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婁雨笙

“怎麽樣？”聽到開門聲，采薇一個驚醒起身。

辛苦了兩周——這兩周采薇一直住在藍旭家裏，不是和藍旭一起在單位加班，就是在家裏做些家務，頗有女主人的風範。

藍氏加班加點兩周的付出，成敗全在今天下午的這場競标會上。

送藍旭下樓後，采薇在家裏坐立不安，興許是這幾天一直缺少睡眠的緣故，不知不覺就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大獲全勝。”

藍旭向她露出勝利的微笑，采薇連跑帶跳沖過去撲進他懷裏。

“葉進也去了嗎？”

“是。這段時間，顧語茗的天旗集團要遭到封殺了。”

“哦？你做了什麽？”采薇仰起頭看他。

“天旗集團第一個上去展示成果。我在倒數第二個。展示完後，順便質疑天旗，将我們帶有時間标記的初設計圖放出來。他們的設計原稿形成時間比我們晚，直接貼上了抄襲的标簽。”

采薇在他背上掐了一把：“行啊你，這招夠狠。”

藍旭不以為然搖搖頭： “顧語茗實在沉不住氣，當場就走到葉進面前質問他。我順便把他是間諜給坐實了。”

“所以，你們成功了？”

“這還用說？”藍旭挑眉。

“真棒！”采薇興奮得跳上跳下，“咚”的一下腦袋撞上了藍旭下巴。

“哎呀。”她趕在藍旭之前捂住了他下巴，“對不起。”她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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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旭低頭看着她，眼神有點……異于常态。

采薇這才意識到，兩人還緊緊相貼，藍旭身體的溫熱隔着襯衫傳遞到她身上。腰被他雙手摟着，自己的左手還停留在他背上。

氣氛變得躁動不安，藍旭滾燙的手掌握住采薇纖細的手腕，拿開，然後向她慢慢靠近，采薇只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門突然被打開，兩人瞬間分開，匆忙調整方才臉上溫柔缱绻的表情。

“旭。”好聽的女聲從門口傳來，來人看到采薇後愣住。

外面氣溫早已降到十五度一下，這位女士卻身着火紅色抹胸超短緊身連衣裙，長發及腰，一雙細跟恨天高，妝容濃得看不出表情，整個房子都充斥着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

“怎麽今天就來了？”

“明天一早就有工作，只好今天來了。她是誰？”

上下打量采薇的眼神明顯透露着敵意和戒備。

她不記得采薇，但采薇記得她。

婁雨笙。

采薇是在籃球隊奪冠後的聚餐上見到她。

那天，她和顧語茗坐在藍旭對面，包廂最裏面的角落裏。

大家吃得正在興頭上，包廂的門突然被打開，走進來一個長發及腰皮膚細若凝脂的女孩，高跟鞋在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烈焰紅唇讓采薇覺得她剛才是喝了一袋血進來的。

“聽說藍旭在這裏，我來敬杯酒。”

“這是播主系系花，跟藍旭一屆的。傳言她從大一就開始追藍旭，拒絕了無數男生。但偏偏就是藍旭，似乎對她沒有絲毫興趣。看來傳言是真的。”顧語茗及時地向采薇傳遞信息，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她是我妹妹，表妹。”

采薇頓時心裏像被堵上了鉛塊。

這兩周的相處，她早就将“兄妹”二字抛到九霄雲外，憑他倆的默契，相處起來可以毫不扭捏地打鬧和暧昧。

在采薇看來，彼此都處于心照不宣的狀态。

剛才若是他真的要吻她——至少她是這麽覺得，她不拒絕，甚至有些期待。

但這兩周下來所有的感情積澱，被藍旭一句話燒為灰燼——這是第一次，藍旭主動出來澄清兩人關系——在采薇決定以後都不澄清的時候。

“原來是表妹，幸會！”

對方明顯是松了一口氣，态度立馬友好又熱情，得體而大方地伸出手。

出于禮貌，采薇跟她握手。

“我去房間理東西。”她知道自己該走了，走出這間房子，也走出藍旭的世界。

幸好還沒陷太深。她這樣安慰自己。

“沒關系。我可以跟旭一間房。”

甜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婁雨笙，別亂開玩笑。”藍旭立馬制止。

“我送你回去。”

藍旭跟着她進房，想要幫她整理，卻被她躲開。

沒有挽留。采薇感覺心髒連同胃都給憤懑填滿。

現在才六點，就不能讓她去旅館？

藍旭剛才說，怎麽今天就來？所以，今天不讓她撞見，明天她也會來是嗎？

她真想将今天活兩遍，看看如果婁雨笙不來，藍旭會不會提出送她回家。

競标成功的喜悅早就被婁雨笙的到來，一盆冷水澆滅了。

手上的動作不覺力道加重，關行李箱“砰”的一聲連自己都吓了一跳，反應過來藍旭還在一旁看着。

“其他東西都扔了吧。”采薇指她沒帶走的東西。

“我送你回去。”藍旭跟在她身後走到門口。

“不用麻煩。”

“對呀旭，她一個成年人，你就別這麽不放心了。旭，帶我去吃完飯吧，我餓了。”婁雨笙用嗲到發膩的鼻音說話。

不想再聽到更多的對話，采薇毫不留戀地關上了門，走進電梯。

還是兄妹，他們的關系并沒有改變，一如往常。

她這麽安慰自己。只是兩周的幫忙而已，什麽都沒有變。

婁雨笙。采薇自己也沒有發現她已經在心裏将這名字默念了上百遍。

那次陳嫣然給她看的采訪，好像就是婁雨笙。

這個新發現唯一的功勞就是讓采薇更難受了幾分。

還記得藍旭當年連校報的采訪都是拒絕的。他說過他不喜歡抛頭露面……

但是為了她，為了配合她的工作，他可以打破自己的原則是嗎？他似乎從沒為她打破過原則……

走出電梯，采薇早已紅了眼眶。

＊＊＊

“你氣色很不好。”

