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當知道寧安穎暑假會住在寧家的時候,寧珈和一整天都非常高興,晚上要姐姐陪着她睡,關了燈躺在床上跟她說悄悄話,而後滿足的說道:“姐姐,你真好,以後放假你能不能跟我們一起去S省,我不想跟你分開。”
可能是夏天的原因,就算是關了燈,拉上了窗簾,晚上也不至于漆黑一片,還能看到頭頂水晶吊燈的輪廓,寧安穎睜着眼睛,一時沒有回話,耳邊已經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寧珈和已經睡着了。她側頭看了看,把空調的溫度調高到26度,然後被寧珈和蓋上了薄被。
寧珈和和蔣沁重歸于好後,果然又好的像是一個人。寧诩和天天往外跑,和小夥伴們玩得不亦樂乎,對于家中妹妹和媽媽曾經鬧過不愉快一點察覺都沒有。蔣沁對兄妹兩人的态度也是不一樣的,寧珈和連飯少吃一口都要擔心,兒子臉上青了一塊回來也不過是問了一句。
寧诩和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她們面前說道:“你們不知道,我有多厲害,他比我大一歲,可是卻打不過我。我用了軍營裏叔叔教的方法,兩下就把他打趴下了。”還比了個在軍營裏學的動作。
蔣沁看不慣別人身上不幹淨的樣子,連連說道:“上樓去洗澡換個衣服再下來,”而後又吩咐道:“葉姨,等他洗完澡給他臉上的烏青用藥擦擦。”
寧老爺子眼裏含笑的看着這一幕,視線在落到寧安穎臉上的時候,久久的停住,寧安穎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去看他,疑惑的喊了聲:“爺爺?”
寧老爺子沒有說話,站起來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了,過了幾天,才把寧安穎叫到書房裏問道,他已經八十歲了,尋常老人到了他這個年齡都能算的上長壽了,更不用說當年Z國戰亂不斷,風雨飄搖的時候,他曾經在槍林彈雨中拼殺過。差不多跟他一輩的人幾乎都不在了,剩下的也是比他小很多的。寧老爺子咳嗽了幾聲,寧安穎頓了頓,上前兩步一下下的拍着他的背。
寧老爺子伸手示意她不用,于是寧安穎後退幾步站在他面前。
寧老爺子的眼神沒有了曾經的銳利了,顯得渾濁不清亮,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問道:“我給你卡上打的錢,這麽多年你都沒有用過?”
寧安穎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麽一張卡,不過放在哪裏她已經不記得了。她不知道寧老爺子問這個問題的用意,想了想回道:“我在外公外婆家什麽都有,平時舅舅還給我和蔣安每個月打一筆零花錢,我用不着那些錢。”
寧老爺子閉了閉眼睛:“你好歹是寧家的孩子,不能什麽都叫蔣家出,我每年讓人給你卡上打的錢你的學費和平時的花費都有了,你回去跟你舅舅說一聲,以後你的學費和生活費都由寧家來付。”
寧安穎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寧老爺子見她不說話,問道:“記住了沒有。”
寧安穎聲音雖輕,但是很堅定:“我不會說的。”
寧老爺子有些生氣:“為什麽?”
寧安穎的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五歲住到蔣家,現在十五歲了,您來對我說這些話,其實挺可笑的。”她無視了寧老爺子的表情,她曾經覺得他威嚴至極,可是後來又覺得他糊塗的可以,她繼續道:“我長到這麽大,沒有見到過爸爸幾次,可以說我都記不起他的樣子,不過我想,他應該也記不住還有我這個女兒。”寧老爺子聽的一怔,繼而眼神複雜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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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穎微微一笑:“但是我一點都不感到遺憾,因為我有舅舅,我不能傷他的心。”
寧老爺子的聲音緩和了下來,他低聲道:“可是我記得,你舅舅在那個位子上,應該很忙吧,他也時常不回家,你覺得他代替的了你父親的位置。”
“父親?”寧安穎覺得,這兩個詞從寧老爺子口中說出來有些諷刺:“是,舅舅很忙,我和蔣安甚至都很少見到他,可是這并不代表他不關心我們,以前舅媽在的時候,為我準備生日禮物,說我是他們的公主,後來舅媽不在了,舅舅比任何人都要受不住,但是他仍舊記得不久後是我的生日,代替舅媽的一起把生日禮物送給我。”
“他雖然沒說什麽,可是我知道,我依舊是他的公主。”寧安穎擡起了頭,問道:“爺爺,您記得我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嗎?你覺得,我那個在S省的父親知道嗎?”
寧老爺子坐的筆直,其實他年紀大了,特別是近兩年,很少挺直背坐着,因為那樣會很難過,他定定的問道:“你這是覺得寧家對不住你了。”
寧安穎輕輕扯了扯嘴角:“不,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只是,不想為了讨您的歡心,傷害一個真心關心我的人,哪怕一丁點也不行,畢竟,真心是經不起消耗的。”
“您就當,我不孝順,讓您不高興了。”寧安穎離開了書房,寧老爺子僵硬的坐着,半天回不過神來。
寧珈和遠遠的看到她從書房裏走出來,跳起來向她招手道:“姐姐,姐姐過來這裏。”
寧安穎頓了頓,走過去,問道:“怎麽了?”
寧珈和看着她:“爺爺罵你了嗎?”
“沒有啊,”寧安穎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寧珈和嘟了嘟嘴:“我總覺得姐姐你剛剛不開心。”
寧安穎摸了下她的頭,說道:“姐姐沒有不開心。”
孩子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寧安穎說自己沒有不開心,她就把擔憂抛到腦後,很快高興起來,藏不住事的說道:“姐姐,我知道你生日我送什麽給你了。”
寧安穎期待的問:“是什麽啊?”
