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雙向暗戀

當他出現在我眼前時, 我突然的激動和心跳，就知道他又贏了。

可是, 他好像也不許我輸。

——摘自謝臨月《月亮港灣》日記本

似是因為再見, 鵝毛般的大雪再次撲簌簌落下。

大片的雪花飄在謝臨月頭頂，從透明的塑料膜望出去。

一襲紅衣的小姑娘站在雪景裏，美的像幅古典美人圖。

讓人一見, 便忍不住心折。

趙宥齊擡了擡雪熊爪子，遮在她頭頂, “給公主殿下遮遮雪。”

明明是無比寵溺的舉動，謝臨月心中卻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類似的場景, 她想到那天銀杏落滿園的壹京動物園。

趙宥齊也是這般和秦妙對立而站, 不同于他們的是，秦妙笑的清甜, 她卻難以展露笑容。

所有從前讓她滿心歡喜的話，謝臨月現在會想, 趙宥齊是不是也對秦妙說過。

她逐漸連悲喜都分不清楚, 只緊咬着唇角，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雪熊怎麽回事, 太偏心了吧。”

“只抱月月是不是！”

寒菡和周伊站在遠處給他們拍照, 發現雪熊對謝臨月要比對她們兩個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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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主動抱謝臨月，還給她遮雪。

聽到她們的抱怨, 趙宥齊索性直接站在謝臨月身前，将她擋的嚴嚴實實。

他就像一個騎士，在守護自己的公主。

“哼，看我不丢你倆。”寒菡被雪熊的舉動氣到, 蹲下去開始捏雪球, 準備新一輪雪仗。

當戰争進入到白熱化階段時, 小白突然出現，站在不遠處朝謝臨月招手。

謝臨月看向趙宥齊，一臉疑問。

“小月，敏姐讓我接你回家一趟。”小白見她定在原地，上前說道。

謝臨月垂眸，喉間發苦。

她知道趙敏最近一周都在雲南出差，而且小白只是趙宥齊的私人助理，不存在趙敏給他安排工作。

第一時間，她想到的是逃離。

因為她不确定趙宥齊來見自己的用意，是做家人的說客，還是來告訴自己戀愛的喜訊。

但爸爸和哥哥明明已經同意了她退學回家，所以做說客的可能性極小。

那麽便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

那瞬間，謝臨月覺得世上大約沒有比此還要酸澀的事情。

但她還是選擇相信小白的那套說辭，既然準備要離開了，那就好好和他告個別。

也和自己這些年的青春告個別。

她上車時，趙宥齊已經坐在後排。

他發絲濕漉漉的，想來是剛剛穿着雪熊衣服，雪水融化在他頭頂。

下着雪，天陰沉沉的，只有細碎的光落進車廂內。

趙宥齊慵懶倚着皮質座椅靠背，沒有給她緩沖的餘地，開門見山問道：“沒有什麽話要和我說麽？”

謝臨月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多時才呆呆回了句，“初雪快樂。”

祝福他戀愛這件事，她無論如何也是說不出口的。

“小姑娘，怎麽還裝傻呢？”

“...”

“我聽說，你要放棄藝考？”趙宥齊看着她，像是看叛徒一樣。

“...”

“哥哥可是發着低燒來找你談話的，你不回應我的話，就真的辜負哥哥了。”

謝臨月這才發現趙宥齊的臉色比以往都要慘白一些，額頭上細微的汗粒到現在都沒有消去。

那是心底的冰湖發出裂痕的聲音，只因為自己偏愛的那頭藍鯨受傷。

“我只是覺得自己的情緒波動太大了，不适合做演員。”她随口編了一個理由搪塞道。

趙宥齊歪頭看她，伸手捏了捏她臉頰，“那你怎麽不覺得自己長得很漂亮，不做女明星就太可惜了。”

謝臨月斂了斂神色，瞪他一眼，岔開話題道：“哥哥對誰都這麽說話嗎？”

“我怎麽說話？”趙宥齊不解，直直看着她。

“都這麽撩？”

趙宥齊眼睫輕擡，又拿腔作調道：“哥哥只是在說實話，沒有撩你。”

謝臨月心底沒來由的煩躁，将臉轉向另外一邊，不再看他。

“月月，這個圈子真真假假，有太多人為了感情自毀前程，哥哥不希望你為了陶一舟放棄。”趙宥齊軟着語氣，用手戳了戳她肩膀。

在趙宥齊看不到的那邊，謝臨月眼眶灼燙，一行淚順着她臉頰無聲滑落。

她想問，在這真真假假裏，他和秦妙又屬于哪種。

“你知道陶一舟因為戀情被曝光，一夜之間失去三個代言合同，兩個正在接洽的S級項目也基本告吹，無數粉絲脫粉，甚至兩個大粉回踩。”趙宥齊挪動座位，坐到能看到她臉的那面。

當看到她在默默哭泣，趙宥齊緊皺起眉頭，“事情惡劣到，将我和正在拍學校短劇作業的秦妙拉出來擋槍，都于事無補。”

謝臨月全身頓時僵住，開始懷疑起剛剛自己聽到的真實性。

“什麽短劇？”她眨動着眼睫，疑問道。

趙宥齊也一同不解，“那天你摔下樓梯，我晚上去看你的時候，不是和你說了麽？”

