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雙向奔赴
你的春日夢。
——摘自謝臨月《月亮港灣》日記本
從徐楊生日宴回來後, 謝臨月先回房間洗澡卸妝。
趙宥齊則換下西裝直接鑽進了花園裏。
等謝臨月端着自己親手制作的冷飲滿別墅找他時,趙宥齊已經在花園渾身濕透。
“哥哥, 你在花園幹什麽呢?”謝臨月穿着拖鞋走了過去。
“先不要過來, 我澆了水,會把你腳弄髒的。”茂密花叢,只聞聲不見人。
“哥哥, 我做了冷飲。”謝臨月只好站在原地,努力探着腦袋看, 半晌不見人出來,對着蹲在一旁的串串道:“你去看看爸爸在做什麽。”
得了指令的串串跑了進去, 多時才和趙宥齊從花叢裏鑽出來。
白淨的小狗沾了一身泥, 嘴裏甚至還叼着一支玫瑰。
謝臨月見狀驚慌的将花從串串口中拿出,“玫瑰刺會紮到串串的。”
但當謝臨月拿過去時卻發現那支火紅明豔的玫瑰沒有一根刺, 就連葉子都稱圓潤狀。
“不讓你進來,你就讓串串追着哥哥來, 現在成小泥豬了。”
謝臨月這時已然顧不得串串, 舉起手裏的玫瑰問道:“沒刺的玫瑰?”
趙宥齊點頭,“師娘送的, 我看你很喜歡她的花園, 就也學着種一下。”
那一刻,烈日灼熱, 卻不及眼前人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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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月心中的小鹿幾乎要撞了出來。
她确實喜歡師母的花園,但更多是因為那是徐楊種給師母的。代表着丈夫對妻子的愛。
“很好看,謝謝哥哥。”
趙宥齊将長水管拉出土地,一臉泥的蹲在地上仰頭看她。
少年燦如驕陽, 顫動一整個少女的心。
“先不要急着謝, 這才一種花, 等哥哥養出滿園的玫瑰,月月再謝哥哥。”
謝臨月眨動眼睫,耳垂紅的發燙,喃喃低聲問了句,“為什麽是玫瑰呢?”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花,為什麽偏偏要種玫瑰。
偏偏是只代表愛情這一種感情的玫瑰。
趙宥齊去擰水龍頭的手一頓,半晌才笑着起身,“秘密,不告訴你。月月還喜歡什麽花,哥哥一起給你種。”
謝臨月抿抿唇,低垂下視線。
似有私心得小聲嘟囔着,不知覺撒嬌道:“我只喜歡玫瑰,其他花不喜歡。”
趙宥齊輕笑出聲,洗幹淨手後朝她彈了下水珠。
水霧綻在女孩面前,映出許多個缤紛的虹。
“那哥哥就只種玫瑰,只給我們月月種玫瑰。”
謝臨月突然很想去抱住趙宥齊,那是愛意到達一個頂峰時,情緒卻無處釋放的想法。
如果從前她只是想作為一個妹妹陪在他身邊,那麽此刻謝臨月便是想以愛人的身份站在他身側。
大抵是這個世界上會有很多人種玫瑰,卻只有趙宥齊是為她而種,卻只有那個少年是她所鐘愛之人。
在這一刻,謝臨月想如果最終沒有嫁給趙宥齊,那她這一輩子估計都不會釋懷。
“你去哪裏?”看着突然跑開的人,趙宥齊叫道。
謝臨月頓下腳步,卻沒有轉過身看他,“太熱了,我都要流汗了。”
看着小姑娘跑開,趙宥齊只笑,“那你先進去涼快一會兒,等哥哥給串串沖一下泥就進去喝你做的冷飲。”
逃回房間得那一刻,謝臨月趴在枕頭上哭了。
明明是幸福的時刻,她心底卻滿是酸澀。
當寒菡接到她電話時,整個人都慌了,“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哭了?”
“菡菡。”謝臨月悶着聲音,“我有一個秘密想講給你聽。”
寒菡溫聲,“好,我聽着。”
謝臨月吸了吸鼻子,而後緩緩道:“我好喜歡趙宥齊,現在已經不只是喜歡了,是很愛他。”
寒菡似是被驚到,半晌才支吾回道:“你說,你喜歡趙宥齊?”
