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細奴,榮壽是熟識的,畢竟細奴在禦前做過一段時間的侍茶宮女,細奴為人和氣,樂于助人,對小她許多的榮壽很照顧,榮壽心裏感念細奴的好,如今細奴被太妃為難,榮壽心裏替細奴捏把汗。

榮壽的提醒,衛壤沒有忘,衛壤就是覺得他這皇帝做得很沒出息。

之前,衛壤被太後架空,如今被太妃轄制,在衛壤心裏,也就蒼梧皇叔當他是皇帝,其他人都當他是小屁孩,不把他當回事,從不過問他的想法,他做這皇帝還有意思嗎?

衛壤越想越委屈,一氣跑出老遠。

來到一處宮苑前,衛壤止步,看着上方的燙金匾額,衛壤紅了眼眶,他就是在這裏長大的。

雖說衛壤是太妃親生,可自打生下來,衛壤就被太後抱走撫養在身邊,太後除了不給衛壤皇帝的權柄,其實對衛壤還是很照顧,很驕縱的。

榮壽氣喘籲籲跟上來,貓着腰,大口喘氣,榮壽跑得一張肥嘟嘟的臉通紅通紅的。

“皇上,你跑得太快了,榮壽腿快跑斷了。”榮壽擡眼就看見了甘泉宮三字,皇上怎麽來了甘泉宮?這要讓太妃知道皇上來看太後,又是一樁官司。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太後已經行将就木,太妃現在才是這大胤宮的話語人,皇上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皇上!您臉怎麽了?”榮壽這時候才發現衛壤右邊臉上四道血印子,像是被人攉了一巴掌,尖利的指甲劃傷所致,榮壽驚道,“太妃打了皇上?”

太妃可是皇上親娘,太妃怎能動手打皇上呢?

榮壽覺得太妃過分了,一點不念母子情分。

太後都不曾動過皇上一指頭呢。

榮壽心裏也覺得,太後對皇上遠遠要比太妃對皇上好,皇權就不說了,皇上畢竟太小,太後執掌朝政大權,至少皇上是無憂無慮的,比現在要開心的多。

“呃,皇上,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裏如今可是禁地,不能随便來。”榮壽扯了扯衛壤袖子。

衛壤眼睛紅紅的,撇了嘴哭道:“榮壽,我想念母後了。”

“啊?”榮壽忙掩上衛壤嘴,四下看看,小聲說:“不能想。皇上就是心裏想太後,嘴上也不能說出來,太妃要知道,指不定怎麽氣皇上呢。”

衛壤咬了嘴唇,索性上前,喝道:“開門,朕要進去看母後。”

守門的兩個侍衛看見他,不由得面面相觑,雙雙跪地:“皇上,太妃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內,違令者殺無赦。”

“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這可是皇上,當今天子!”沒眼力勁兒的東西,榮壽怒罵。

侍衛犯難,“太妃說了,尤其是皇上,不準入內探視,否則小的們人頭不保。”

衛壤說:“好吧,你們不準我入內,我就翻牆進去,我要摔死了,你們将我屍體送還給太妃就是,記得替我轉告太妃:生恩不如養恩大。”

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小皇上。

兩個侍衛糾結了一陣,最後互看對方一眼,侍衛甲上前開了鎖,“皇上,請。”手中長~戟相互敲了對方腦袋一記,兩人雙雙倒下,這樣子太妃就不會殺他們頭了吧。

“多謝侍衛大哥。”衛壤沒想到兩個侍衛能做到如此地步,拱拱手表示欽佩,進去了。

榮壽撫了撫腦袋,別說長~戟敲腦袋那一下,就是指頭彈一下,他都覺得疼。

“你們倆今兒在皇上面前可是長臉了,話說,好歹留個名字再昏呀,倆笨蛋。”榮壽越過二人,進去了。

兩個侍衛睜開眼睛偷看彼此一眼,眨了眨眼睛,敢說他們笨蛋?他們吃的鹽巴比榮壽吃的米都多,這一招是驸馬爺昨天教他們的,屢試不爽,居然把皇上和榮壽給騙過了。

如今的甘泉宮已經今非昔比,區區數日時光,甘泉宮比之以往要蕭條許多。

衛壤一路過來,一個宮女都沒看到,恰值夜幕降臨,黑漆漆的,甘泉宮比壽安宮大了三倍不止,衛壤越往裏走,就越是害怕。

榮壽亦然。

扶了衛壤手臂,心裏害怕的很,甘泉宮死的宮人不在少數,不知道暗夜裏有多少冤魂出來索命,兩人擠擠挨挨一路小跑進去。

所幸,太後寝宮亮着燈,衛壤說:“你在外面把風,我進去看了母後很快就出來。”

