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喜歡你
四月, 宜戀愛。
——摘自謝臨月《月亮港灣》日記本
四月好春光,謝臨月乘上了去往洛杉矶的飛機。
拍攝《千禧·囍》專題情侶雜志封面是一早定下的工作, 計劃于5.20日《2000年的來信》上映當天發售。
但因為趙宥齊行程問題, 原本定于國內的拍攝地點改至洛杉矶。
劇組那邊本還有所擔憂,但聽說趙宥齊托朋友找了好萊塢羅森福攝影團隊,便十分放心得全權交由他那邊安排。
謝臨月先在飛機睡了一覺後, 才起來化了一個精致的妝,只待飛機着陸公費見男友。
只是謝臨月低估了四月去往洛杉矶的客流量, 童悅拿行李的功夫,兩人便已在人群中走散。
不知是不是信號問題, 她無論怎麽給童悅打電話, 電話都提示用戶在忙,請稍後再撥。
謝臨月站在出口, 眼睛不斷向着人群巡視。
尋找多時無果後,謝臨月有些氣惱。
她着陸的時間因為剛好是趙宥齊工作時間, 于是在趙宥齊說來接她時, 謝臨月拒絕并聲稱自己可以安排好一切事情。
謝臨月原本想扮演體貼女友,且證明即使在沒有趙宥齊時, 自己也可以顧好自己。
結果卻是與助理走散, 還聯系不上彼此。
異國他鄉,加上思念男友多時的情緒。
謝臨月掐腰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神情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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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她等待童悅主動聯系自己時,握在手中的手機振動起來,熟悉的名字頓時映入眼簾。
謝臨月迅速接起,貼在耳邊, “哥哥, 我已經着陸了, 等到童悅後就去找你。”
趙宥齊那邊的背景音同樣嘈雜,似是帶着笑同她說話,“真的不需要哥哥去接?”
謝臨月捏着手機的手指關節發白,‘嗯’了一聲,“總不能事事都靠你幫我安排,我可以的。”
然後謝臨月便聽到趙宥齊輕嘆一聲,“回頭。”
謝臨月不解,“什麽?”
随着謝臨月轉身的那一刻,像是舊電影回放的慢鏡頭,趙宥齊便倚着大廳內的柱子看她。
趙宥齊似是從工作地方趕過來,白色襯衣壓在筆挺的黑色西裝褲內,襯得人身形俊朗。
他一只手插兜,彎曲的臂膀挂着西裝外套,整個人既清冷又矜貴,是不同于少年的清風明朗。
貼在謝臨月耳畔的手機聽筒內傳出低沉的聲音,問道:“月月是自己走來哥哥這裏,還是我去牽你?”
見到趙宥齊的那一刻,小姑娘就再沒有了主心骨,但還是倔強的拿着手包朝他走去。
謝臨月聲音嗡嗡糯糯,像是剛炸好的年糕,又甜又軟,“都說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可以自己去找你的。”
趙宥齊笑着挂斷電話,将手機丢進口袋內。
在她走來的同時,也快步朝着謝臨月走去。
終于在走到彼此面前時,趙宥齊彎了彎腰,接過謝臨月手裏的小包。
趙宥齊笑的寵溺,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像是哄孩子一般,他聲線低沉又溫柔,“哎呦,看看我們家大姑娘,都能獨立走到哥哥身邊了。”
謝臨月被逗笑,撒嬌般的鑽進了他懷裏,“怎麽辦哥哥,被你寵成笨蛋了。”
趙宥齊手掌輕輕拍了拍她後背,拖着尾音輕輕慢慢道:“這麽嚴重!那哥哥可得負全責,娶回家這個判決可滿意?”