“嗯,我喜歡他,已經偷偷喜歡了好多年。”
從前因為害怕給趙宥齊帶來麻煩,所以她一直憋在心裏。
就連江貝和徐珊珊都以為她只是粉絲對偶像的崇拜。
可在謝臨月的世界裏,她與趙宥齊日夜相處,那些點點滴滴的細節早已進入她的生命,連帶着她對趙宥齊的那份愛意也産生變質。
崇拜繼而發展為喜歡,喜歡到達了一種濃度後,生成為愛。
現在的愛是,非他不可。
“我一直以為,你只把趙宥齊當成哥哥。”
“當不成了,我不甘心了。”
從前覺得他太好了,好到光是遇到,就已經用光她所有的好運氣。
現在她想,只要能在一起,就算是提前将下輩子的好運氣透支掉,她也甘之如饴。
“那你準備怎麽辦?”
“我想追他。”
寒菡沉思片刻,“我這就把自己做的追人攻略發給你。”
這時謝臨月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于是慌忙挂斷電話,“他來了,我不和你說了。這件事一定幫我保密,晚一些我來看你的攻略。”
暑假匆匆而過,謝臨月一到學校先被寒菡抓住,“我給你的攻略學的怎麽了?”
謝臨月撓撓頭,“理論知識已經背會了。”
“實操呢?”
“這個要循序漸進吧...萬一搞砸了怎麽辦。”
寒菡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暑假你們兩個天天待在一起,你居然沒有實踐一下。謝臨月,你這是守株待兔式追人,還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式追人?”
謝臨月鑽進寒菡懷裏撒嬌,“太熟了,下不去手嘛。”
“對着我這樣撒嬌,不會對着趙宥齊撒嬌?”寒菡氣憤的将謝臨月從自己懷中推出去,“你如果這樣對趙宥齊,他早就繳械投降了。”
謝臨月一倒,将頭埋進枕頭內,甕聲道:“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
“那你下次喝點酒試試?”
“喝酒?”
“酒壯慫人膽嘛!”
多時,寒菡又道:“你下周是不是就該進組了?”
謝臨月坐起身子,“嗯,最近在提前背劇本。”
“這就是老天給你的機會。到時候他天天都在演怎麽愛你,你剛好趁機給他洗洗腦,引誘引誘,搞壞他的CPU,強制性重新編寫他的記憶。我就不信,再回來時,趙宥齊不是你對象!”
謝臨月半信半疑得看着寒菡,“有用麽?”
“親測有用!”寒菡拍拍胸脯,一臉自信說道。
這次換謝臨月不解質問:“親測?你拿誰做試驗了?”
“沒有,沒有沒有。”
“菡菡,你對我有秘密了。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對我有秘密?”
寒菡連忙拉住謝臨月,湊近她耳邊輕聲說道。
“月光學長!”消息之炸裂程度不亞于此時趙宥齊先向她告白,“高冷的月光學長和你?”
寒菡羞澀的低下頭,“暑假我們合租,就...”
“合租!那你們到了哪種地步?”本還怪寒菡瞞着自己談戀愛,可一聽到更為勁爆的消息,謝臨月湊近一臉八卦問道。
“就是,情侶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
“不該做的?是我想的那種麽?”
兩人說着說着,同時露出不可言狀的笑容。
寒菡點了點頭,确認謝臨月的想法。
“快給我講講,什麽感覺。”
“這怎麽講嘛,你羞不羞。”
謝臨月挽住寒菡手臂,直勾勾看着她,不給一點視線逃離的機會,“你不給我講的話,我現在就去找學長要喜糖吃。”
寒菡求饒道:“講,我講。”
“第一次就是真的好疼好疼,我哭的撕心裂肺。然後他就把我捆起來了,之後忍過去,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挂在他身上。”
“你都那個樣子了,學長怎麽還...我要罵他了。”
“不是!他說要不算了。是我有點不甘心,就讓他學着片子裏得把我捆起來。”
謝臨月從被子中掙出,連耳垂都紅的幾乎如滴血,“寒菡,你羞不羞呀!”
寒菡佯怒道:“明明是你要聽的,要覺得羞得話,你以後不要和趙宥齊做這種事。”
“我錯了,我錯了。你再給我講講新世界大門是什麽感覺。”
“像是觸電一般的眩暈感,然後全身都是暖的。”
說到最後,兩人緊捂住嘴尖叫起來。
“不講了不講了,等你的趙宥齊哥哥教你吧。”
謝臨月又羞又好奇,提到趙宥齊後更是漲紅整張臉,“八字還沒一撇,不要瞎說。”
“以我們月月的實力,我相信拿下一個趙宥齊學長是分分鐘的事情。等你成功了,我送你兩箱小岡、或者阿斯。”
“我不聽了,你走!”
“月月,最後教你一個,阿斯有一款叫禿典蘿玄的,那個最好用!”
謝臨月全身像是熟透的柿子,緊捂住耳朵逃避,“不聽了,真的不聽了!”
