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雙向暗戀

初雪快樂, 趙宥齊。

我的意思是，我還喜歡你。

——摘自謝臨月《心動預期》日記本

醫務室漆黑寂靜, 唯有刺鼻的消毒水味。

這是謝臨月進入環影後, 第一次感受困到睜不開眼睛的感覺。

以至于大腦都是昏沉的，心跳緩慢又乏力。

從前她心底壓着的那口氣，洩了。

她有些怪自己, 第一次聽到秦妙的名字時，就應該猜到。

趙宥齊那樣潔身自好, 清醒自持的人，對于緋聞謠言, 從來都是第一時間澄清。

而面對秦妙, 卻允許金童玉女這個稱號伴随着他們成長的軌跡。

可是，誰又能拒絕秦妙呢？

極好的出身, 漂亮到發絲都閃着光，但半點嬌氣千金的架子都沒有。

有才華, 性格好。

與趙宥齊并肩時, 确實沒有比金童玉女更合适的形容詞。

比起自己藏在角落的喜歡，那樣明豔大方的愛才是多數人的選擇。

再醒來時, 她眼睛是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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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小臉慘白, 像個沒有生命體征的陶瓷娃娃。

班主任前來看望時，她有氣無力問道：“我可以和爸爸打一通電話麽？”

班裏一向最乖巧努力的學生突然這般, 班主任也格外心疼，于是點頭答應了。

當電話響了幾秒鐘後，謝慶才接通。

聽到爸爸的聲音，謝臨月瞬間喉嚨哽住, 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怕剛一開口, 就會哭出來。

謝慶在那邊喂了好幾遍, 不聽人回應。

看着來自壹京的電話，謝慶試探問道：“月月，是月月麽？”

謝臨月擦幹淚，大喘幾口氣平複心情，“爸爸，是我。”

“你嗓子怎麽啞了？”謝慶心疼問道。

她哭了太久，鼻子已然不通氣，喉嚨也顯得嘶啞。

“有點感冒了。”

“哎呀，媽媽不是給你配藥了麽？維生素你要堅持吃，是不是晚上睡覺又踢被子了？”

謝慶絮絮叨叨，一個勁的囑咐。

多時，謝臨月放低聲音，打斷謝慶說道：“爸爸，我想放棄藝考了。”

謝慶立刻止住聲音，似是半晌才反應過來她剛剛說了什麽。

“你要放棄藝考？”

“嗯，我想回去讀書。”

謝慶深深嘆了口氣，能聽出他在來回徘徊的腳步聲。

“月月，你是受了委屈，還是單純覺得很累才想放棄的？我聽你趙敏阿姨說了，集訓生活很枯燥。”

“沒有受委屈，也不是因為覺得很累，就是想放棄而已。”

謝慶久久沉默，那是他第一次用批評教育的語氣同謝臨月說話。

“你知道你剛剛的行為屬于什麽嗎？”

“你在極其對自己選擇的事情不負責任。草率，随心所欲，這就是你對待學業的态度麽？”

謝臨月沉默着，不知該如何回答父親。

因為她确實在做一個逃兵。

“你當初是因為熱愛才去學的表演麽？”

“不說我都忘了，你是因為那個崽子學的。”

“現在放棄，也是因為那個崽子對吧？”謝慶氣的手直顫抖，“我看到他戀愛的新聞了。”

因為愛女兒，所以愛屋及烏。

謝慶第一次知道什麽是微博，注冊賬號後，他只關注了一個人，那就是陶一舟。

他去哪裏參加活動了，他又參演了什麽影視劇。

有人黑他時，謝慶甚至還會到評論區反擊。

“幺兒，你是爸爸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養大的。”

“爸爸能給的愛全部給你了，你現在做的事情，簡直就是割爸爸的肉。”

謝臨月鼻尖酸疼，嗚咽着哭了起來。

謝慶說得對，她這是對自己人生的極為不負責。

感情用事，感性至極。

“爸爸，可是，我心好痛。”

明明很多人都愛自己，且都是毫無保留，不求回報的愛。

可她還是會因為那一個人，難過的無以複加。

她想着想着，一邊覺得自己不争氣，一邊覺得自己太委屈。

可是和爸爸打着電話，她又不敢哭出聲。

于是只能咬住手掌，忍住哭聲。

“唉！”電話那邊終是傳來一聲輕嘆，“算了，不想學就不學吧。回家，回到爸爸媽媽身邊。”

謝臨月再也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那天後，謝臨月被特批留在宿舍休息。

只等待謝慶和陳紅出差回家，便來壹京接她。

怕她一個人在學校胡思亂想，謝慶拜托老師每天能和女兒通話幾分鐘。

冬日最痛苦難熬的日子，是爸爸一個又一個電話讓她感受到溫暖。

他說：

“全宇宙最愛你的男人提前給你買了草莓等你回家。”

十一月，謝慶跑了大大小小的超市，挑選顆粒飽滿、清甜爽口的過季水果。

他說：

“全宇宙最愛你的男人今天買了鮮活大蝦，養到你回家給你做油焖大蝦。”

“全宇宙最愛你的男人今天給你買了新的床上四件套，回來開啓新的人生。”

“全宇宙最愛你的男人今天工作比較多，但還是要和寶貝女兒說一句，爸爸愛你。”

後來的某天，她接到了另外一個男人的電話。

他沒有謝慶溫柔，還很兇，“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對不起，哥哥。”

謝臨陽冷着聲音，“為了一個男人，你看看自己像什麽樣子。”

她垂着眼，也不像從前那樣據理力争，“我錯了。”

“真的想好了？”

“嗯。”

謝臨陽嘆息一聲，“既然想好了，就好好調整狀态。我和你嫂子高三的筆記都放到你書桌上，也已經給你分好類了。”

“...”

