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回家

“好。”後腦勺被輕輕拍了兩下。

“什麽？”采薇擡頭看着他。

“我說好。”

“你怎麽這樣？”

采薇不敢相信這人居然這麽厚臉皮，不該照顧一下她這位病人？

雖然不疼得死去活來了，但隐隐約約的疼痛依舊在那裏作祟。

“我要是不這樣，你會堅持要洗。”他強調了“這樣”。

又是失敗。

采薇低頭收床單。

“藍旭。”她叫住正要走出房間的他。

“洗衣機在陽臺上。”他繼續往外走。

“不是，藍旭，你過來。”

“什麽？”

他順着采薇指的地方看去——床單下面的棉墊也被采薇濃墨重彩地點上了一片“紅玫瑰”。

“采薇，我只有兩條棉墊。”藍旭雙手叉腰等她“處理”。

“怪你。誰讓你給我熱水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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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你熱水袋還給你敷冰？”

藍旭突然閉嘴。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尴尬。

“怎麽了？”采薇好奇。

“沒事。”

他又恢複正常。采薇不屑地“哼”了一聲。

“那只能委屈你這麽睡了。”

她想席夢思直接睡也不礙事，掀起棉墊大驚失色——因為根本不是席夢思，棉墊下面是邦硬的床板。

“跟你一樣不愛睡席夢思。”藍旭完全知道她在想什麽。

“幾床被子？”

“兩床。”

感覺到了世界末日——采薇絕望地閉眼，聽到外面的聲響，她走出去，看到藍旭在把沙發往客房搬。

“做什麽？”

她猜到要做什麽了。

“老方法解決。”

她知道藍旭指什麽了。

大二那年，她周末跟着藍旭實習就住在這兒，有天徐慕飏不打聲招呼就帶着行李箱過來了。

人家大老遠從美國趕來，怎麽好意思打發他再去找旅館。

那時正值隆冬，客廳和廚房連通，冷得像座冰窖，沙發又窄，她堅決反對藍旭睡客廳。

當時帶點“腐”的她是極希望他倆睡一張床的，興奮得兩眼放光，但二人同時拒絕。

徐慕飏說的也有理，兩個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兩米的床都不會覺得舒服，況且他睡相還特別特別差。

采薇那年單純——可能一根筋更确切一點——把沙發拖進主房，将床加寬，然後，完全忘記了性別上的問題，“邀請”藍旭“一起睡”。

當藍旭穿着淺灰色亞麻家居服帶着濕漉漉的頭發進房時，後知後覺的采薇終于意識到了問題。

“徐慕飏蓋什麽？”她看着床上兩床被子努力找話題。問完才覺得還不如閉嘴——這麽問好像她有多渴望跟藍旭一條被子。

“去跟鄰居借了一床。”藍旭很正常地回答。這讓她松了口氣。

藍旭睡着了幾乎不動。

采薇盡可能在一米五的床和不到六十厘米寬的沙發上拉開最大的距離，沒想到第二天醒來自己從一邊滾到了另一邊，緊挨着藍旭睡。

打死她也不會承認，那晚她睡得出奇的安穩和香甜。

今晚，又要“重演歷史”？

這個點，再去借被子是不可能了。

“我們都已經成年了。”采薇垂死掙紮，希望聰明如藍旭能想到其他辦法。

“當時你沒成年？”藍旭起身看她。

“……”是成年了，所以采薇無話可說。

她出手想幫忙鋪床，被藍旭擋了回去。

“你先去洗澡吧，衛生間裏東西都給你放好了。”

采薇乖巧的進衛生間，随即又跑出來。

“藍旭！”她舉着一大袋衛生巾，一肚子問號。

買錯了她不會奇怪，現在買對了她是百思不得其解。從日用到夜用，從經期第一天到最後一天——一應俱全。

“你睡覺時出門買的。”

“你怎麽做到的？”

采薇瞪着銅鈴樣的大眼睛，充滿詫異。

“問營業員的。妹妹來例假在家裏疼得下不了床，家裏什麽都沒了該買哪些。”他繼續整理床鋪。

“這一袋用不完的。你當飯吃呢藍旭。”

“早晚會用完。”

這話就是太有道理，采薇才會無言以對。

洗澡。

采薇轉身進了浴室，不自覺地哼起小曲。

早上八點，采薇和藍旭已經在回B市的路上。

“別玩手機了，傷眼睛。”

“回同事短信。”采薇撒謊。

早上只有一條來自李悅的短信，問她身體好點沒。

重點在後面，問她跟藍旭什麽關系，大家全都很好奇。

所以她走後他們就讨論出來這個？派李悅為代表前來打探消息？

她回複了個“表哥”，就沒有然後了，他們愛信不信。

她現在瘋了一樣盯着手機是因為尴尬，今天早上實在太尴尬。

“采薇，起床了。”早上耳邊傳來藍旭的聲音。

她睜開眼睛。

意識清醒後随即跳起——她不明白為什麽又是緊挨着藍旭睡的，被子裏她還抓着他手臂。

“睡好沒？”

