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雙向奔赴

月亮只會照亮一個人間, 你就是我的人間。

——摘自謝臨月《心動預期》日記本

“卡，過了。”

“月月休息一下, 然後準備拍下一段。”

謝臨月剛從衛生間走出來, 便見助理童悅拿着毛巾過來。

只是童悅還沒走到轉角，趙宥齊便自然而然的從她手裏接過毛巾繼而朝着自己走來。

“別感冒了。”趙宥齊将毛巾蓋到她頭上，然後便像是哆啦A夢一樣從口袋裏出一個小水瓶, “姜湯。”

謝臨月之前拍《留下》時，趙家的阿姨給她熬過一次姜湯。

湯汁清甜, 一點不辣口，和這個味道一模一樣。

“你讓阿姨熬得？”謝臨月捧着尚冒着熱氣的水杯問道。

趙宥齊戳了戳她額頭, “小傻子, 你覺得可能麽？”

從壹京到滬上，只為了送上一杯姜湯, 聽起來可信度确實不高。

“那和阿姨熬得味道一模一樣。”

趙宥齊抱臂，站在對面居高看着她笑, “因為是阿姨教我熬得。”

謝臨月一臉吃驚, 看着趙宥齊又驚又喜，“哥哥熬得！”

趙宥齊挑眉, 少年嘚瑟的神情裏透着深情, “嗯，哥哥親手熬得, 怎麽樣，好喝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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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喝！”得知是他熬得後，味道仿佛比剛剛還要清甜，連帶心髒也是暖的。

“月月, 準備下一段了, 宥齊你也就位。”看天色馬上就要暗下來, 雲漪催促道。

趙宥齊又讓謝臨月喝了兩口後才拿着杯子去換衣服。

于是，現場的工作人員便趁機逗謝臨月道：“趙老師對你可真好。”

謝臨月一時沒懂工作人員們的調侃，畢竟多數人知道他們兩家的關系。

只以為大家單純覺得是哥哥對妹妹的照顧，便笑着擺手，“沒有沒有。”

趙宥齊這時剛好走來，聽得一清二楚。

少年肩上帶風，路過她時在她額頭上彈了一指，“小沒良心，哥哥白對你好了。”

謝臨月沒防住，待反應過來時，趙宥齊已經走到攝像機後面。

此時已經準備下一段戲的拍攝，小姑娘氣鼓鼓的朝着他叉腰‘哼’了一聲。

工作人員們皆是一臉姨母笑的看着二人，甚至有人竊竊私語，“這屬于小情侶把戲麽？”

謝臨月自是沒有聽到，不然定要再次鬧得滿臉紅。

而剛好路過的趙宥齊卻聽得一清二楚，站在鏡頭後嘴角高高揚起。

“來，準備。”

“開機！”

孟茴靠着衛生間門滑坐在地上，她被湯娜一行人帶到了位置較為偏僻一處的衛生間。

以至于她聽到保安在樓下巡邏的聲音，卻喊不應。

大約是要在這裏過夜了，孟茴不免想道。

現如今是夏季，除了衛生間的味道難聞一些，倒是不怕夜裏降溫。

可不斷暗下的天色還是一點點摧毀小姑娘的心理防線，未知、恐懼，還有便是擔心家人擔憂。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徹底暗下。

唯有月色順着一扇小窗洩入。

“孟茴？”

是熟悉的聲音，但孟茴卻是不敢應。

她又希冀是，又怕是無助時的錯覺。

“孟茴，你在麽？”

直到确認是那人的聲音，孟茴才連忙起身。

她用力拍打衛生間門，大聲回應道：“原棣，我在這裏！”

少年似是一路跑過來，氣喘籲籲，“你站遠一點。”

那是錘頭與鎖碰撞的敲擊聲，随後門被原棣一腳踹開。

少年逆光而站，月色傾瀉，将他身影描摹。

委屈，恐懼在那一刻全然攏聚。

孟茴跌跌撞撞的奔向他。

“卡，過了。”

被抱住的那一瞬，謝臨月想到了自己在蜀市一中時，也發生了此類校園暴力時間。

比起孟茴的反擊，自己則被幾個女生齊齊摁倒，絲毫沒有反手的機會。

再沒有哪一刻，是她想從這個世界消失的，最不希望的便是趙宥齊看到她。

于是，謝臨月主動找到雲漪，提出剛剛那一段戲的修改意見。

“雲姐，我覺得比起沖到原棣懷裏，孟茴躲起來不想他看自己狼狽的樣子，更貼合人物心理。”

這一段戲是女主确定自己心意一段戲，自卑恰是對一個人喜歡的開始。

所以，以孟茴這樣的性格，她必是想将自己藏起來，不讓原棣看到自己落魄的樣子。

雲漪與之溝通後，決定按照謝臨月所說的再拍一版，兩者對比便可看出哪個感情更為濃厚。

“各部門，再來一條。”

再回歸原位的兩人，謝臨月站在暗處，趙宥齊站在光裏。

這次換原棣先朝着孟茴走去，卻在他即将踏進陰暗中，被孟茴制止。

“別...別進來。”于黑暗處，孟茴蹙着眉眨動眼睫，她摸了摸自己臉全是卸妝水的油，頭發也是濕的，連帶身上都是衛生間內刺鼻的氣味。

她不能讓原棣看到如此醜的自己。

那是孟茴見到原棣後的想法。

“孟茴，你還好麽？”原棣沒有再向前走去，而是将自己的外套脫下，“外面降溫了，外套給你。”