“我們家小公主那麽聰明，不做學霸，去做女明星就可惜了。”

“哥哥元旦就回家，這半年沒少和你嫂子給你買禮物。”

“不許哭，回家讓你拆禮物拆到手軟。”

陰歷十月二十九，小雪節氣。

壹京，大雪。

上午還未下課，教室窗外便飄起鵝毛大雪。

還未到十二月，實屬罕見。

當下課時，地面已覆上一層厚厚的雪被。

環影臨時通知，可以給大家放假半天，晚上十點前返校。

被困在籠子內太久的孩子們歡呼雀躍，先在校園內打了場雪仗。

謝臨月穿着厚棉服，雙手揣兜望向天空。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看到雪，還是壹京的雪。

也算是老天在她離開前，送給她最好的離別禮物。

“下午咱們去故園玩吧，穿漢服拍照。”寒菡激動說道。

周伊是江南人，也是第一次見到雪，“好呀！”

在兩道期待的眼神中，謝臨月點了點頭。

“不要悶悶不樂嘛，最近都不見你笑，我都心疼死了。”寒菡抱住謝臨月腦袋，前後搖晃着。

謝臨月無奈到停止反抗，“你再不松手，我就真的死了。”

“那我們快點出發吧！”

故園距離環影并不遠，三個小姐妹決定步行前去。

一路上，謝臨月和周伊像是沒有見過世面一樣。

“寒菡，把雪凍在冰箱裏，能不能存一輩子？”

“嗯，你家裏不斷電就可以。”

“寒菡，我嘗一口雪，不會中毒吧。”

“好奇的話，你就嘗嘗。，這裏距離人民醫院也不是太遠，當然如果送醫及時的話。”

“寒菡...”

“閉嘴！”

終于到了故園，謝臨月和周伊的注意力被分散開。

三個小姐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漢服店買衣服，然後讓老板娘給做妝造。

“你們三個小姑娘真的是一個賽一個漂亮。”老板娘邊給她們盤發，邊說道：“一會兒讓我們店的攝像師給你們拍組照片，妝造錢就不收了。”

三人三個造型，三個感覺。

寒菡是異域來的清冷美人。

周伊是江南府知書達理的端莊千金。

謝臨月則是宮廷內傾國傾城的華貴公主。

從漢服店出來後，三人所到之處無不引起圍觀。

甚至還有外地游客問是不是景區的工作人員，想要合影。

周伊悄聲問道：“咱們有那麽漂亮麽？他們也太誇張了吧！”

寒菡也搖頭表示不清楚，“估計是沖着月月的吧。”

謝臨月搖頭，“這種豔壓通稿，我不要。”

終于走至人少的地方後，才清淨起來。

謝臨月倚着連廊柱子，用漢服袖子扇風，“你們要習慣，以後做了藝人，這就是日常。”

寒菡坐在圓凳上，不悅，“你真的要放棄麽？再有兩個月就要藝考了，你這樣太可惜了。”

謝臨月無論是顏值還是演戲時的靈氣，都是A班拔尖的。

知道她準備退學，班主任也勸說多次。

周伊附和道：“之前說好的，我們三姐妹一起闖，現在你要提前離開，真的舍得抛下我倆麽？”

謝臨月咬了咬唇角，在系統學習表演的這幾個月，她能感受到自己是享受舞臺的。

可是，她也确實痛苦。

一場美夢碎了，她該醒了。

回歸現實，重新走規劃好的路線。

就當她玻璃心，吃不得苦，遇事只知道逃避好了。

“以後你們兩個紅了，記得給我TO簽。”

周伊不看她，氣呼呼道：“你敢走，以後就不要說我們是好閨蜜。”

謝臨月輕笑一聲，彎腰捏一團雪球，朝周伊砸去，“你敢不理我，我就把你的醜照發網上。”

雪仗一觸即發，以周伊和寒菡為統一戰線，謝臨月單獨作戰。

最後是在一只毛茸茸的雪熊加入，攔在謝臨月身前結束的。

“怎麽會有這麽大一只雪熊？”

“景區的玩偶吧。”

雪熊笨拙的點頭，示意她們猜對了。

然後雪熊伸出兩只手，擺出拍照的姿勢示意。

“你也要和我們拍合照？”

雪熊點頭。

“沒想到小熊也喜歡美人。”

雪熊繼續點頭。

寒菡最先上前，抱住雪熊合照。

再之後便是周伊，拉住雪熊的爪子合照。

最後是謝臨月，她剛站定，便被雪熊抱在懷中。

毛絨的包攏感隔絕冬日寒意，謝臨月很喜歡，将小臉埋了埋。

随後，她看到一處沒有被毛絨覆蓋的透明處。

那是扮演雪熊的工作人員用于觀察的地方。

她好奇，墊腳望了進去。

昏暗的頭套下，是一張極其硬朗帥氣的臉。

他正看着自己笑，像只正在施展妖術的狐貍精。。

随後雪熊悠悠開口，帶着幾分慵懶的痞勁。

他說：“初雪快樂，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