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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冰雕,莊凝帶着他們去舅舅蔣睿的單位等他一起吃午飯,行政辦公大樓裏來來往往的無非是辦事的和來辦事的,拖家帶口往裏走的實在是少見。要不是大樓裏的警衛看了眼他們下車時的車牌,差點以為這一家子來集體上訪了。
幾人進了大樓上了電梯,蔣睿所在的辦公室在二十樓,跟樓下嘈雜的辦事中心比起來,安靜的不像一個世界。蔣安不是第一次來了,在這不看去向牌認不出路的地方七彎八拐一點岔路沒走,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
沒有敲門,蔣睿辦公室的大門被擰開,恭敬站在辦公桌前彙報情況的一辦公室主任悄悄看了眼副部長不露喜怒的表情,暗自為進來的人捏了一把冷汗。猜測着是哪個新進不懂進退的。
剛剛被副部長問的噎住的某辦公室主任低着頭不吭聲,心裏也是有些不高興的,總覺得等下會在下屬面前丢臉。誰知道跑進來一個小男孩,一下子就繞過他跑到蔣睿身邊,手腳并用的就往他身上爬。
“爸爸,我和媽媽過來找你吃飯了。”
很快蔣睿身上平直順滑的西裝被抓出了褶皺,蔣睿低頭看了眼這個簡直是猴子轉世的兒子,毫不留情的伸手把他拎下來放到地上,眼神卻是有了溫度。對着某辦公室主任也不再是不怒自威的樣子:“這個月是特別關鍵時刻,尤其是平安綜治這一塊,預防好突發事件。”
“是,”某辦公室主任諾諾應了,看了眼這位年紀輕輕卻身處高位的人,親切又不失恭敬的說道:“那我就不打擾夫人和公子了。”
在離開辦公室前,除了副部長的妻子和兒子之外,他還看到了一個小姑娘,因為不知道身份告辭時也沒有提到,直到關上辦公室門的時候恍惚聽到她喊了一聲舅舅。
中午,蔣睿帶着幾個人去吃了私房菜,在莊凝陪兒子去洗手間的時候,看了眼雙手撐在凳子上,眼巴巴等着上菜的寧安穎,突然問道:“舅舅聽說你一直讓舅媽不要忘記随身帶好藥,身邊不要忘記跟着人,前兩天她去報社都不放心的讓保镖跟着?”
“保镖?”寧安穎二丈摸不着頭腦,純良的大眼睛眨啊眨:“舅舅你是不是記錯了,我沒有保镖。”
蔣睿平淡的看着她:“沈志。”
寧安穎瞪大了眼睛:“什麽?!沈叔叔他不是司機嗎?”
蔣睿一點都不怕她聽不懂的樣子,反而給她仔細解釋:“你覺得,寧家專門請了一個退役的特種兵回來,只是為了給你一個剛剛五歲的孩子當司機?還是那樣得寧家信任。”
寧安穎:“……噢”莫名有一種自己是大人物的感覺。
蔣睿手裏剝了一小碗小龍蝦,用毛巾擦了手後把小龍蝦移到她面前,親切的說道:“吃吧。”
寧安穎內心瑟瑟發抖,總覺得舅舅看她的樣子跟看剛剛剝好的小龍蝦是一樣的。小龍蝦的前一秒就是她的明天,下一刻就要被剝皮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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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穎用小叉子叉了一個放在嘴裏,眼睛亮了亮,什麽害怕的情緒都沒了,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來,很快就吃完了,意猶未盡的看了看餐桌,又看了看舅舅,使出老大的勁把那盤小龍蝦移到了舅舅面前,眼神亮晶晶的,期待之意盡顯。
蔣睿嘴角帶了笑意,瞥了她一眼,繼續給她剝小龍蝦。
“安穎,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聽得懂舅舅剛才的問題,你那樣做,是擔心舅媽嗎?”
寧安穎猶豫的看了眼舅舅,點了點頭,依舊是童言稚語:“我知道舅媽有心髒病。”接着像是害怕一樣說道:“心髒病很吓人對不對,要是舅媽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發病了怎麽辦?”
蔣睿眼底溫暖起來,像莊凝平時做的那樣,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不會的,出門你舅媽身邊有人跟着,要是沒人,身上随時随地帶着藥,而且你也提醒過的不是嗎?”
看她小小的人仍舊一副憂心忡忡的要吃不下飯樣子,蔣睿忍俊不禁:“舅舅會随時随地看着舅媽的,不要擔心。”
寧安穎終于露出一個放心的表情,大人一樣說道:“那我就放心了。”要是說之前莊凝心髒病的事情像陰霾一樣壓在她的頭頂,讓她偶爾想起甚至半夜驚醒喘不過氣了,現在聽了舅舅的保證則是烏雲散去,陽光明媚了,她知道,舅舅只會比她更上心。
最近年關,今年又是特殊時期,又有特區的人要接待,蔣睿很快就被車接走了,離開前還和莊凝吻別:“晚上見。”
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糧的寧安穎:“……”
寧安穎默默的看着車行駛的方向,微微直起身體看着窗外:“我們不回家嗎?”
