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年度大戲

住院一周，采薇悶到極致，只覺得這間病房如同鳥籠，如同監獄，角落都散發着無聊頹喪的腐臭。

一周沒有采購，沒有運動，沒有去吹風，淋雨，曬太陽。

與世隔絕。

期間有許多同事來看望——只有那時她是“病重”到說話都沒什麽力氣，于是大家便會識趣離開，囑咐她好好休息。

她很厭煩這個社會，需要這麽多虛浮而造作的繁文缛節去維持所謂的“關系”。

友情這個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顧語茗沒有再來——邱羽說他自己忙得夠嗆。

她跟邱羽提過出院，跟璐靈提過，跟徐慕飏也提過——無一人贊成。就連醫護人員也極力反對——他們反對的目的自然顯而易見。

大家真的是把她看的太弱了，太小看她了，要知道她獨自一人在美國……

現在好像沒有資格去拿自己在美國的生活說事了。

她半躺在病床上，兩眼放空。

安靜的時候，她就會忍不住去反省自己……

曾經以為完全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去開創一片天地，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她完全有這個能力。

在美國時毫不客氣地将藍旭推開，總覺得是這個人的存在抑制了自己獨立處世的能力，現在才發現，沒有這人，她還真不行，從六歲那年起，至今。

但這不能将她的能力全盤否定——當她想要去争取什麽的時候，無論自己的本事還是天時地利人和，至少不會是“差”。

經不住她處處設有陷阱的盤問，璐靈基本從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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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靈所能提供的信息有限。

但采薇現在至少知道了，在美國的六年，藍旭平均一個月跑一次。

正式場合，比起黑色，他更偏愛銀灰色西裝。這次将她雨中抱起送來醫院的，是他。

甚至連每天的中飯和晚飯，也全是他在安排——難怪，都是自己愛吃的，臉已經比之前胖了一圈。

但他，卻從來沒有來過。

從璐靈口中得知他現在連辦公室也很少去。

＊＊＊

今天是第十天了，窗外初春似的陽光很不客氣地射進病房，撓得采薇心裏直癢癢，癢到手上，腳上。

她從床上爬起來，難得有興致去照鏡子。

水痘基本已經消退，身上的疤痕肯定是沒法看，但接下來是冬天。

臉上一如既往白皙光潔——其實比入院前的臉色還要好看，水痘沒有蔓延到臉上，她已經謝天謝地，別無他求。

裹上外套打算出門走走，房門被推開。

半個月未見的藍旭立在門口——偏偏在這個時候。

“要出去？”語氣很自然，自然到将這半個月的空白一筆勾銷。這自然帶給采薇的只有不适。

“出去走走，憋壞了。”平淡而疏離。

“我陪你。”

“不用。習慣一個人。”這倒是實話。

“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她開門見山，藍旭嚴中閃過一抹詫異，随即恢複平靜。

“如果你想，現在就可以。”

“那就現在。”

她說完就要去辦手續——不出所料被藍旭攔下，他去。

看着略顯疲憊的背影，采薇嘆氣，何必這麽關心她，這樣讓心軟的她很難抉擇。

冷淡如她，最怕的，就是被感動。

藍旭回房，采薇已将東西都整理完畢，并且告知一直照顧她的那三人，她出院了。

無話可說。采薇車內打起了游戲。想起上次坐他車時，兩人還親密得如同戀人……她很厭惡自己思緒紛飛的大腦，閉眼，将這想法趕出腦海。

家門口，沉默被藍旭打破。

“午飯想吃什麽？我給你買。”

“不用了，我自己做。”

這不是客套，餐館的飯雖然營養口味都不錯，但也吃膩了。

“多休息。不想吃餐館的，那我給你做。”他居然知道她想法。

可是……

“你去忙吧。”采薇開門進屋。

“采薇，聽話。”聲音透着不能理解的苦澀。

“你擔心過度了。我身體已經好很多。”她作勢要關門。

“再休息幾天，明天，別去上班。”

她心裏的想法，在他面前不能有一點遮掩嗎？還有，這命令獨／裁的作風……

“藍旭，我真的很感激你對我的照顧，可是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的生活也不該由你來安排。你這麽對我，婁雨笙知道嗎？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我會一直把你當哥哥，但也只是哥哥。”

不容拒絕的，采薇将門關上。

不殘忍，只會将事态弄得更複雜。

快刀斬亂麻，遠比剝絲抽繭所帶出的麻煩要少。

＊＊＊

璐靈在采薇家住了一個月。

出院當晚她提着兩只行李箱扣響大門。

“藍旭叫你來的？”第一次被采薇用這麽嫌棄的眼神看着，璐靈也是首次對上司交待的差事不滿。

“聽藍旭說你明天要去上班，我主動跑來的。”

