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暗戀

走進學校, 學校裏的很多建築大部分都沒有什麽變化。

不過她還是可以明顯的看到,學校把那片空曠操場翻新了一遍,綠茵茵的草地與紅白相間的跑道交錯在一起, 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現在是下午六點。

天剛剛黑, 操場遠處的教學樓,燈已經全部亮起,學生們開始上晚自習, 操場就顯得很寂寥了起來,幾乎沒什麽人。

何慕初拉着徐晏的手,走過學校的跑道,後坐在了操場的看臺上, 她偏頭看他,不由得笑了笑。

“你還記得你高中的事情嗎?”

對于她來說高中已經過去了五年,可對于他來說,是整整七年。

徐晏沒有立刻回應, 他黑色的瞳眼落在她柔和的面容上, 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之前有很多都不記得了, 不過這幾天, 我記起來很多。”

何慕初表情微微一怔,随後彎了彎唇。

“你看了我那本畢業紀念冊了吧?”

之前不記得,是過去的時間已經很長了,而最近才想起來,是因為她。

因為他看到了她的那本書, 所以才試圖, 想從他那段高中的歲月裏, 去尋找她的身影。

徐晏沒有否決。

何慕初表情沒有什麽變化, 她淡淡笑了笑,擡起手撐住了下巴,透亮的眸子直視着前方那片空曠的操場,有風吹過來,拂起了她耳畔的碎發。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瞞你這件事情,之前不說,是因為我還沒有準備好。”

徐晏垂下眼,嗓音平緩:“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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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他一眼,眉眼彎了下,指了指遠處的主席臺那裏,歪頭與他對視:“我第一次見你,是你在給新生作演講的時候。”

她目光有些許的悠遠,應當是在回憶那些過去青澀而又小心翼翼的歲月。

她比了個手勢,微眯着眼唇角揚着笑說:“當時的你,站在主席臺上演講的時候,就像這樣單手拿着話筒,耀眼的就像太陽一樣。”

“我站在臺下擡頭看到你的那一剎那,當時我就在想,或許,可能在整個高中,我都遇不見比你更驚豔的人了。”

剛上高一,對于她來說,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上的很多事情都還是茫然無錯的,可直到她注意到臺上的他,那時候,她就覺得,她好像有了向前航行的燈,開始不斷指引她前行。

而正因為他的優秀,她輕而易舉就知道了他的名字還有班級。

他叫徐晏,是高三二班的徐晏。

她知道他的數理化很好,幾乎每次模拟考下來都接近滿分,名列班上前茅。

可他又不僅僅是只身獨自埋頭于書海中的沉默寡言的學霸,他身邊的朋友很多,別人該有的朝氣與蓬勃他同樣擁有,并沒有因為沉浸在無盡的題海中而逐漸地消磨殆盡,少年意氣永遠存在,與人交談時他的眼裏永遠明亮而又坦蕩。

學校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她總能在某一個瞬間,也許是去食堂的路上,又或許在樓道裏,與他匆匆遇見。

兩人擦肩而過後,她往前走幾步,才緩緩轉過身子去看他的背影。

她會因為在他路過時,那雙澄澈而又清冷的黑眸只掠過她臉上的僅僅片刻,心跳而不斷加速起來,甚至于手腳發麻。

後來在食堂遇見他那次之後,兩人短暫的交流,卻足以讓她整整回念了很長時間。

可是她知道,他不會記得她,對于他來說,她只不過是一個臨時需要幫助的同學。

“我記得,很幸運的是,我們班和你們班有一節體育課是重合的。”

她微眯了下眼,将一直存留在心中的話慢慢說出。

正因為那節每周都上的體育課,所以她總會有四十分鐘的時間,可以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去找尋他的身影。

所以,當時她最想上的,一周中最期待的,就是那節體育課。

因為可以和他有短暫的相逢,是光明正大的。

可高三的腳步總是匆匆的,不同于高一高二,那節體育課只重合了一個學期,高三下半年學校便取消了他們的體育課。

而她更是無法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去打擾他。

當時的她唯一的念頭就是,只能希望她的腳步可以再快一些,直到能追上他的那一天。

就像茨威格在《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寫到的那樣:

我的心始終為你而緊張,為你而顫動;可是你對此毫無感覺,就像你口袋裏裝了懷表,你對它繃緊的發條沒有感覺一樣。

這根發條在暗中耐心地數着你的鐘點,記算着你的時間,以它聽不見的心跳陪着你東奔西走,而你在它那滴答不停的幾百萬秒當中,只有一次向它匆匆瞥了一眼。

徐晏沉淡的目光垂落着,微薄的唇角緊抿着,安靜聽着她絮絮說的話,沒有出聲。

她所說的這些,他都沒有印象。

何慕初看到他這個樣子,抿了一下唇,手心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慢慢合攏,同時一雙溫和純黑的圓眸注視着他。

“徐晏,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如果喜歡你能讓我變成更好的人,那這份喜歡,我願意一直珍藏在我的心裏,因為我真的不知道,在以後的日子裏,我會不會遇見比你更讓我心動的人了。”

她說完這句話後,只感覺聲音有些輕,尾音有些許的顫抖。

徐晏擡眼,目光緊緊盯住她的眼,同時低喃了一聲“斤斤。”

何慕初吸了吸鼻子,搖搖頭示意她沒事,彎唇對他笑了笑,然後拉着他的手,從看臺上站了起來,一直走到教學樓前立着的光榮榜前面。

她擡頭看到上面貼着的照片,忍不住轉頭對着他笑:“要知道,以前你可是這上面的常客。”

徐晏将她的手牽的更緊了些,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了光榮榜上的照片。

當時每次模拟考完,全校前幾名的名字和成績都會被貼在光榮榜上,讓路過的學生們參觀,而他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其實你在那個位置,就不僅僅是當初我一個人的遺憾。”

一定也有像她一樣的女孩,也在默默喜歡着當時那麽耀眼的他。

她挽住他的肩膀,指了指榜上的那些名字,扭頭向他軟軟笑了笑。

“不過,我又是幸運的。”

因為最後,只有她,堅定不移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在每一場暗戀中,大家都是膽小鬼,可她們的愛不是,她們的愛永遠無聲而又盛大。

徐晏滾動了下喉結,唇角微扯了下。擡起手摸了摸她的頭,将眼裏難抑的動容慢慢壓了下去,可最後還是不可自制地伸出了手全摟住她的腰。

他黑眸沉動,低着頭緊緊注視着她,聲音有些啞:“斤斤,幸運的不僅是你,還有我。”

他不知道是不是賭上了後半生所有的運氣,才能有幸在這個時候遇見等了他這麽多年的女孩。

還好,一切還來得及。

在接下來的歲月裏,他還能将那些年對她缺憾的愛,在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鐘彌補回來。

他很愛她,現在愛,以後更愛。

何慕初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不由得伸出手環抱住了他,小小的頭仰起,一雙瑩潤的眸子很是認真地注視着他,彎眼笑了一下,聲音很軟甜。

“從重新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天有情,自不會讓有情人分離的,哥哥。”

在她最後一句“哥哥”聲音落下的時候,面前的男人身子一頓,随即低聲笑了下,他俯身下來,擡起她的下颚便有些急促地吻了上去。

他一向是冷靜自持的,可今天他吻的很急很重,她沒有退開,而是微微踮起腳尖,雙手勾住了他的脖頸,唇緊緊貼住他的齒間。

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等他松開她後,她眼角已經變得有些濕,怔怔地望着她。

他眉眼緩和下來,唇上移了些,輕輕親了親她的眼角,随後将她摟抱在懷裏,讓她靠着他,低啞而又溫柔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下來。

“斤斤,謝謝你。”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因為你的出現,我第一次感受到,命中注定,這個詞會震撼到讓唯物主義者的心都為之顫抖。

何慕初沒有說話,只将摟着他身子的手挽得更緊了些。

因為學校裏的學生快下自習,她和他并沒有在學校停留太久。

上了車,他把她送回她家的小區門口。

她沒有立即下車,轉頭對他說:“我準備三十一號回臨市。”

