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雙向奔赴

趙宥齊, 我好喜歡你。

——摘自謝臨月《心動預期》日記本

在突然被趙宥齊握了一下手後，謝臨月全身都是觸電般的感覺。

電流順着她大腦皮層蔓延全身, 又酥又麻, 連帶瞳孔都在偷偷地經歷十級地震。

面對趙宥齊，哪怕是一個眼神，一個肢體接觸, 都讓她情不自禁的深陷。

所以，在謝臨月演繹孟茴時, 總是會被雲漪誇贊情緒濃烈。

只有她知道，孟茴看向原棣時難以自抑的愛, 何嘗不是她看向趙宥齊時。

她幾乎是本色出演, 在将近三個月的拍攝中，她每天都在借着孟茴的身份去偷偷看趙宥齊, 偷偷愛趙宥齊。

謝臨月回頭看了眼趙宥齊，見到他也回看自己後, 才挪開視線。

少年輕笑出聲, 又微微俯下身子，伸手揉了揉她發絲, 道：“月月不相信哥哥會成為一個好導演？”

謝臨月瞳孔閃着光點, 手也不自覺的抓住衣擺揉捏，“我相信哥哥會的。”

他那樣優秀的人, 好像做什麽事情都可以成功，所以根本不存在于相不相信，只是時間問題。

“那月月要不要給哥哥一些支持？”

“嗯？我怎麽幫你？”

趙宥齊沉思冥想，然後一副哄小孩子的語氣道：“月月友情出演哥哥第一部 電影的女主角怎麽樣？”

謝臨月瞳孔閃動, 如果趙宥齊轉型導演、資本, 那麽想要做他女主角的人不在少數, 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剛剛冒出頭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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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可以不要片酬。”謝臨月挪過視線，避免和趙宥齊有眼神接觸。

小姑娘承認自己藏了私心，想在青春中，多一些和他相處的時間，這樣他們之間也會多一些機會。

“哥哥又不是奸商，怎麽可能不給月月片酬。”趙宥齊側目，即使謝臨月沒有看向他，但少年還是目光灼灼的望着那個月亮。

謝臨月只努力去抑制嘴角的笑意，然後又聽趙宥齊如同調戲人一般，拉着長音同她說：“那，哥哥的第一次就拜托月月了。”

站在一邊的徐楊已然看不下去，絲毫不客氣的狠狠在趙宥齊後背上拍了一掌，“別人說不好做是真的，你小子多少有點妄自菲薄。”

頂着史上最年輕影帝的頭銜，手裏握着徐楊一套頂尖設備，擁有一整個專業團隊。

每年各大品牌商因為他投資不下億元，少年集合了實力、財力和勢力，失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就算是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的失敗，他也才二十歲。

“爸，人不能驕傲。”少年一臉謙遜。

徐楊白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只在趙宥齊耳邊輕語，“你小子這別有用心的算盤，你師娘在國外度假都聽得清清楚楚。”

起初他還擔心趙宥齊年少成名，見多聽多便會對一些事情淡薄。

可少年人便是少年人，赤誠的愛如燎原的火。

這一燒，就不停了。

趙宥齊餘光內盡是謝臨月，笑着回徐楊，“小姑娘在青春期裏，想的多，我得提前安排。”

沒人知道，從他确定就是謝臨月後，此後每一步計劃便都是圍繞着她來。

這個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值得他這般，小心翼翼又明目張膽。

翌日，白天都是都市B組的拍攝內容。

到了日落時分，便進入到了校園A組的拍攝。

謝臨月坐在化妝間邊等待化妝師，邊拿着劇本看。

其實臺詞她早就背了下來，只是她太舍不得這個故事了。

在她的記憶力，好像昨天才進組。

劇本第一頁還有她标記得關于原棣的細節。

劇本會那天，雲漪讓他們在劇本上寫自己眼中對方的特點。

謝臨月寫着寫着，劇本上原本男主角的特質便全部都變成了趙宥齊。

所以，她一邊舍不得青春中的孟茴和原棣，一邊舍不得朝夕相處的趙宥齊。

“月月，今天的妝容會稍微濃一些。”化妝師進來的時候，謝臨月還在出神。

謝臨月才反應過來，對化妝師道：“姐姐，今天幫我化的漂亮點吧。”

