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電話

在她發完那個字後，聊天框沒有再出現新的對話。

十幾秒後，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是徐晏打來了微信電話。

她停頓了下，等待着電話鈴聲悠悠響過幾聲後，才将電話接了起來。

将手機握在耳邊，才感覺到她的手心有點濕潤。

“斤斤。”

透過話筒，他輕聲喚了一句她，嗓音偏低，還帶着絲絲的柔意。

單聽聲音，就莫名地讓她臉紅了紅。

“……嗯。”

何慕初小聲應了一下，目光垂落下來，有些不知所措地攥了攥搭在腿上的被角。

她說完這一句話後，徐晏那邊一時沒有繼續說話。

兩人隔着手機，陷入了沉默，安靜得可以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她咬了下唇，有意化解這種尴尬，想了半天，猶猶豫豫說了一句：“……今天母親和我談到你，她說很看好你。”

她隐約聽到對方好像輕笑了一下，但事實好像也的确如此。

他後來透過話筒傳過來的聲音染上了笑意：“那你呢？你看好我嗎？”

她臉更紅了，有些着急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徐晏。”

他這才稍稍收斂，溫和地說道：“斤斤，在遇到你之前，其實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與人結婚，可是你讓我有了這個念頭，在這萬千宇宙裏，我能找到這樣的你，對于我來說這簡直就是奇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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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好比找到暗物質，除了科學家是很認真在尋找暗物質，但我都沒有在找你，你就這般降臨在我的身邊，對于我來說你是比起暗物質更美好的存在。

“所以我很感激，每一位冥冥中讓你我認識的人。”

她靜靜地聽着，握着手機的那只手，一下一下地小幅度扣着外面的手機殼。

之前應該是在與他發展的關系中感受到壓力，所以他從未像今天這般對她說過這麽多的話。

在某些時候，文字的确是最蒼白脆弱的東西，可是，在這一刻，由他的口中說出，她很直白地能感受到他想向她展示的浪漫。

他在很清楚的告訴她。

他不僅想和她在一起，還想和她有共同的未來。

想到這裏，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動。

“……徐晏，我們還沒有在一起。”

她握着手機，片刻後，慢慢說了一句，手心越發的濕了。

哪有還沒在一起，就直接跨越到結婚的。

雖這般想着，可她還是很小幅度地彎了彎唇角，白皙的小臉浮現出了很淺的笑意。

他似是頓了下，随後染着笑意的聲音傳遞了過來：“我知道。”

因為知道，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是以結婚為目的和前提去追求她。

後來兩人沒有在電話裏聊太久，在快挂電話的時候，他在話末提了一句。

“你的電話鈴聲很好聽。”

她一怔，回想了一遍，她的電話鈴聲是哪首。

很快，她想起來了：“那首鈴聲叫晚風告白。”

他嗓音噙着笑意，聽上去感覺心情還不錯：“裏面有幾句歌詞，寫的很好。”

她下意識問：“哪幾句？”

對方頓了一下，随後很輕很慢地哼唱了幾句。

“我遇見很多人，卻只想和你慢慢周旋……”

“你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帶走我的思念……”

明明是清唱，可他的聲調實在溫柔，好似合上了伴奏般，緩緩蕩至耳畔，低醇而又微帶着暖意，如化作熱流淌過她的心底。

何慕初感覺自己的耳朵也麻了，她臉頰滾燙，可卻将手中的話筒更靠近了耳朵一些。

他哼唱的不多可每一句都很好聽，每個字眼都好似有了滾燙的溫度，灼得她心顫，尤其是收尾調的那一句。

“我很難愛上別人，偏偏對你滿懷熱戀。”

她滿臉通紅，連帶着脖子，耳後都紅了下去。

雖然知道電話那方的人看不見，但她還是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羞紅的臉。

她總感覺他是在找機會對她表白。

電話最後，是他含着淡淡笑意的一聲：“晚安，斤斤。”

“……晚安。”

她小聲飛快地回應了一句，怕自己繳械投降掉，沒有多餘的話，連忙挂了電話。

等電話挂完的一兩分鐘過後，她的心還是劇烈地怦動着，半天平靜不下來。

在床上也躺不下去了，她穿着單薄的睡衣，又下了地跑到窗邊，打開了窗戶，感受到從外面不時吹過的清涼夜風，才慢慢籲了口氣。

在徐晏不在她身邊的這幾天裏，她的生活好似恢複了之前還沒有遇見他的樣子。每天重複地打卡上班，查房，換藥。

有一次剛開完讨論會從會議室出來走廊的時候，許蔻問過她。

“這幾天好像沒見過徐晏來接你啊，你倆怎麽了？”

她怔了一下，說道：“他有工作，回臨市需要處理一段時間。而且，他之前只是順路送我來醫院。”

後面的那句解釋自動被許蔻忽略掉，她更多關注地是前面何慕初所說的。

許蔻皺起眉頭，看向她：“何慕初，你對他應該有感覺吧，他現在要離開這麽長時間，難道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你就不怕這段時間你倆之間發生什麽變化嗎？”