榮壽怕得要命,拉着衛壤手直搖頭。

“好吧,跟朕進來,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嗯嗯。”榮壽心裏有些感動,重重點頭。衛壤說完率先進去了,榮壽還在感動,慢了半拍才進去,榮壽趴在門縫向外張望了下,見沒什麽異常,榮壽将門關上,轉身。

眼前突然出現一身穿白衣,披散着長發的女鬼,吓得榮壽跳将開來,喊:“鬼啊!”榮壽嘴被人堵上了。

“你喊什麽?”女人的聲音自頭頂響起,衛瑟撒手。

榮壽這一吓非同小可,只覺得裆下一熱,稀稀拉拉淋了一裆。

衛瑟聞到一股尿騷味兒,捏了鼻子就罵:“平日裏還號稱皇帝身邊第一人呢,要不要這麽沒出息,這都能吓尿。”

榮壽抽抽搭搭的哭了,喚:“公主——”人家已經很沒面子了耶,丢死人了。

“好了,好了,等着。”衛瑟去翻了一身宮女服出來,抛給榮壽,笑道:“我只找到這個,委屈榮公公将就換上。”

“啊?”公主讓他穿宮女服?他情願穿濕褲子。

“啊什麽啊,有的換就不錯了,大晚上的,又沒人看見。”衛瑟擡手就去敲榮壽腦袋,榮壽衣裳捂頭,跑到偏殿去了。

“皇姐,你又捉弄榮壽。”衛壤嘆氣。

衛瑟說:“我在這裏都快悶壞了,你們今兒才來?小沒良心的。”

“門口有侍衛把守,我進不來。”

衛瑟說:“你是皇上,你得拿出皇上的氣勢來。”

衛壤委屈的很:“他們全都欺負我是小孩兒,我想硬氣也硬氣不起來呀。”北海皇叔對他向來陽奉陰違,除了蒼梧皇叔,壓根沒人聽他認真說話好吧。

“唉,你這皇帝做的也是夠累。”衛瑟幽幽一嘆。

“皇姐,母妃越權把阿奴關進大理寺,我想救她,可我無能為力。”衛壤直到此刻方發覺權力的重要性。

衛瑟半晌凝眉不語。

“皇姐,你怎麽了?皇姐。”衛壤搖搖衛瑟衣袖,衛瑟回神,“你可知阿奴一旦放出來,後果會如何?”

“皇姐為何也這般說?”母妃這樣說,皇姐也這樣說,她們曾經不都處的挺好的麽,怎麽到了關鍵時刻還落井下石呢?衛壤有些看不明白了。

衛瑟說:“阿奴一旦放出來,猶如猛虎歸深林,再無人能制約他。”放細奴出來,鄒玄墨想篡位輕而易舉,不放細奴,她心裏又會不安,身為大長公主,她到底該怎麽做呢?

“可是阿奴一日不得自由,我心難安。”衛壤苦了臉。

“我的傻皇弟,天下彙目前來說是為榮荻所得,這也是你眼中僅僅見到的明路財富,還有些你肉眼根本看不到的地下錢莊,産業,鄒十三和笪生給他的子孫後代留下的財富又何止天下彙?父皇當年為了得到鄒家的財富,沒少花心思,還不是竹籃打水,人財兩空。”

“皇姐說得這些道理我都懂,我只知不屬于我的東西我不會去搶,一旦搶了,那和強盜有何分別?”