“我新學了一支舞,把它第一個跳給你看好不好。”寧珈和一連轉了好幾個圈,裙子都揚起來了。
“當然好啊。”
“對了姐姐,蔣安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寧珈和問道:“大後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姐姐也不知道。”
瑞士。
陳加韓也在問蔣安:“蔣安啊,咱們什麽時候回國,再不回去就趕不上安穎的生日了,到時候她不得撕了我們啊。”
周遭一大片都是跳傘場地,遠處則是一個淡水湖,從這裏看去,那片湖幾乎看不到盡頭。幾人耳邊不時傳來直升機巨大的聲音,帶着草屑的味道,蔣安用毛巾擦着臉上的汗,一個多月來,他已經可以嘗試着自己一個人跳傘了。
因為沒有人有像他這樣的高頻率,長時間一直待在這裏,跳傘俱樂部以為他要考證當跳傘運動員,還介紹了一個非常專業的教練給他,因此當蔣安能一個人從直升機上往下跳的時候,陳加韓和最初比也沒進步多少,每次跳傘手腳依舊纏在教練身上,不過還是有進步的,至少敢睜眼和不再大叫了。
蔣安擦着汗的動作頓了下,而後把毛巾挂在脖子上,拿了一瓶礦泉水喝着,說道:“放心,她不會撕了你的,要撕,也是從我開始。”
陳加韓說道:“我可沒有再跟你開玩笑。”
蔣安轉頭走了:“我也沒有再開玩笑,不就一個生日嗎?不回去。”
陳加韓問傅哲:“他跟安穎怎麽了?沒見他們吵架啊。”
傅哲說道:“你跟你見他們的時候差不多,你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
蔣安咬定主意不回去,陳加韓、傅哲兩人也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瑞士,只能選好生日禮物寄回去。不過這時候蔣安意見來的多了。
錢夾。
“安穎她不喜歡粉紅色,這你們都不知道,你們還是不是她一起長大的朋友。”
于是放下。
化妝品。
“安穎她不化妝,送了也白送。”
繼續看別的。
香水。
“之前丁璇送的還沒用呢?哦,它已經過期了。”
忽視。
華夫餅。
“這個送到國內都馊了,你确定不是自己想吃。
“……”
手表。
“這款手表對她來說表面太大了。”
項鏈。
“款式太俗了。”
胸針。
還沒等蔣安說什麽,兩人忍無可忍,陳加韓終于問道:“我們是在給安穎挑生日禮物,又不是在給你挑,你怎麽意見這麽多呢?”
蔣安鄙視的看着他,高傲的冷笑:“沒人比我更了解她,我只是不想你們做無必要的花費。”他看了一眼他手中高頸天鵝形狀的胸針,說道:“因為這些送給她,也是放在那裏睡覺。”
傅哲看着蔣安,若有所思道:“既然這麽,那我們就回國,也不用選這些她不喜歡的了,還怕趕不上她的生日。”
蔣安轉開了頭:“我不想中斷我的極限運動計劃。”
陳加韓都想罵人了:“不想中斷個屁,你連跳傘運動員證書都要考出來了,怎麽,真打算當跳傘運動員啊?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蔣安緊緊閉着嘴不說話。
陳加韓把胸針扔到櫃臺上,在櫃員抗議前說道:“就這個了,包起來。”
櫃員很不明白他的舉動,也沒有聽懂幾人在說什麽,好在最後一句是用德語說的,她聽得懂。
陳加韓插着腰看着站在高檔的珠寶店裏看着蔣安說道:“我不管你在想什麽,哥兩個都陪着你,但是你也悠着點,耗不起。”
蔣安還真的把跳傘運動員的證考了出來,這麽短的時間裏。同樣的證書,同樣是自己,如果心裏沒有那口氣憋着,恐怕以後蔣安以後再來考一次,都不會這麽快成功。而這個時候,寧安穎的生日已經過去兩周了,他挂掉了幾個寧安穎在她生日前打過來的電話,後來便是聽到她在跟陳加韓還有傅哲他們通話。
與傅哲的通話他沒有聽到,倒是陳加韓的電話是當着他的面接的。
“安穎啊,生日快樂,這不,飛機晚點了,我們趕不回去,趕回去也晚了,只能把你的生日禮物給你寄回去了,什麽?沒收到!那肯定是晚了,你等着,我去投訴國際物流,說好了寄急件的。”
“你哥?”陳加韓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面吃烤香腸的蔣安,要說他們這段時間奶酪香腸都已經吃吐了,誰都有點受不了,一個個成了素食動物,每天吃大量的蔬菜水果。可是蔣安垂直頭,但是不知道視線停留在哪裏,叉香腸的叉子上多了一塊鹹奶酪好像也沒看見,放到嘴裏一下下的嚼着。
“……”反胃之餘陳加韓覺得自己飽了,移開了視線回道:“你哥他去洗手間了,他老是吃不慣瑞士的東西拉肚子呢,等一下我讓他打給你。”
陳加韓繼續通電話:“國內應該是晚上吧,早點睡,什麽,才七點睡不着?七點也不早了,女孩子不是都喜歡睡美容覺嗎?你不喜歡化妝,就要知道保持懂了嗎?”
不知道手機那邊又說了什麽,陳加韓連連說好:“一定,一定讓蔣安打給你。”
他剛挂上電話,蔣安卻擦了擦嘴角,站了起來:“我吃好了。”一點都不給陳加韓說話的機會。
陳加韓一臉懵逼,傅哲卻是摸着下巴說道:“蔣安他這樣怎麽這麽像跟女朋友鬧別扭的小男孩啊。”說完他被自己給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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