寒菡緊緊将人扣在懷裏,掰開謝臨月雙手,緊貼着她耳朵說:“讓你體驗什麽是冰火/兩重天。”
謝臨月尖叫着,“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耳朵不幹淨了!”
當晚,謝臨月做了一場春日潮夢。
醒來時,喉嚨都是澀的。
直到窗外泛出朦胧晨光,她才再次入眠。
九月的第二周,《2000年的來信》正式于滬上開機。
只是開機當日,謝臨月只要一看到趙宥齊便整張小臉漲紅。
化妝師一度認為她是水土不服或者對某種物品過敏,關切問道:“你确定可以上妝麽?”
謝臨月點頭,“我确定。”
她确定自己只是對寒菡說的那些話過敏,所以才會一見到趙宥齊便條件反射的臉紅。
而聽聞謝臨月過敏了的趙宥齊急忙趕來,連劇中校服都還未來得及換下,“怎麽過敏了,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于是,謝臨月剛剛消下去的臉再次通紅一片。
化妝師趕忙将趙宥齊拉遠,“我發現了,月月對你過敏,你是不是噴了什麽香水或者帶了什麽東西在身上?”
趙宥齊站在化妝間外翻遍全身,最後服裝師從他的校服口袋裏找到之前放進去的桂花香片,于是無辜的香片被作為替罪羊扔出了劇組。
直到下午,謝臨月情況才有所好轉,可以正式進入到拍攝中。
A組作為校園組,拍攝地點選于滬上第一中學。
謝臨月長發披肩,穿着中國老式傳統的藍白相間套裝校服,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款式,但她一臉乖巧得背着白色書包站在樹下時,美得自成一幅畫。
與雲漪坐在攝像機前的趙宥齊,差點忘記呼吸。
A組校園組拍攝的第一場戲是少年女主孟茴因父母鬧離婚,而跟随母親到方陵外婆家暫住。
為了不耽誤她的學業,母親栗袖骅托人将她轉入方陵一中借讀。
當長相漂亮乖巧的孟茴剛一來到這所中學,便受到男生們的喜歡和追求。
她所在的高三六班每日都擠滿各班男同學,桌兜裏從飲料到進口零食應有盡有。
就連外校的都聽說了方陵一中轉來一個大美女,為了見她一面不惜穿過半個城。
可孟茴卻沒有半點時間為此沾沾自喜,她更擔憂爸媽的婚姻狀況和自己的學業。
她從前所在的學校屬于私立國際,讀的是留學班,教學方式和所學內容自然和傳統應試不同,這便導致她跟不上方陵一中的教學進度,成績在短短半個月內一落千丈。
同時因為男生們得不斷示好,得罪了部分女生。
她們便故意聯合起來孤立孟茴,并且在她的座位、課本、書包上刻字。
狐貍精、沒有爸爸的野孩子、吊車尾的笨蛋...伴随着校花一同成為了孟茴的綽號。
加上她一直無視男生的示好,大家開始覺得她不好接觸,便也加入到了女生們敵視她的行列。
比起女生們的孤立和取一些具有侮辱性的綽號,男生則開始亂編關于她的家人和私生活。
接連遭受到家庭、學業和生活多重打擊的孟茴開始變得愈發沉默。
她總是獨來獨往,一臉謹慎小心的低着頭走路。
可即使孟茴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還是會在每每下課或者走出教室時,受到指指點點。
孟茴想過告訴媽媽,可栗袖骅只顧着打離婚官司,根本無暇管她。
她又想告訴班主任,但因為她一直是倒數第一的成績,班主任也十分不喜歡她。
甚至在第一次聯考後,班主任當着全班同學罰她起立,“孟茴,這次又是你倒數第一,學習不怎麽樣,和男生們搞小動作倒是很熟練。”
班主任是個胖女人,帶着紅框眼鏡,一臉刻薄,在滿堂哄笑聲中,繼續罵道:“來看看你考的這些個位數,你如果能上大學出人頭地,我陳姓就倒着寫了。”
孟茴将頭埋在長發內緩緩起身,她不敢去看班主任,也不敢反駁,更不願意看到同學們嘲笑她的表情。
便只是一如過往的沉默着,接受各種嘲諷。
“你從前的老師是怎麽教的,來和我說說。”
孟茴小聲回道:“我從前上的是留學班,大家都在準備托福考試,所以我跟不上大家的節奏。對不起老師,我已經在努力了。”
陳老師有半晌不知該如何接話,多時才冷呵一聲,“出國留學對別人來說是改變命運,對你來說簡直就是浪費資源。”
孟茴眼眶被淚填滿,模糊了全部視線。
她很想辯解,自己的托福成績其實特別好,根本不是陳老師所說的浪費資源。
可一想到陳老師兇巴巴又刻薄的模樣,孟茴又一句話說不出來了。
她不理解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為什麽陳老師從來沒有幫過自己,甚至還一直貶低她。
“把你的頭擡起來。”陳老師推了推鼻梁上的又土又俗的紅框眼鏡,沒好氣道:“你的頭發我很早就看不順眼了,明天如果不剪短,就把你家長叫到學校來。”
聽到叫家長,這是孟茴第一次提出疑問,“老師,班裏其他女生也留長發,為什麽只要求我剪短發?”