今天是孟茴和原棣在青春裏告別的日子，所以會想以最美的模樣見他。

從前素面朝天的女孩，今天略施粉黛，穿着漂亮的白裙子，站在喜歡的男孩身側。

正式開始拍攝時，謝臨月和趙宥齊站在山間一處的小亭子內。

傍晚的霞光，映在湖面，美輪美奂。

謝臨月借着餘光，偷偷看了趙宥齊幾眼。

不知為何，微風一吹，謝臨月紅了眼眶。

好在，沒人發現。

“各部門準備開拍！”

傍晚微風，孟茴和原棣站在方陵亭，這裏正對着海。

而海的對面，就是孟茴要去的國家。

“這是我第一次看方陵的日落。”孟茴望着前方，說道。

從前被她視為不好寓意的景色，如今卻是和她青春裏最好的那個人一起看得。

原棣喉嚨哽住，望向她。

似有千言萬語，但卻是一句話也沒同她說，就這樣靜靜的陪着她看日落。

孟茴看着緩緩落入海中的太陽，原棣看着孟茴。

落日那般美，可卻不及眼前人。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孟茴，那天陽光很好，他推門而進時，唯有她站在窗邊。光打在她側顏上時，原棣覺得這個女孩連發絲都在發光。

所以他會幫她，護在她身邊。

對于原棣來說，喜歡就是一眼便知道是那個人。

熾熱驕陽和綿綿細雨，換邊成了落日和波光粼粼的大海。在秋日的海邊，像是一棵小樹，生根發芽，又因為那是把控不住的青春，生了枯葉。

直到太陽徹底陷落入海中，孟茴瞳孔閃爍道：“好可惜，還沒看夠。”

她眼眶抑制不住的通紅，連帶話音也是顫抖的。

特別是當她偷偷用餘光去看原棣時，卻發現他也在看自己。

回憶從前的夕陽西下，少年多一身白衫和同學在操場上打球。

孟茴也會借着背書的理由，在操場一邊來回徘徊。

但是以後，就是她找再多的理由，都不能一擡眼便看到那個少年。

在沉默間，原棣突然抓起她的手，說道：“還能再看一遍。”

不等孟茴反應過來，原棣已經帶着她爬上了亭子的第二層。

果然，那裏的太陽還未落下。金燦燦的光灑在海面，風一過波光粼粼。

恍惚間，像是他們的青春，只要往上爬一爬，就不會落幕。

直到太陽第二次被大海吞沒，原棣問：“還想看麽？”

孟茴點了點頭，“想。”

方陵亭一共有八層，于是原棣帶着孟茴看了八次日落。

最後一次時，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那樣沉默的看着前方。

他們感受着夜的到來，像是青春無聲的隕落。

孟茴第一次來這個亭子，是學校組織過來做義務勞動。

一層一層的清掃，孟茴在心中抱怨，怎麽要八層？

此後，她再也沒有來過方陵亭。

第二次，便是和原棣來得。

那八次日落，每層的心境都不相同。

孟茴又在心中抱怨，怎麽只有八層？

無能為力，靜靜看着時間流逝，好像便是他們此時唯一能做的事情。

“原棣。”孟茴的聲音被風吹得顫抖，“這是我看過最美的落日。”

她以後不會再和任何人看落日，所以這是一生只一次的落日，是原棣陪她看的。

原棣的手臂擡起又落下，靜靜看着夜幕中的她，像是一朵花開在了他心髒之上。

原本他想說一些挽留孟茴的話，哪怕是開着玩笑，現在他突然又說不出了。

有些美好，注定是只能存在記憶裏的。

他希望孟茴能去到一個更加熠熠生輝的未來裏，即使沒有他的存在。

“孟茴，以後還有機會的話，我再陪你看。”這是少年人許下的諾言，不摻雜任何虛情假意，是一生只一次的諾言，用一生都想去兌現的諾言。

孟茴看向他，淚在眼眶中打轉。

他們望着逐漸模糊的彼此，與一生只一個的初戀告別。

那天直至深夜，原棣才依依不舍得送孟茴回家。

他推着單車，足足走了近兩個小時。

可兩人還是覺得這條路好短，短到一眨眼就到了終點。

在孟茴家前的小路，是兩人注定分別的地點。

“孟茴，我有話想和你說。”就在孟茴即将轉身時，原棣突然拉住她手腕。

少年眼神堅毅，是醞釀了一晚的深情。

而孟茴卻搖了搖頭，如同已預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阻止了他的話，“別說。”