“你這樣認為?”衛瑟驚駭于衛壤之言。

“嗯,倘若蒼梧皇叔有意那個位子,我自會禪位于他,正所謂能者居之,蒼梧皇叔人心所向,我做皇帝做得如此窩囊,還不如換皇叔做皇帝來得痛快,鄒十三當年不就把皇位讓給他兄長了,如今我再還政鄒十三的後人,這也無可厚非呀,從此我也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樂得逍遙自在。”

“皇弟,你!”

“《大胤.本紀》中我最佩服的就是啓隆帝衛昔,不,确切的說,是鄒十三,他能将皇位說讓就讓,圖的無非就是逍遙二字,與心愛的女子從此遠遁朝堂,歸隐田園,他這種豁達胸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啓隆帝病危曾明令傳位于他遺落民間的兒子鄒貞觀為下任儲君,就是想還政鄒十三,只可惜鄒十三早已病故,蔣皇後不仁,派人刺殺天下彙大當家鄒貞觀于東昌郡,将皇位傳給了自己的兒子,衛鄒兩姓從此結下仇怨。

鄒貞觀之母笪生,那時已垂垂老矣,痛失愛子,帶病之身夜闖玄天觀,責問将養在玄天觀的啓隆帝為何要害了她兒性命,啓隆帝适值彌留之際,話已說不完整,只給了笪生一本由自己親手所著的手劄《玄天觀主.笪生傳奇》,并附贈笪生另一塊虎符留保防身之用,當日,啓隆帝與笪生相繼卒于玄天觀。

據史官記載,啓隆帝當時臉上是帶着笑意阖眼的,只因他死在了自己一生最愛的女人懷中,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啓隆帝死前還能得見笪生一面,心中欣慰,也算瞑目了。史官在《玄天觀主.笪生傳奇》一書後的空白頁又補了後記一章,由此,《玄天觀主.笪生傳奇》一書終歸完整。

聽衛壤說得頭頭是道,衛瑟驚問:“你如何得知這些?《大胤.本紀》我看過,根本沒你說的這些。”

衛壤說:“北海皇叔中秋夜宴醉酒,身上掉下一本書,恰巧被我給拾了去,正是當年蔣皇後下令焚燒的《玄天觀主.笪生傳奇》,我讀了好幾遍,總算明白了百年前鄒衛兩家始末,故而才請北海皇叔代我親迎蒼梧皇叔回朝,蒼梧皇叔做了皇帝,那他手中持有的財富不都屬于朝廷,我比父皇聰明多了,我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得了皇叔的財富,還落得一個禮賢下士的好名聲,怎麽說都是我賺了。”

“你小子想得倒美!”

衛瑟一直奇怪,北海王憑什麽迎鄒玄墨回朝,原來是受了這小子的诏命,而這小子之所以迎鄒玄墨回朝,一切皆因北海王醉酒遺失的那本手劄,話說北海王這書遺失的很是時候。

“皇姐,你不是和阿奴一向交情最好麽,你難道眼睜睜看着細奴身陷囹圄而不救?”這不像皇姐的一貫作風。

“阿奴是影衛指揮使,單就這一點,她就脫不了幹系。”衛瑟手指輕輕叩擊桌面,陷入沉思。

衛壤說:“只要母後一句話,阿奴就可得救。”

“母後中風,一時半會兒開不了口。”

“禦醫也沒法子?”衛壤問。

衛瑟說:“別說禦醫,神仙來估計也無計可施。”人到中年,身體各項指标都不行了,母後又是個勞碌命,執政大權在握,勞心勞力,鄒玄墨被北海王親迎回朝,母後受了刺激,從龍椅上一頭栽了下來,就再也沒有清醒過。

“我見識過一個醫術超厲害的,只要他出面,母後一定會清醒。”衛壤眼睛一亮,成玉臉上的疤痕淡了很多,多虧了姑老爺。

衛瑟道:“你說得那個醫術超厲害的老家夥,不會是蔣老頭?”

“咦,皇姐,那是姑老爺,不能沒大沒小。”

“他是你姑老爺,又不是我姑老爺,對哦,可以找蔣老頭給母後看看,保不住母後醒了,阿奴也就安全了。”衛瑟道。

“好,既然皇姐也同意姑老爺給母後看病,我沒意見,我即刻宣姑老爺入宮。”衛壤道。

74、074:滴血認親 ...