謝臨月被他裹在寬厚溫熱的懷中,剛剛所有的不快瞬間煙消雲散,“滿意的很。”
多時,童悅才推着行李車過來,“不好意思呀月月,剛剛在和羅森福工作室這邊溝通拍攝細節。”
謝臨月披着趙宥齊的西裝外套,将未開封的咖啡遞給她,“我聽宥齊哥哥說了,要改時間。”
童悅點頭,“臨時改到今天下午,也就是三小時後。”
因為是突然改變國內的拍攝地點,于是趙宥齊只能臨時和羅森福預約。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起碼需要提前半年提前溝通。
所以,為了能約上羅森福,《千禧·囍》便要配合着羅森福的時間。
謝臨月:“沒事的童悅姐,宥齊哥哥已經安排車過來了,時間沒問題。”
童悅舒了口氣,“我剛剛也聯系好了工作室,他們會來接行李。那你就和宥齊先走,我等他們。”
一切安排妥當,謝臨月上了趙宥齊的車。
趙宥齊今天開的是一輛極底盤跑車,寶藍色車身在陽光下閃着波光,發動機的嗡鳴聲都帶着幾分騷包。
謝臨月系好安全帶後偏頭看了他一眼,悠悠道:“都說國外非常外放,你來工作需要開這麽高調的跑車麽?”
趙宥齊單手轉動方向盤,将車子倒出停車場,而後快速駛入車流,解釋道:“這已經是約翰森最低調的一輛車了。”
從車內的擺設可以看出确實不是趙宥齊的風格,後視鏡甚至還挂着約翰森與女友的親吻照。
除了車廂內飄着趙宥齊一貫的清冷木質香,再沒有一處是和他洗喜好契合的東西。
“那幹嘛不買一輛,感覺哥哥更喜歡城市越野。”
趙宥齊将音樂打開,音響內單曲循環着《來信》新官宣的主題曲。
這是校園初戀組的主題曲,曲調歡快,像是夏日的橘子汽水。
趙宥齊:“就在這邊待半年,實在沒必要花那個錢。再說了,哥哥不得攢老婆本。”
他邊說,邊抓住謝臨月的手放到自己膝上,“這邊的飯我也吃不慣,水也喝不慣,就連空氣都不喜歡。還有外國人太喜歡喝冰美式了,無論天氣晴冷,又酸又苦。”
謝臨月頭倚在皮靠枕上,瞧着他撒嬌抱怨。
“你都不知道哥哥每天是怎麽過日子的,只想快點回國見你。”
“這麽可憐?”
趙宥齊抓着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啄幾下,“趕緊補充一點糖分,一會兒好認真工作。”
謝臨月與他十指相扣,頭一歪,“現在是紅燈,你可以親我一下。”
趙宥齊輕笑,解開襯衣領口兩顆紐扣,然後單手捏着她下颌,湊過來吻了上去。
小別後的吻貪婪又克制,于是便顯得更加撩動人心弦。
在綠燈亮起後,車子啓動的同時,謝臨月聽到趙宥齊盯着前方喃喃一句,“日子終于甜回來了。”
兩人到達羅森福工作室時,發現童悅已經等在門口。
一見到他們,童悅便開始催促,“不是比我先走的麽,怎麽這麽晚才到。”
謝臨月回頭看了眼走姿慵懶的人,臉不紅的回道:“堵車了。”
童悅愣了一下,因為從機場到工作室只有一條主路,而她來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現堵車現象,“算了,我先帶你去化妝。”
因為是國風情侶大片,為了襯托2000年,便選擇了千禧港風。
複古藍調的背景,搭配綢制港風婚紗和寬松西裝。
謝臨月骨線優美,脖頸纖長,配着搭配一條珍珠項鏈,十分明媚大方。
趙宥齊則是梳着三七分的背頭,架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顯得人斯文中帶着幾分痞氣。
鮮少見這種風格的趙宥齊,于是在拍攝中,謝臨月一直是憋着笑,配合攝像與趙宥齊做各種親密動作。
兩人相擁時,趙宥齊歪頭盯她紅唇,輕聲問道:“這麽開心?”
謝臨月并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是什麽樣子,只看向他,“什麽?”