“你們倒好，一個個把我當囚犯。”

采薇轉身進屋。

“你真的是不識好歹。真該把你昏迷的樣子拍下來，你太超負荷工作了。我來拯救你這支花朵。”

“你要住這兒？”采薇看着那兩只大箱子——當年去美國也就這麽兩只箱子。

“采薇你這人冷酷得可以。”璐靈抱怨，自己蹲下來找拖鞋。

“急着上班幹什麽。你有翻譯工作，工資也照拿。鋼琴暫時別教了，你水痘還沒好全。”璐靈一秒鐘變身老媽子。

“你從實招來。我的工資，其實是藍旭在給吧？”

“你倆就不能坦誠對話？”璐靈将拖鞋扔在地上，起身，“不過實話告訴你，現在他們男人在忙什麽我也不知道了，徐慕飏不告訴我。”

兩個消息遭封鎖的女人在一起住了一個月。

在璐靈的監督下，采薇老老實實休息了兩周，只要是出門，便有她陪着。

這感覺也不差，雖然不如一個人自在。

＊＊＊

今天早晨一則新聞，便将A市市民從睡眼惺忪驚醒，信息在人與人之間爆炸。

接二連三的新聞，像早就串好的鞭炮，經早晨的頭條一點火，一個接一個噼裏啪啦炸開來，威力不亞于在A市投一顆炸彈，也最終炸掉了包圍采薇的消息封鎖屏障。

這種敏感時刻采薇很理智地沒有去食堂這片是非之地，下班第一個沖出辦公室坐在家裏等璐靈回來。

A市長貪污受賄，而B市市長——顧語茗的爸爸顧毅天與之暗中勾結。A市市長只是停職，而顧毅天，直接進了監獄。

數條大罪指向他——萬箭穿心。

其中包括私自入股企業，包庇，濫用職權封殺其他企業，更讓采薇驚訝的，是連帶被爆出的婁雨笙——顧毅天的情婦。

真是諷刺，婁雨笙才高出顧語茗兩屆。顧語茗現在也不好過，抛開家庭紛争，天旗現在完全沒了靠山，自己能力又太有限。

“我懷疑，是藍旭做的。”璐靈一口氣跑上來，不等喘氣急于發表觀點。

“一定有聯手，但，他是主力。”采薇語氣頗為諷刺。

藍旭年紀輕輕，但在商場與政壇，卻與老狐貍不相上下。

比起兩位市長，婁雨笙算是最簡單的突破口了。

還真會撿軟骨頭。

“你這什麽表情？不滿意？”璐靈狐疑地看着她。

“這年頭，男的想要成功，也得出賣美色。”

采薇在沙發上躺下，兩手交叉墊在腦後，舒口氣：“藍旭要不是靠這張臉，怎麽能把婁雨笙騙到手。”

她看着天花板撺掇藍旭的心思和他打出的一張張牌。奈何不清楚他的動态，她只好靠僅有的一點消息腦補。

首先，每次都是婁雨笙主動。

婁雨笙住他家，這招實在太高，不冒任何風險就能掌握婁雨笙出去私會的時間——這麽說，婁雨笙還沒來A市他們就在聯系……

他與婁雨笙被各大媒體曝光——這可能也是婁雨笙和顧毅天想要的。

怪不得邱羽告訴她好日子在後頭，她一定是跟藍旭聯手了——為了落到顧語茗手上的那一半的股份。

邱羽的爸爸早年是黑社會的，要什麽人脈沒有。

從中一定少不了徐慕飏和盧氏的功勞……

簡直是一出大戲，一出謊言大戲。

唯一真實的，可能是婁雨笙對藍旭的感情。

精明的她怎麽可能真去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給有家庭還上了年紀的顧毅天。

奈何藍旭比她精了一百倍不止。

啧啧，真是年度大戲。

采薇感嘆，同時也默默贊賞自己神一般的推理能力。

這真是一個看臉的時代，什麽失敗乃成功之母，明明美貌是成功之母。

藍旭五官立體白皙的臉映在眼簾——異于往常的清晰——采薇驚恐起身。

“結論是什麽？我色／誘了婁雨笙？”

之後的窘迫只有采薇自己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叮！男主再次上線！

這章寶寶們可還滿意？一個多月來的冷漠終于有解釋了。

藍總的具體策略，請聽下回分解～

這樣的男主，你們不會覺得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