“回來。”衛瑟深感頭痛, 動點腦子好不好,太妃怎可同意蔣去病進宮醫治太後。

衛壤止步,轉身,喚:“皇姐?”

“蔣去病進宮這事交給鄒玄墨去辦,就不牢你費心了。”衛瑟道。

衛壤不解, 道:“皇叔不是和母後有仇怨麽,皇叔怎會同意姑老爺醫治母後。”

“此一時彼一時, 現在唯一能救阿奴出大理寺的,唯有母後, 放心吧, 鄒玄墨這人我還是了解一些的, 大是大非面前分得很清,這些年, 他本有很多機會拉母後下臺, 可他不也沒把母後怎樣,母後有時候有些手段的确讓人不敢茍同, 但是,她對大胤的貢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要不是舅舅他們依仗手中的權勢胡作為非, 母後何至落了一個妖後的罵名。”

“皇姐言之有理, 就依皇姐的。”衛壤拍拍胸口, 仰天吐出一口悶氣。

“你臉咋回事?”衛壤仰頭的姿勢剛好面向燈光,衛瑟注意到衛壤臉上細微的劃痕,伸手去掰衛壤臉, 衛壤避着不給看。

“說,誰把你打了?”衛瑟惱的很,大有和人拼命的架勢。

衛壤說:“沒誰打我,是我不小心給撓的。”

自己撓能撓成那個樣子?

下手也太黑了。

“是太妃,太妃那會兒打了皇上。”榮壽穿着宮女服縮頭縮腦躲在珠簾後不敢出來。

衛壤一記眼刀飛過去,不說話會死啊!

多事。

榮壽腦袋縮了回去。

衛瑟拿衛壤沒轍,不代表衛瑟拿榮壽也沒法子,衛瑟過去拎了榮壽耳朵,将他從珠簾後給提溜了出來,“說話。”

這個榮太妃,她倒是小觑了她,皇上也是一個太妃能打的?即便是皇上親娘又如何?皇上的尊嚴不容踐踏。

榮壽得到衛壤白眼,再不敢多嘴。

瑟縮着直給衛瑟身後藏。

小太監穿宮女服,他好沒臉。

小子穿女裝蠻招笑的,可現在衛瑟是一點也笑不出來,她小皇弟讓人給打了,衛瑟心中憤憤難平。

“把話說清楚,太妃為何打皇上?”

榮壽瞟了衛壤一眼,把心一橫,說:“還不都是為了細奴姐姐,皇上已經下诏,讓鄭容乾将東昌侯的案子交還給皇叔審理,誰知道太妃事先給了鄭容乾第二道手谕,蒼梧王府的人拿了聖旨去向鄭容乾要人,被鄭容乾拿太妃第二道手谕給堵了回來,皇上在蒼梧王面前落了臉,就氣沖沖回宮去責問太妃,然後就……那樣了。”榮壽兩根手指比劃了下。

“可惡,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太妃也敢在皇上面前張牙舞爪,一點沒有身為人母的慈悲胸懷。”衛瑟恨得咬牙:“敢情你在親娘那裏受了委屈,這才想起養娘的好,皇弟,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

“皇姐……”衛壤撲進衛瑟懷中哭了起來。

太妃這是想做母後第二?

那也得先問過她這位大長公主答不答應。

衛瑟說:“看來得盡快安排蔣去病進宮才行。”

是夜,大理寺監牢。

趁着門口守衛換值的空擋,一個黑影潛入了監牢。

細奴靠牆而坐,手裏編着枯草玩。

秦蹇身着夜行衣,看着細奴,眼裏有着一抹驚痛,“你扮演她十年,騙了我十年,你難道對自己的行為不該有所解釋嗎?”