“嗯。”她低頭不敢跟他對視。

“後半夜做了什麽夢？手臂一直在空中揮舞，幫你蓋了好幾次。”

所以，最後還抓了他手臂？

“不記得了。”

他這麽說倒感覺少了些尴尬，采薇雙手遮臉。

說不記得是真的。昨晚又是睡了個格外安穩的覺。

藍旭輕笑出聲：“起床吧。昨天伯母讓我們今天有空回去一趟。現在七點。不過你要睡一會兒，也可以。”

“不睡了，起吧。”

原本睡覺這事采薇可以做到坦然。但她洗漱完畢看到桌上的姜茶，又看到藍旭在陽臺上洗床墊上她的“傑作”後，兩頰又開始燃燒，以至于到現在，她還是不敢正面看他。

剛才出門和買菜回來的鄰居張嬸撞個正着，大嬸一臉暧昧地看着他倆，八成是看到挂在陽臺上的床單和床墊了……

采薇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以後周五不想做飯可以來我家吃，餐館的太油膩。”藍旭意指昨晚的飯局。

“你以為我想呀。這餐飯他們唠叨了好久，不去不行。”

“那麽這頓飯作用起到沒？”

“什麽？”采薇轉過頭看他——藍旭在專注開車，只是瞟了她一眼。

“噢噢！這你都能看出來？”

采薇心生敬畏，随後伸了個懶腰：“與我無關，随他們去。我還沒問你，你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我就在樓上。你的電話恰好給我一個脫身的借口。”

“這麽說你還得感謝我。”

“但我希望下次是好事。”

采薇吐了吐舌頭沒說話。

汽車駛進C市城郊相接處的一個小區。

“虧你還記得路，我都記不清了。”

藍旭一路過來沒用導航，熟門熟路，采薇驚訝于他的記憶力。想當年再拗口的古文他也能半小時內背下來，記幾條路對他應該是小菜一碟。

“采薇！”媽媽陳岚還沒開門——可謂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熟悉的大嗓門。

門一開采薇就給她一個熊抱——居然比想象中的年輕，衣服穿得也不差，采薇的嘴角都要拉到耳朵根了。

“藍旭，辛苦你了，周末不休息又得趕一趟。”

“阿姨，您跟我就不要見外了。”

“爸！身體好些了嗎？”常征從書房出來，鼻梁上還架着眼鏡。

“好着呢。哎你看看你，又瘦了。藍旭也是，一個月沒見，怎麽突然瘦了那麽多！”

常征心疼地搖頭，對年輕人的拼搏表示不認可。

“那個項目，談得怎麽樣了？這麽大的項目，不相幹的人都很是關心呢。你爸爸知道你自有打算，不敢打擾你，倒是經常來問我。現在……”

常父拉着藍旭在沙發上坐下，竊竊私語。

“采薇！來幫忙。”陳母的聲音在廚房響起。

采薇沒應聲。

上個月他們還見過面？項目？采薇豎起耳朵在聽。

“采薇！趕緊過來！”陳母把嗓音又擴大了一倍。

“來了來了！”采薇有些不高興。

“我在聽他們聊天呢，媽，您真是！”

“女孩子管那麽多幹什麽。”陳母神神秘秘地關起廚房門。

“我問你！跟藍旭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陳母突然間就變成了打聽八卦的小孩子，而且明顯來了勁——這才是她把采薇叫進來的真正目的。

“媽！你想什麽呢？我跟他怎麽可能？什麽都沒有發生！哪來進展！”

“昨晚你不是在他家？”

“昨晚我例假！大！姨！媽！”

陳母并沒打算把失落掩蓋起來：“也到了該談情說愛的年齡了。你們倆怎麽沒一個急的？我都替你們着急！”

“我們兩家關系是好，可是也沒必要關系好就非得做親家吧？”采薇明顯不悅。

“行，你們年輕人的事我管不着。但有句話我給你說明白，要是藍旭有喜歡你的意思，你不得拒絕！”

這又是什麽強盜邏輯？這算不算胳膊肘向外拐？采薇氣得直跺腳。

“你這孩子真是不懂事。你在美國的這幾年，他可是做的比你這個親女兒還要多！”

“什麽？”采薇心裏一緊。

“你爸身體恢複得這麽好，你覺得哪來的錢？我們請得起國外的醫生？我一個人，能把企業在C市重新開拓出市場？還有這房子，住在這麽好的地段！沒有他把這裏安頓好，你能在美國安安心心讀書？”

“怎麽？他沒告訴你？”

陳岚見采薇一臉驚呆了的樣子，“哎喲，藍旭這孩子當自己是雷鋒呢！吃了這麽多苦都不說？我都替他委屈！”

陳母搖晃着腦袋轉過身去炒菜，留下采薇瞪着水池發呆。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我的男主簡直就是個活雷鋒……

大家有沒有被感動到？反正女主是被感動到了……但還不至于以身相許ヾ(＠⌒ー⌒＠)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