“像新娘子出嫁,笑的又甜又嬌。”趙宥齊摟着她腰的手攏了攏,将人更緊密的貼向他。
謝臨月手也不動聲色的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俏皮挑眉道:“哥哥,我只是覺得你這身搭配十分斯文敗類,在憋笑而已。”
趙宥齊腰間吃痛,悶‘哼’一聲,“妹妹,沒見過敗類吧?”
話音剛落,趙宥齊便将頭枕在她肩胛處,整張臉埋進發絲之中。
男人氣息灼燙,謝臨月先是感覺到自己肩膀落下一個輕吻,然後是猛然一痛。
男人齒鋒摩擦着皮膚,雖然并沒有使出很大力氣,但頃刻間足以讓人潰不成軍。
“OK,非常完美,收工!”
謝臨月吃痛,在收工的瞬間膝下一軟,然後便被趙宥齊穩穩的抱入懷中。
“你咬我!”現場雖都是外國人,但謝臨月還是壓低聲音斥責。
趙宥齊扶起她,攬在腰間的手也更緊了,“剛剛可沒有使力氣。”
“沒有使力氣都這麽疼!”謝臨月嬌嗔瞪他,“得手了就不珍惜了對吧!”
趙宥齊眉峰一顫,“行,回家,哥哥好好珍惜珍惜你。”
于是,謝臨月是被趙宥齊抱着離開的。
現場工作人員對他們并不熟悉,所以只起哄了片刻,便繼續自己的工作。
趙宥齊并沒有真的帶她回家,而是去向秦妙所在的私立醫院。
謝臨月見到秦妙後,一時間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從前秦妙在她眼中是清冷的仙女,現在隆着孕肚素面朝天。
因為懷孕,秦妙胖了将近二十斤,孕期激素導致她嘴角長了一顆血瘤。
盡管一直保養得當,但還是與她從前的狀态有着十分明顯的區別。
“月月,好久不見。”秦妙一如既往的氣質大方,見到他們主動打招呼。
謝臨月跟在趙宥齊身後進入病房,将鮮花遞過去給女助理,“好久不見,恭喜你呀!”
“你也是,和宥齊看起來又甜蜜又般配。”秦妙緩慢下床,和兩人去向會客廳。
三人聊天時,秦奈安排的女助理便一直站在旁邊陪着。
她雖是不說話,但聊到一些敏感話題時,還是會有所尴尬。
秦妙似是也不怎麽希望女助理看着她,便借口道:“月月,我在房間悶了一天,可以陪我到花園散步麽?”
因為這個時間女助理該為她做營養餐了,所以是無法跟在她身邊的。
謝臨月見趙宥齊沒有反對,便也答應了。
趙宥齊因為臨時有些工作要處理,于是只有她們兩人下樓散步。
秦妙挽着謝臨月手臂,步伐緩慢。
本來謝臨月還怕兩人相處起來會有些不自在,但秦妙卻是天南地北的和她聊,氣氛絲毫沒有尴尬。
甚至還主動問她和趙宥齊的戀愛細節,最後又教她如何平衡工作和戀愛。
四月的洛杉矶,微風和熙。
臨近預産期的人總是帶着疲态,謝臨月聽着秦妙逐漸吃力的喘氣聲,略顯擔憂問道:“我去推一個輪椅過來吧?”
秦妙指了指前面,“我還能再走一會兒,前面就有一個小亭子,”
“生寶寶很辛苦吧?”