陳老師冷笑,滿是鄙夷,“別人留長發,那是別人起碼是個正常人。你正常麽?每天低着頭縮着脖子縮着肩,披肩散發像個女鬼一樣。孟茴,老師勸你把心思騰出一部分放在學習上,出國留學也還是有畢業的那一天,你腦子又蠢又笨,靠臉都不一定能養活你。大家和你同窗一場,別讓老師和同學們看不起你。”
“呦,陳胖醜又看不起誰呢?”這時,一個少年肩膀搭着校服,滿臉吊兒郎當的不羁模樣推開了高三四班的門。
這是孟茴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年,他留着短寸,渾身寫滿了桀骜不羁。
面對班級內異樣的眼光,他也絲毫不在意,一一回望過去,帶着不屑的睥睨。
“原棣!你一回來就要讓我不痛快是麽?”
原棣冷目看了眼陳老師,徑直走到了孟茴身邊,“怎麽回事新同學?剛來就占我座位。”
孟茴一臉無措,不知該怎麽辦。
“還不坐裏面去。”
孟茴這才趕忙挪了一步,挨着牆壁站了過去。
少年低頭看了眼被刻得亂七八糟的課桌,将肩上的書包丢進孟茴懷裏。
只見他提溜着桌子一角,桌腿和地面因摩擦從而發出刺耳聲音。
他就像是邪神一般,一步一步走到班裏其中一個女生的位置上,那是第一個帶頭孤立孟茴的人。
“給你一分鐘,把桌子給我騰幹淨。”
從前最嚣張的人一句話不敢言語,連忙将書全部掏出來。
原棣再次的,托着一張嶄新的桌子回去。
“原棣!你不要太過分了!”愣了半天的陳老師這時終于開口。
但少年再擡眸看向她時,陳老師又瞬間息聲。
“我就過分了,你要不去找校長說說把我開除了。”
陳老師氣的整張臉鐵青,“你最好不要逼老師,你是不是不想高考了。”
這時班裏一向和原棣關系不錯的男生悠悠道:“我們棣哥剛剛拿了全國中學生建築建模大賽冠軍,說不定上午開除,下午就被隔壁三中接走,明天陳老師您就能吃上棣哥的保送升學宴。”
原棣聳了聳肩,朝着孟茴挑了下眉,“怎麽樣?哥是不是又帥又diao又牛叉。”
這還是孟茴第一次見陳老師吃癟。
明明她覺得原棣很兇,可此刻又覺得他其實也挺好。
畢竟是唯一沒有挖苦她,甚至主動和她說話的。
但面對陳老師,孟茴卻是一句話不敢說。
“陳老師,看看你把新同學吓得。”
“原棣,你有完沒完,現在是上課時間!”
原棣從孟茴懷中拿過自己的書包,丢在桌上,冷笑環視教室一圈,“我就是看不慣某些人嫉妒又虛僞的嘴臉,居然還有臉罵別人,也不照照鏡子,一個個像山海經裏的妖怪。”
那天,孟茴第一次感覺方陵一中也不是特別的差勁。
起碼,還是有正常人存在。
【謝謝你。】
兩人坐下後,孟茴寫了一張小紙條塞了過去。
然後便見少年傾斜身子,湊到她耳邊,“不用謝,孟校花記着哥的好就行,以後可得慢慢還回來。”
少年眸子裏閃着光,明明他說着最俗套的話。
可孟茴還是覺得原棣與其他男生都不一樣。
“卡,過了!”
剛剛還一臉不羁的人,立刻斂起眉眼,“老師,各位同學不好意思,剛剛原棣冒犯大家了,替他道個歉。”
結束拍攝的教室立刻其樂融融,再也沒有絲毫劍拔弩張的氣氛。
謝臨月捂住嘴看着趙宥齊笑,“哥哥,你剛剛好帥。”
然後便見趙宥齊朝着她挑了下眉峰,拿腔作調道:“是吧!哥哥剛剛肯定又帥又diao又牛叉。”
作者有話說:
問:是小趙帥,還是原棣更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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