“我沒什麽可說的,該知道的,在真正的成玉浮出水面那刻,你們都知道了。”她也無可奈何,誰願意放棄自己去扮演別人。

“你騙了我們所有人,知道真相的那刻,王爺很震驚,更多的是憤怒,你可知道激怒王爺的下場?”北海王絕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十年時間,被一個替身當猴耍,是人都會經受不住這份打擊,更何況那人還是北海王。

“為此,我很抱歉,我的前半生一直活在成玉的陰影裏,現在我只想做回自己,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細奴覺得,她所有的不幸就是源于她生了與成玉一樣的一張面皮。

“你該早先給我些提示的,我要早知道真正的成玉那麽苦,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帶她走。”思及瘋瘋癫癫的成玉,秦蹇痛心疾首,眼裏皆是對細奴的滿腔恨意。

“太後從北海王眼皮子下将人調包,北海王尚無法辦到,你覺得以你當年的能力足夠保護成玉嗎,秦蹇?”細奴輕笑,她之所以不說,是為了成玉的安全考慮,她們二人可以說是一損即損一榮即榮,命運的枷鎖無形中将她們捆綁到了一起。

細奴剛進大理寺監牢,跟着北海王就來了,他問了秦蹇同樣的問題,細奴覺得他們這個問題很可笑,明明她才是最無辜的那個,到頭來,她倒成了千夫所指的那個罪魁禍首,那麽她的委屈向誰來訴?

“好吧,誠如你所想,我欺騙了你們,我罪有應得,我如今受到了報應,被關在這裏失了自由,你心裏總歸能好受些,你走吧,今天的話,我已經聽過一回,我累了。”細奴下了逐客令,閉目,再不多言。

秦蹇眉心深皺,他沒有那個意思,他心裏很亂,聽說她被收監,他情不自禁就潛入牢房來看她,可是出口的話語卻是句句傷人,聽她意思,莫不是王爺之前已經來過了?

“我知道我今天語氣重了,你別在意,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我……保重。”

待秦蹇離開,細奴依舊不曾睜眼,歪靠在牆壁上竟睡了過去。

細奴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她被擁入一個溫暖且寬闊的懷抱裏,那個懷抱帶着她熟悉的淡淡墨香,令她莫名心安。

細奴一覺睡醒,牢內微明,高牆上的小窗透出些許光亮,她居然在牢裏已經渡過一夜。

細奴依舊保持那個靠牆的姿勢,只是身上多了一件屬于男子的黑色披風,細奴想了想,還是沒有絲毫頭緒,她最近比較嗜睡,睡得太沉。

會是他嗎?既然來了,為何不叫醒她?

公堂之上,二王并坐。

“今日提審犯官梁大鐘,鄒兄今日狀态貌似不佳,要不……”

“衛賢弟客氣了,時辰不早了,還是提早開審吧。”

這人可真會裝蒜。

“帶人犯。”衛霄重重拍下驚堂木。

衛霄眼睛凝在鄒玄墨的發上,伸手自他發絲上摘下一棵稻草屑,用兩人可聞的聲音說:“這是傳說中的粟米殼?”

明知故問,鄒玄墨瞥他一眼,不置一詞。

衛霄勾唇深笑,“你不會家都沒回,直接來了刑部……得,當我沒說。”衛霄擺擺手。

衛霄看了《玄天觀主.笪生傳奇》知曉笪生因為鳳凰蛋一事觸惱宣和帝,從而被宣和帝下了大獄,身為河間王的衛昔夜夜入監牢陪伴笪生,到底是衛昔的子孫,如今梁溫書锒铛入獄,鄒玄墨竟也入監陪伴梁溫書到天明,若非公堂之上,衛霄很想仰天大笑,嘲諷他一番。

“吾妻入獄,衛賢弟貌似很有些幸災樂禍?”

“豈敢豈敢。”衛霄就是覺得鄒十三的子孫太過重情,這可是皇家子孫大忌。

話說回來,若非鄒十三當初癡念過甚,也沒有他衛霄今天的無上榮耀,說到底,他與鄒玄墨本是同宗,理應同氣連枝才是。

“其實想救她,也不是沒有法子,解鈴還須系鈴人。”衛霄這樣說。

鄒玄墨眸色微擰,“能否說具體點兒。”

衛霄說:“你的女人是什麽秉性你該清楚,殺沒殺人可不是林招娣一句話的事,你想想,林招娣手中持握的證據能有多少可信度?頂多也就是別人的一杆槍而已,我可聽說那林招娣之前仰慕榮國舅,後來邂逅了蒼梧王你,便茶飯不香,神思昏聩,倘若蒼梧王肯施舍一點點時間的話,尊夫人在獄中的日子應該不會很長。”