“辛苦,從懷上那一刻就好辛苦,但更幸福。”
謝臨月将步伐放得更慢,“看得出來,你臉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秦妙輕撫着孕肚,和謝臨月說道:“我原本以為你會介意的。”
謝臨月知道她所指何意,輕描淡寫回,“我也以為你會介意,但你那麽溫柔大方,我反而更想和你做好朋友了。”
“是麽?那我可太願意了,你都不知道你多招人喜歡。還沒入學,就因為漂亮的成績成了咱們表演系的神話,為我們藝術生正名。”
謝臨月笑眼彎彎,“如果這麽說,你還是我童年女神呢。寒暑假看的可都是你演的電視劇,我說的沒錯吧仙女姐姐。”
秦妙淺笑,“咱們就不要在這裏商業互捧了,你男朋友才是所有人的童年男神,幸福的小姑娘。”
突然被調侃,謝臨月臉頰一紅,“大概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溫柔的人,所以無論是誰站在他身邊,都會幸福。”
秦妙搖頭,“可他身邊卻只出現了你。”
他從來沒有給過任何人走到他身邊的機會,卻只主動走向了謝臨月。
這大約便是愛很玄妙,沒有先來後到或是合适之說。
謝臨月看着秦妙笑的幸福平和,突然便想到了秦奈的婚訊,而此刻的秦妙還一無所知,只暢想着屬于他們的新生活。
有那麽一瞬間,謝臨月心髒揪疼,很想告知秦妙真相,起碼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
謝臨月:“但你也一直被別人羨慕着。漂亮,性格好,演技也是我們這一代小花中最出挑的。從來都是老師口中的驕傲,使我們學習的楷模。”
“月月,那你知道我最羨慕你什麽嗎?你一直都有選擇,可以自由抉擇愛的人,要走的路。”而從她出生就被遺棄的那一刻開始,人生就不斷被他人安排。
因為長得漂亮被福利院的老師欺負,被同學排擠。
也因為長得漂亮被不懷好意的秦家領養,就連秦奈與她的開始也是龌龊的。
“我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真的覺得天都塌了。”無論是事業,還是在秦家的處境,都不允許她生下這個孩子,“我原本計劃偷偷吃藥把孩子打掉的,但不幸被孩子爸爸看到了驗孕棒。”
“那晚,我們兩人少有得背對着彼此而眠,誰也沒說話,我想他應該在思考如何勸我放棄這個孩子。”
“但那天,客廳的笨鐘響了五聲後,我還是聽到了他的嘆氣聲。他大約将所有的利弊都權衡了一遍,然後才轉過身抱住我,說:我們把孩子生下吧,我希望這個世界上能多一個人愛妙妙。”
秦妙眼眶酸痛,連聲音也哽咽起來,“這個世界上愛我的人太少了,愛他的人也太少了,真的可以用屈指可數來形容。我便生了貪念,想讓這個世界上能多一個人愛我們兩個的人。”
“于是,我謊稱出國學習,在洛杉矶秘密待産。瞞着公司、瞞着秦家、瞞着所有人。如果不是遇到宥齊,這個世界應該只有我和秦奈知道這個糟糕孩子的存在。”
謝臨月想自己是心疼秦妙的,于是又将秦奈要娶蘇明熙的事咽了回去。
起碼,等秦妙生産完,再告訴她。
謝臨月解釋道:“但其實在我看來,感情本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都不是你,沒有辦法理解你。只要你覺得幸福,就沒人可以覺得這是件糟糕的事。”
畢竟痛苦的是他們,相愛的也是他們。
沒有人能代替他們去承擔責任,自然也沒有人可以去指責。
“月月,你真的好溫暖,我現在能明白為什麽宥齊只選擇了你,人是無法抵抗太陽的。”只奈何,她從來都是泥沼中的人,所以無論如何努力,也不能自發光。
謝臨月抿了抿唇,視線看向秦妙高高隆起的孕肚,問道:“我可以摸一摸麽?”
秦妙點頭,“當然可以,被你這個小太陽摸過,他以後的人生應該也會是溫暖的。”
謝臨月伸出手,貼在秦妙腹部。
即使隔着衣料,她也能感覺到那一處有着強烈的心跳。随着她手撫摸的動作,腹中的小寶寶還會配合着動動小腳。
謝臨月咬了咬唇角,覺得心髒似被柔軟踢中,她不禁看向秦妙說道:“但其實,你也是被選擇的人呀!你是他權衡利弊後,還要留在身邊的,還要共同孕育生命的愛人。太陽應該也很煩惱自身過于灼熱,所以,別懷疑自己,你就是全天下最讓人喜歡的妙妙。”
謝臨月想,這是她唯一可以安慰秦妙的話。
但也成了秦妙這一生中,聽到最溫暖動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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