原本她對溫哥華那個城市沒有任何情緒，她怕原棣的一句話，會讓此後的每一日都變得度日如年。

最重要的是，她會想要留下，不顧一切的留下。

為了原棣留下。

兩人僵持了好久，多時原棣才點了點頭。

連同眼神內的光也一同熄滅，黯淡無神。

“那好，祝你未來前途璀璨。”

原棣推着車，轉身走進了夜幕內，直至孟茴再也看不清少年的背影。

哭聲在這時彌漫開整個寂靜夜色，她在最黑暗時遇到這個少年，也在黑夜時與少年告別。

孟茴站在原地好久好久，突然地，她朝着原棣消失的街道跑去。

只是在拐彎處，她還是停下了腳步。

深夜裏，沒有人能聽到她的喊聲。

像是深海中發出與族群不同頻率音波的鯨魚。

她說：“原棣，我喜歡你。”

因為喜歡你，所以方陵潮濕的風都是溫柔的，原本暗無天日的方陵一中也成了她不舍得地方。

原來，因為一個人，真的會喜歡上一座城，

可她現在，卻不能為了一個人，留在這裏。

甚至，連求他慢一點忘記自己都沒有任何借口和理由。

明知無人回應的街道，孟茴足足将這句話喊了三遍，一遍比一遍痛徹心扉。

最後，孟茴轉身，自己也沒入黑暗。

而昏黃的路燈下，少年并未離開。

他靜靜感受着愛，是宣之于口，又緘默于心。

少年含着淚，倚着牆壁，滑落的淚滴一直滴進了心髒深處。

孟茴與原棣的青春年少，徹底落幕于這個有落日的晚上。

“卡！”

“恭喜謝臨月、趙宥齊殺青！”

謝臨月停下腳步，然後街道的燈全部亮起。

她需要再一步一步走回去，可謝臨月卻覺得自己已然用光了所有力氣。

剛剛孟茴沒有結果的愛，何嘗不是她自己。

特別此刻一看到趙宥齊站在不遠處對着自己笑，小姑娘一撇嘴，她往地上一蹲，再難控制自己的情緒痛哭起來。

在劇組，常有演員入戲後一時難以走出，而導致情緒失控。

趙宥齊還沒來得及接過劇組準備的花束，便跑向謝臨月。

他陪着她，将校服外套脫下，蓋在了少女頭上。

“哭吧，哥哥在呢。”他說。

趙宥齊将蹲在地上的謝臨月抱進懷裏，輕柔撫摸着她的頭。

那些肢體語言，像是在和她說：趙宥齊不會離開謝臨月，永遠不會。

“原棣，我好喜歡你。”突然地，謝臨月抓住趙宥齊衣擺，聲音顫抖的将剛剛那句臺詞再次重複一邊。

“原棣，你聽到沒有，我喜歡你。”但其實在少女的私信裏，她想說：趙宥齊，你聽到沒有，是謝臨月喜歡你，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那份喜歡好苦，藏得很苦，瞞的很苦。

暗戀大約是這輩子最苦的事情，無法言說，就連眼神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驚擾到對方。

趙宥齊眼眶也跟着一同紅了起來，“原棣聽到了，他知道。”

“原棣也喜歡孟茴，喜歡了一輩子，到死前的那一刻都深愛着她。”趙宥齊緊貼着謝臨月，似是想把人揉進骨血，“所以，月月不要哭了好不好？哥哥在，哥哥答應你，只要月月願意，哥哥一輩子都不會和你分開。”

不然他會覺得剛剛原棣就應該折返回來，在孟茴說喜歡他的時候。

既然那般深愛，怎麽舍得遠在天邊。

他趙宥齊要的愛，是要陪在身邊的，是睜開眼便能看到她。

但他不是原棣，不能自私的讓孟茴留下。

好在他是趙宥齊，可以讓謝臨月留在自己身邊。

“哥哥，我好難過呀！”

比小藏女聽聞小紅軍犧牲的消息還難過。

比周小紅到死也沒再見到陳塵還難過。

像是命運一般，他們總是差了一步。

所以謝臨月便陷入聯想，是不是，這也預兆了。

謝臨月和趙宥齊，也會差上一步。

然後永遠不會在一起。

作者有話說：

稍晚還會有二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