不等采薇坐下，璐靈開口道。

“你怎麽這麽空？”采薇指璐靈這周跑了三次盧氏，周二就沖她喊着無聊要約飯。

“老板體恤員工，給我放假休息。你呢？還住在他家？”

采薇掃了眼一臉期待的璐靈，垂下眼眸躲開她的目光：“你們競标那天晚上就回家了。”

語氣很淡然，璐靈也沒在意——冷漠是她的常态。

“你知道他這周在忙什麽嗎？不可思議，這周我每天都只有上午半天班。”

璐靈動作輕快地拌起剛上的蔬菜沙拉。

“所以呢？閑着無聊就跑來盧氏轉悠？”采薇忍不住笑她。

璐靈無聲的一個白眼。

轉悠？要不是藍旭有令，她真是吃飽了撐的不在家休息不上街購物要跑盧氏。

“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對于藍旭這周消失了整整三天，員工都很好奇。

“我怎麽會知道。一周沒聯系了。”

“這周二看到他一次。早上來上班就在發燒，之後就沒見到過他。你們沒聯系？他不會還在生病吧？”

采薇在聽到“生病”時，心跳漏了一拍，有些慌神。

周一晚上雨大得反常，似乎要将整座城市吞噬。

采薇搭車回家後不想再出門，翻箱倒櫃卻找不到任何能填飽肚子的東西——算了，煮白米飯。

作為一名盧氏員工，這生活似乎有點凄慘。

采薇對自己都不願承認，是周六被婁雨笙氣暈了，才會忘記每個周日要進行的采購。

雖然藍旭僅陪她采購了一次——她也不明白——就這麽一次，便迅速紮了根。

即便是生活所需品，沒藍旭車載着，人陪着，她也提不起一點上街購物的興致。

頹廢沮喪的表情如雕像般端着紋絲不動，她無精打采地淘米，做飯。

門鈴在這時候響起。

她百般不情願擦幹手去開門，看到來人後說不出半個字。

藍旭站在門口，從頭到腳都被雨水沾濕。

她很心疼，可她裝作無所謂。

婁雨笙會照顧他，她自作多情幹什麽？于是她堵在門口，沒表示出一點要請他進來的樣子。

“沒吃晚飯吧？給你買了湯包。”

“吃過了。”

采薇撒謊，不知道是跟藍旭還是跟自己在較勁。

“那就明天當早餐吧。放冰箱裏，早上起來熱一下。”藍旭的聲音聽上去很疲憊，壓抑着某種情緒。

“謝謝。”采薇機械地接過。

藍旭轉身下樓采薇才敢擡頭看他——看到他全身濕透，連頭發都在滴水。

他生病，跟自己有關？采薇低頭晃着杯裏的紅酒，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

藍旭一如既往以兄妹模式相處，她憑什麽這麽怄氣？明明是她在心裏跟自己打了一仗，落荒而逃的的羞愧卻又通通發洩到藍旭身上……折磨他，很快樂？

再次對自己感到由衷的厭惡——是該打個電話關心下他，不見面，也許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不顧璐靈勸阻仰頭将半杯紅酒一飲而盡——沒有聯系的必要了，藍旭正由光彩照人的婁雨笙挽着迎面走來。

“怎麽喝那麽多酒？”

手腕被握住，藍旭話語裏透着責怪。

“跟同學敘舊。”

采薇指了指目瞪口呆的璐靈，不着痕跡地抽回手。

“旭，你對你表妹有點關心過度了，你這樣我可是要吃醋的。快走吧，蕭總在等我們了。”

婁雨笙完全沒把采薇和璐靈放在眼裏，拉着藍旭手臂将他帶走。

“他們！他們？”璐靈因訝異和憤怒，五官扭曲，手在空中比劃，艱難地表達想要說的話。

“算是吧。”采薇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紅酒。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璐靈恢複了語言能力，頭搖得像撥浪鼓。

絕對不可能，藍旭那麽關心采薇，把她放在心尖上。

“怎麽不可能？我連夜從他家搬出來，就為了給這女的騰房間。”三杯酒下肚，采薇終于有勇氣把壓在內心的郁悶吐出來。

“這女的！不可能啊！藍旭怎麽會喜歡這樣的女人！你看她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樣子！”璐靈氣得直拍桌子。

“采薇……你。”璐靈突然就明白了采薇整個人被低氣壓籠罩的原因，想問她，又怕踩到雷點讓她更難受。

采薇半晌沒說話，藍旭眼底下若隐若現的黑眼圈，瘦到快要凹陷下去的雙頰，疲憊的眼神，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她完全可以打着表妹關心哥哥的旗號沖到他家裏去照顧她，順便指着只顧着自己光鮮亮麗的婁雨笙的鼻子大罵一通，也可以解解氣。

但她，缺少這勇氣，還有始終給她行動的四肢沾滿膠水的各種顧忌。

“我沒事。我這位未來的嫂子，名叫婁雨笙。”采薇盡量使說出的話輕松愉快。這麽說話無疑是對自己結結實實捅一刀——痛了便能趕緊認清現實。

“婁雨笙？不熟悉，從沒聽過這名字。”

“你很快就會熟悉。”

作者有話要說： 很沒有信服力的一句話：

藍旭這麽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_-#

很蠢了，明明馬上就要得手了！到嘴的鴨子現在飛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