“不回去哦,安穎晚上陪舅舅舅媽參加一個宴會好嗎?”莊凝眉眼彎彎。
論參加一個宴會需要多久的時間準備,莊凝的不知道,因為他們去的時候已經有人捧着禮服過來,打開給莊凝看:“腰線那一塊已經修改好了。”明顯早就有準備了。
而寧安穎和蔣安的,是一整個下午,一連拿了十幾套過來都被莊凝否決了,最後給還是給蔣安選了黑色的燕尾小西裝,寧安穎則是白色的蓬蓬公主裙,腰側還別了蝴蝶結。當然,為了怕他們凍着,先弄了頭發,還給寧安穎做了造型,出發去宴會前一個小時才給他們換上禮服。
博華國際宴會廳。
莊凝挽着蔣睿,而寧安穎則是牽着蔣安的手,一行人經過長長的走廊,走進宴會中心。一進去,就像是跟外面隔了兩個世界,裏面燈火通明閃亮,人聲鼎沸,斛光交錯。
兩個小孩子亦步亦趨的跟着大人走,寧安穎還看到了不少小孩子,又看了看每一張自助桌上插着的一左一右的兩面國旗,終于明白她和蔣安存在的意義。香港回歸前夕,和大陸的交流多了起來,人家帶着一些小孩來,他們自然也要讓一些同齡人出面,不需要孩子親自招待,一來一往起碼要過得去。
蔣睿跟莊凝停下跟一個中年男子打招呼,在他們不遠處還有兩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在開心的談論着什麽。
五官精致的像是計算過一樣,眉深目遠,頭發都帶着一點棕色,這是兩個混血兒啊,寧安穎想要就着這兩個精致混血兒的美顏下飯,察覺到有人扯着她的裙擺,一把拽回裙擺,才問道:“怎麽了?”
“他們兩個人說的什麽意思啊?”蔣安也在看這兩個男孩,畢竟在幾乎都是大人的周圍,遇到兩個同齡人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關注,即使他們年紀看上去比自己大了幾歲。蔣安顯然很糾結:“我怎麽都聽不懂的樣子。”
你聽得懂才怪了,寧安穎回道:“廣東話。”
“啊,”蔣安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你也知道啊,這外語和普通話挺像的。”
寧安穎終于轉身正視他,将他從頭到腳打量個遍,而蔣安強自鎮定的回望他,全身的表情都像是在說,這麽簡單的問題,我會不知道嗎?我只是想看看你知不知道。
半響後他垮下了臉:“不是嗎?”
寧安穎內心非常複雜,拍了拍他的肩膀,搖搖頭說道:“當然不是,那是一門方言,還有,哥,你知道面對着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最好的應對方式是什麽嗎?”
“哦,”蔣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忽視了她的問題,繼而問道:“方言是什麽?”
寧安穎的表情更加一言難盡,她突然理解了舅媽對着蔣安的問題為什麽會回答出福爾摩斯是個人這樣精辟的答案,實在是連環不盡的十萬個為什麽。
寧安穎一把勾住他肩膀,在這樣的宴會上,要是成年人做這樣的動作的話,會讓人覺得粗魯,但是做出來的是兩個四五歲的孩子,只會讓人覺得童真有趣。
兩人一點都沒有察覺的自己吸引了周邊幾個人的視線,包括剛剛談論的兩個混血男孩,都在沉默的聽着兩個小孩子的叽叽喳喳。
只見小女孩指着宴會最前端牆上的兩面旗子,問小男孩:“你知道,我們國旗邊上的那面旗子是什麽嗎?”
小男孩仰着頭看了一會兒:“花。”而後又擲地有聲的重複了一遍:“桃花。”
寧安穎關愛的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我知道那是香港特區旗,而你只能看出那是一朵花。”她又接了一句,想要在蔣安心髒上叉一刀:“還是桃花。哥,你知道你後半句可以不用說的嗎?”
蔣安壓根就沒有察覺到寧安穎的那一刀,小臉揪成一團,問道:“不是嗎?”
寧安穎看着他的樣子,心裏突然柔軟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臉:“我要吃草莓,哥你給我拿。”
蔣安都不用轉移話題就可以被她帶偏,墊着腳往桌上看了看:“這裏沒有草莓,只有草莓蛋糕。”
寧安穎指指另外一個方向:“我知道那裏有,我們去那裏。”
幾人目送兩個小孩子手牽手往另外的桌子去了,跟蔣睿談論着的中年男子才舉了舉香槟,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說道,還帶着粵語的口音:“蔣部長家的孩子天真聰穎,敏銳可愛。”
莊凝微笑道謝,蔣睿拿着香槟,和他酒杯之間輕輕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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