他看着她。

她微抿了下唇,擡起目光看着他。

“今天二十六號,還有五天。”

徐晏頓了頓,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清隽的臉上慢慢浮現出很深的笑容。

“我爸周末輪休,我們可以那天回家見他們。”

她忍不住笑:“好。”

下了車,她在回小區的時候,還是轉身向他伸出手臂,笑臉盈盈地走過去回抱住了他。

“這是還你當初去臨市出發前的那個擁抱。”

徐晏垂眼看她:“這次我們一起回臨市。”

她點點頭,臉上洋溢出笑意:“好。”

似是想起什麽,目光亮亮地看向他:“我還要去看兩兩。”

他笑:“當然可以。”

等兩人分開後,何慕初晚上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越想越清醒,翻了幾次身,最後點亮手機看了眼時間。

将近兩點。

又再一次失眠了。

她有些無奈地在心底裏嘆了口氣,在被窩裏悶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認栽似的打開手機,給徐晏發了一個“哭唧唧”的表情。

何慕初:我睡不着。

沒想到消息剛發出去沒多久,手機“叮咚”一聲,是徐晏回過了消息。

她不由得驚愕,顯然沒想到他這個時候也還沒睡着。

徐晏:我也是。

她捧着手機,不由得彎眼笑。

睡不着,幹脆和他開始聊天。

提到過幾天要去見他父母,便問叔叔阿姨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她需要注意些什麽。

徐晏:我喜歡的是你,所以她們也一定會喜歡你,不必太緊張。

她:就算如此,那我也要把該有的禮貌做到位。

兩人一番讨論下,确定了徐晏的母親比較偏好于哪一種風格,她決定明天去商場買些新衣服,再買些禮物。

徐晏:那我明天來接你。

何慕初:好。

徐晏:還睡不着嗎?

何慕初感受了一下自己還清醒的意識,發了個嗯字。

他:你把手機音量調低一些,

她心一顫,隐約明白了他想做什麽,按了幾下音量鍵後,确保自己屋內的聲音不會吵到她爸媽後,才回了他一句好了。

消息發出去沒多久,她看着暫時沒有回複的手機頁面,呼吸停頓了下,随後手機震動起來,是徐晏的來電顯示。

她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深呼了幾口氣,才将電話接了起來,貼在耳邊。

“喂。”

她小心翼翼壓着嗓子輕說了一聲,電話那邊的人停頓了下,随後低緩溫柔的嗓音透過話筒傳了過來:“斤斤,我在。”

她唇角翹了起來:“我知道。”

雖然知道他現在打電話來的目的是什麽,但她還是沒忍不住,壓抑着彎起的唇角,慢慢說道:“你打過電話來跟我說話,萬一我還是睡不着怎麽辦?”

他好似笑了一下,嗓音有些淺:“我不确定,但我覺得,這個時候讓你聽見我的聲音,你會覺得更安心些。”

她眉眼溢出點點笑意,在床上翻了個身,看向房間的天花板,心情莫名平靜下來,她單手将手機放在了耳邊。

“我想聽聽,你在大學,是什麽樣子的。”

他停頓了下,好像是在組織語言,過了一會兒,他平緩的聲音透過手機傳入她的耳蝸。

“進入大學後,我的生活其實并沒有什麽變化,最大的變化可能就是從之前不停的刷題,變成了不停地計算研究數據,畫圖測量……”

大學第三年他被選進”天巡”科研團隊,讓本就不充裕的空閑時間變得更加忙碌,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幾乎四分之三的時間都待在實驗室裏。

期間不是沒有遇見過向他表白過心意的師妹或者師姐。

可當時的他心中都是學術,并沒有考慮過感情方面的問題,而且他對她們,并沒有什麽感覺。

何慕初躺在床上,靜靜地聽着他将過去那些年,她無法看見他的那五年裏所發生的事情,還有認識的人,一一徐徐講給她聽。

作者有話說:

嗯……時機成熟了……兩人應該可以……嗯……

臨市有時間有地點,嗯對……

這在聊市實在是沒地點,所以臨市他們會在哪裏……嗯……

大家懂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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