正常情況下兩人分隔後總會心神不寧吧，想時時刻刻知道彼此現在在幹什麽。

可她卻跟沒事人一樣，甚至比之前工作還更加投入，連手機都很少看。

何慕初從護士手中接過最新的病歷表，翻看了一眼上面患者的情況，聽到許蔻這般說，認真想了想，緩緩說道：“怎麽說呢，許蔻，我感覺我和他呢，不是一個拼圖碰到另一個拼圖。”

“我和他的生活都是自足的，兩人之間的靠近是因為對彼此的吸引，仿佛是一個圓遇到了另一個圓，不是嵌合，而是同心的擴展，所以我們不需要去反複确定對方的存在。

“而且我相信，徐晏也是這麽想的。”

她說到這裏，眉眼慢慢溢出笑意，一雙瞳眼又黑又亮。

許蔻無奈應了一聲：“得，是我多操心了對吧。”

何慕初淺淺笑了笑，勾住了她的臂彎一起并排着往前走了幾步：“這可不算多操心，再過一個月我就要離開協和回學校了，這段時間巴不得你多操心操心我呢。”

許蔻和她是一所學校的，但不是同專業，而且來的也比她晚。

八月中旬左右她需要回去将學校的一些論文整理寫完，看來這個冬天得在臨市度過了。

臨市大學。

徐晏微蹙着眉頭，目不轉睛地盯着計算機屏幕，上面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數據不斷從屏幕上劃過，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

不像在聊市穿的那般閑散，他今日上身穿了潔白的襯衫，下身則是修身筆直的黑褲，襯的他身形挺拔而又修長。

此刻他正全神貫注地看着剛剛演算完的數據，他的襯衫袖口處解開，被推到了小臂往上，胳膊有些随意地壓在了擺在桌上疊壓着的各類紙張，上面紅色，黑色的字跡擠壓着每一處，比起往日來說，莫名多了一絲疏離和冷漠。

一旁的四個學生屏住氣息，等待着最後答案。

半晌，他轉過頭來，對他們說：“不對，重算。”

四人肩膀頓時齊齊一垮，垂頭喪氣地走向自己的座位，繼續周而複始地開始一遍遍地演算。

白肅将其中一張複雜交錯的數軸圖遞過來，面上寫滿了郁結。

“徐教授，這裏我是真的不理解。”

徐晏接過來，細細看過去之後，開始有條理地将其中的原理一一講述給他，聲音沉緩有度，條理清晰，很快讓白肅反應了過來。

等做完手頭的一部分研究後，他得了喘口氣的時間，湊到了徐晏的跟前。

“徐教授，我是真不敢相信，明明您當初也是和我們一樣的年齡，您到底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他低嘆一聲，抱住腦袋快掉完的頭發，開始哀嚎。

他指的是徐晏還在念大學的時候，因為幾次斬獲頭角，後來在大三就被破格選進了當初的科研團隊，跟着團隊整整五年，最後歷盡千辛将“天巡”望遠鏡研發建設了出來。

這項新成果在當時的物理學術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其中團隊裏面最年輕的徐晏，便受到了不小的關注。

以至于在他畢業後，臨市大學想盡一切辦法想讓他留在本校。

所以最後他成為了天體物理系最年輕的一位教授。

徐晏在椅子上往後坐了坐，背靠在了椅背上，聞言偏頭去看他，緩緩說了一句：“其實……”

剛說兩個字，餘光裏就瞥見別的地方其餘的三個學生也不時地向他這邊看來。

他有些無奈：“心思都不在那上面了，想聽轉過身來。”

三個學生聽到，齊齊果斷地轉了椅子面對向了徐晏。

徐晏笑了一聲，聲音沉穩：“任何一項研究都不會一帆風順的，當初我們有一項誤算錯誤，整個團隊要面臨着糾正錯誤和重新再來的風險，熬了幾百個日夜，一時間讓放棄談何容易。”

那時候，一向自信從容的他第一次開始質疑自己的能力，差點堅持不下去，在那些黑暗的日夜裏，整個人又頹又喪，一次次獨自沉悶地待在實驗室裏，反複核對，檢驗着那些數據。

可就在那段不見天光的的日子裏，母親将何慕初的照片發了過來。

當時家中并不知道他當時具體在做什麽，但卻一直很擔心他的感情生活，不時就給他發些女孩的照片。

而發過何慕初的照片，也只是提了一句，等有時間了可以和這個女孩見見面相處相處。

他本想提醒母親以後不要再做這些，他現在沒有多餘的想法去豐富自己的感情生活，可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照片上的女孩。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洋溢，偏圓白嫩的臉線條流暢，看着鏡頭時，一雙黑黑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當時她的眼裏，好似閃耀着如同太陽的光芒，直直地照進了他雜亂不堪的心底。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淺淺笑了下，慢慢說道：“我們擡頭看時，總覺得星星遙遠。但其實宇宙大爆炸時形成的原子，就是形成我們身體的原子，所以，星星并不遠，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星星。”

所幸那天，他不經意的一瞥，讓他擡頭看到了這顆散發着着微小光芒的星星。

而他願意沿着這縷微小的光芒，繼續走下去。

直至将這項研究做完，然後回去見她。

作者有話說：

如果說十八歲的徐晏指引了斤斤未來的方向，那麽十八歲的斤斤則點亮了徐晏未來的人生。

他們，天生一對。

明天開學，可能會忙一些，更新可能沒有，也可能會很晚，我也說不準，大家不要等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