衛霄一語,鄒玄墨茅塞頓開。

“多謝衛賢弟提醒。”濃眉漸次舒展,向着衛霄拱拱手。

“我剛剛有說什麽?”衛霄刻意裝傻充愣。

“待吾妻出獄,吾夫妻二人定當于齊茗齋相請衛賢弟,屆時賢弟可得賞臉啊。”

“可有醉八仙?”衛霄酒瘾上來了。

鄒玄墨笑道:“兩壇夠不夠?”

“盡夠,盡夠,如此,讓鄒兄破費了。”

“好說,好說。”

兩人在上方低低咬耳朵,且相顧一笑,看得身側六位陪審官面面相觑,這是什麽狀況?

“啓禀王爺,人犯帶到。”梁大鐘被押了上來。

堂上二人正了正臉色,鄒玄墨對身邊的衛霄,以及在座的陪審官道:“按理我是該回避的,但是皇上發了話,我還須得在側旁聽,今日就勞煩衛賢弟一人主審。”

說罷就要起身去旁聽席,卻被衛霄一把擒了手腕,“鄒兄且坐,皇上命你我兄弟二人主審,自是相信鄒兄為人,鄒兄且坐就是。”

“升堂。”衙役手中殺威棒點地,敲得咚咚響……

有衙役上堂卸去梁大鐘刑枷,梁大鐘俯首叩謝雙王:“老臣梁大鐘叩見二位王爺,諸位大人。”

“梁大鐘,本王且問你,關于東昌侯一案始末,還不速速從實招來。”衛霄道。

梁大鐘拱手,“王爺容禀,江仕權自尚東昌公主以來,先帝對他禮遇有加,擢封他東昌侯,江仕權在東昌郡為禍多年,有恃無恐,私設馬場,販賣良馬給異邦大發國財,謀反之心昭然若揭,又有民婦狀告他欺男霸女,惡行昭昭,我也是秉公執法。”

衛霄側首去看鄒玄墨,兩人皆是一驚,鄒玄墨道:“你有何為憑?”

“老臣有鐵證在此,請二位王爺過目。”梁大鐘掀去衣袍,自衣襟內翻出一本破舊賬冊,秦蹇睚眦欲裂,怒瞪梁大鐘:“你含血噴人!”

鄒玄墨手拍驚堂木,道:“肅靜。”

瞥了一眼小刀。

小刀接了賬冊呈了上來。

衛霄翻開粗粗一觀,吸氣,不由轉交給鄒玄墨,大駭,道:“物證在此,你可有人證?”

“臣……臣……沒有人證。”梁大鐘狠狠一咬,唇間留下深深齒痕,終閉眼,搖了搖頭,他即便有人證,也是難以啓齒,這是奇恥大辱,叫他如何開得了口。

“你既沒有人證,光憑一本賬冊,何足為信?”鄒玄墨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正是他一直疑惑的地方。

“禀報二位王爺,犯婦簡蕙剛剛于刑部大牢懸梁自盡!”有衙役匆匆來報。

梁大鐘陡然睜眼,道一聲:“蕙兒——”

鄒玄墨悚然起身,問:“人可曾救下?”

衙役道:“巡牢的發現時,已經挽救不及,人,已經死了。”

死了?

鄒玄墨跌坐太師椅。

“蕙兒死了?蕙兒死了?”梁大鐘搖搖欲倒。

鄒玄墨覺得此事有蹊跷,道:“梁大鐘,尊夫人為何突然選擇這個時節懸梁自盡,莫不是她與東昌侯一案有牽涉?”

梁大鐘忽然擡頭,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梁大鐘,到這時候你還要隐瞞真相?”衛霄眸色一利。

梁大鐘左手掌了額頭,搖頭,哭泣求道:“不能說,求二位王爺不要再問了,你們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梁大鐘!”衛霄拍案而起,“你還不道明真相,東昌侯一案将永成謎案,你願意背負錯判的罪名一輩子?你死了,你的女兒永遠都要背負犯官之女的罪名,只有你說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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