謝臨月一臉茫然看着他。

關于他去看自己那一場景，明明只存在夢裏。

而且那場夢在他說自己的緋聞是因為拍攝而鬧的烏龍時，下一秒她眨眼便醒來了。

甚至因為短到只在她記憶裏出現幾秒鐘，時到今日，她都要忘了那場夢。

謝臨月晃了晃腦袋，“你有來看我？”

“我冒着挂科的風險，逃課來看你！你忘了？”趙宥齊差點氣笑，假裝惡狠狠的用手指輕彈她額頭，“我是該罵你沒良心，還是白眼狼？”

那一瞬，車外的風雪突然停了，晴空萬裏。

似大地逢春，鳥語花香。

真是好大一場烏龍。

謝臨月抿了抿唇，再也哭不出來，但還是裝作十分委屈的樣子，沙啞着聲音說道：“我那個時候摔的太疼了，什麽意識都沒有，可能是摔到頭了。哥哥現在還兇我，我當時都怕死了，感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果不其然，趙宥齊就吃她這套撒嬌，聲音也一同溫柔下來，“所以，你要放棄藝考這件事，是摔到腦袋說的胡話，還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謝臨月現在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了，如果剛剛說自己情緒波動過大，不适合做藝人是敷衍搪塞。

那麽現在便顯得有幾分真切，她的孩子氣和沖動，是這行的大忌。

“我只是覺得，自己太不成熟了。”她低聲說道。

從一開始，她參加藝考的動機就不純。

雖然嘴上說着，只要和趙宥齊并肩同行就好，可心底還是想再近一些，可以攜手并進最好。

所在在面對信念崩塌時，她下意識選擇逃避。

這次只是假烏龍，如果哪天成真了呢？

到那時，她還有回頭的餘地麽？

“月月，哥哥沒有非要你進入影視圈做演員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很有靈氣。”他後來也有了私心，想要一個紐帶，将人系在身邊，“你說要學表演的時候，哥哥真的高興到整夜沒有睡着，想着終于有人陪我闖這個孤獨的圈子。”

“你來青海探班，哥哥承認動了一些手段讓臧女臨時反悔，我想給你創造一切機會。”從前他最鄙夷這種手段，可後來他發現，比起一個毫無演技只為謀生的臧女來說，謝臨月更需要這次機會。

“可是如果你學表演只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哥哥真的會很傷心。而且放在各行各業，它都不會支撐你長久的堅持一件事。”

“只有你足夠熱愛，才會忍受枯燥和乏味，一步一步的腳踏實地到達頂峰。”

謝臨月靜靜聽着。

她回憶幼時學芭蕾，每次上課都會因為練基礎形體痛到哭，可下次還是會滿心期待的去上課。

因為喜愛，所以她可以忍受足尖支撐整個身體的疼痛。

同樣的，她也是一遍一遍練習臺詞，明明枯燥又乏味，可她就是願意為了兩個釋義接近的詞去來回斟酌語氣。

那些看到犯困的老電影，背不完的中外影史。

淩晨五點結了冰的晨功湖邊，無數個餓到失眠的夜晚。

難道真的只是憑借那份愛意支撐麽？

她其實也可以有很多種選擇，并非只有做演員才可以和趙宥齊并肩。

“所以月月，哥哥可以接受你是因為試了不喜歡想放棄，但無法接受你是為了陶一舟放棄。”

謝臨月緊咬唇角，說道：“我知道錯了。”

趙宥齊長嘆一口氣，“那哥哥現在再問你一次，你還是要放棄藝考麽？”

謝臨月看着他，思緒突然地便不受控制。

她将身子一歪，撲進趙宥齊懷裏。

她想感受一次，好好的感受一次，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哥哥，你可以抱抱我麽？”

趙宥齊輕笑一聲，于是溫柔又寵溺的笑聲從她頭頂四散開來。

他的臂膀很有力，全然将她抱緊。

他的胸膛很溫暖，心髒似乎也跳動的更為猛烈。

“哥哥不逼你急于給出答案，你好好想想。”

“如果決定了不放棄，那以後就不許再想着做逃兵。”

“當然如果決定選擇其他行業，哥哥也還是會幫你。只要是你選的，哥哥都無條件的支持。”

他手掌是溫熱的，輕撫着她發絲。

再沒有哪一刻比現在彌足珍貴，讓她在白茫茫一片中看到前路。

謝臨月此刻明白了單讓別人看到自己是不夠的，因為那會包含太多種情感。

只有先做自己，愛自己。

才能明白自己為何值得被別人所珍愛。

“月月，之前有位老師說：前途是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但愛情是比前途更難得的珍寶，可最後你會發現，對的人是會站在你的前途裏。”

說這段話的時候，謝臨月感受到趙宥齊更用力的抱緊自己。

那是一種恨不得将人揉進骨血的感覺，像是宿命一般，是夏娃還在做亞當的第四根肋骨。

“哥哥，我想好了。”謝臨月埋在他胸膛中說話，直震得趙宥齊肋骨酥疼。

他沒有問答案，而是将下巴貼近她額頭。

在輕嘆一口氣後，趙宥齊一板一眼說道：“那以後就必須和哥哥攜手同行了，不可以再始亂終棄。”

作者有話說：

前途是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但愛情是比前途更難得的珍寶，可最後你會發現，對的人是會站在你的前途裏。

——來自網絡。

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就覺得非常契合月月和小趙。

現在我把這句話也講給每個看故事的寶貝聽。

一定要自先愛己，才能明白自己值得被愛的原因。

最後是赫本的一句話：我當然不會試圖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