雖是一個借口，但那件外套卻給了她極大的體面。

孟茴小心翼翼伸手接過，蓋在頭上。

“我不看你，你出來吧。”原棣退出衛生間，背着她站立。

那是一向桀骜的人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乖順的樣子，像是生怕傷了脆弱的陶瓷娃娃。

那天，原棣始終走在她前面，一路都沒有回頭。

“原棣，為什麽？”

為什麽這個時候，他出現了。

而這個時候的他，本應該剛剛結束比賽。

走在前面的人，雙手插在口袋裏，如同散步一般恣意，“看到小馬發來的信息，就提前交卷來了。”

沒人知道，在臨上考場前十分鐘得知孟茴被人欺負是什麽感受。

少年當時便想離開，是被校長扣下。

最後，原棣于校長做出對賭協議。

只要他再次拿下金獎，就必須嚴懲湯娜和一衆校園霸淩情節惡劣的人。

那時校長質問他，難道感情比前途還要重要麽？

少年腦海中全部都是孟茴的模樣，那是後知後覺的心動而不自知。

比賽的兩個小時，成為了少年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刻。

在最後十五分鐘的時候，原棣還是按捺不住，提前交了卷子，一路騎着單車飛奔回學校。

“會不會影響成績？”

“孟茴，影響成績的不是提前交卷。”

孟茴沉默下來，不知該如何回答。

“孟茴，影響成績的自然也不會是你。”

他在撇清此次利害關系，害怕她會聯想是因為自己而害的原棣分心。

“孟茴，只有我自己可以影響自己。”

孟茴看着少年的背影，然後她加快步伐，跑了過去。

那個夜，兩人并肩走着。

沒有任何肢體動作，可心卻好像更靠攏了。

“原棣，我想好好學習，你可以教我麽？”

“原棣，我不想出國了，我想參加國內高考。”

“原棣，你要考陵大對麽？你覺得我能不能考上？”

黑夜裏，卻奇跡般的看清了原棣臉上的笑。

他說：“孟茴，那你得回報我，我這個人不做虧本買賣。”

孟茴仰頭看他，在那一刻，她想：只要原棣想要，只要她有，都會給他。

“孟茴，我家沒人做早餐，你以後能不能給我帶早餐。”

“只要早餐麽？”

“現在你給我帶，以後給我做。”

既然她想考方陵大學，他就一定會想各種辦法，帶着她一起去上大學。

“好！”

“孟茴，你可不許食言。”

場景過于美好，以至于無人喊卡。

謝臨月就這樣和趙宥齊并肩一起走了很遠。

雖然只有五分鐘，可還是足以兩人回憶從前。

第一次想要考京戲，是趙宥齊在萬人禮堂中将她擁入懷中。

此後，她沒有想過自己會考不上。

因為只要有他的前路，就沒有她跨不過的河。

“卡，過了！”

結果不言而喻，謝臨月提出的一點小修改，以先抑後揚的形式演繹後，反而釋放了男女主角的情感。

雲漪上前抱了抱謝臨月，“辛苦月月了。”

謝臨月笑着拍了拍雲漪後背，“雲姐也辛苦了。”

“今天收工回去好好敷個面膜，睡個美容覺，明天拍攝甜甜的內容。”

謝臨月點了點頭，從雲漪懷中出來。

趙宥齊手揣兜，站在一邊等她。

“趙老師還不收工？”有工作人員路過，笑着問道。

趙宥齊視線不移的，直勾勾看着某一處小小的身影，“嗯，等着接我家小孩一起回。”

工作人員被喂了一嘴狗糧，“趙老師模範男友。”

趙宥齊頓了一下，才輕笑道：“這話可不敢在謝老師面前講，小姑娘臉皮薄，會羞的。”

工作人員連連點頭，“懂得懂得，職業特殊，偷偷談戀愛嘛。”

“謝了哥，改天請大家喝咖啡。”

謝臨月朝着他跑來時，工作人員快步離開。

“哥哥，你們剛剛在聊什麽呢？”

趙宥齊不緩不慢跟在她身邊，“聊你。”

“聊我？”謝臨月好奇問道：“聊我什麽？”

“林哥說我們月月長得漂亮，性格好，演技也好，以後也不知道會便宜哪個臭小子。”

微風吹過，發絲沾到謝臨月眼角。

小姑娘鼓了鼓腮幫子，側目偷瞥着趙宥齊回道：“你怎麽就知道，那個臭小子一定會喜歡我呢？”

趙宥齊擡手摸了摸她腦袋，“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們月月确實很讨人喜歡。特別是小男孩們，有時候哥哥看了都要忍不住吃醋。”

如果可以，他也想學金屋藏嬌。

畢竟像他這樣偏執的人，一生只會有這麽一輪明月。

他想私藏月亮，現在藏在心裏，以後藏在懷裏。

在昏暗的小路上，月色傾灑在樹梢。

影影綽綽，看不清人情緒。

謝臨月踏步，停到了趙宥齊面前。

小姑娘一臉認真，說道：“你的月月不想讨任何人喜歡，她只希望那一個喜歡她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