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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上,大家看到蔣安身邊挽着一個身材姣好,面容清麗的女子時還有些意外,要知道蔣安清心寡欲的不像是正常男人,這個年紀哪個男孩不是血氣方剛的,可是他不,他潔身自好的天怒人怨。

跟蔣家來往多的自然知道寧安穎是誰,但是有些就要小心問身邊的人,蔣安的女伴是哪家的名媛,以前怎麽沒有見過。還有人去看于程程的反映,在場不少人都知道于程程單戀蔣安,自從她知道蔣安拒絕她當女伴之後,就生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悶氣。她性格開朗,直來直去,直言要是蔣安随随便便找一個女伴過來的話,她絕對不能接受,因此大家并不是沒有看好戲的意思。

誰知道于程程本來還鼓着個臉,看到蔣安身邊站着的是誰之後變得喜笑開顏起來,她上前兩步對着寧安穎問:“寧姐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寧安穎眼神清亮,笑意暖暖的看着她:“程程變的這麽好看,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她轉頭把鍋扔給蔣安:“我回來你怎麽沒有通知程程啊?你要向程程道歉才對。”

蔣安不知道寧安穎不過出國兩年,怎麽變得會使小性子起來了,不過蔣安喜歡她這種改變,她本來就是公主,應該自由自在任性的享受生活,而不是被瑣事困擾。而寧安穎自從在醫院裏見過寧老爺子後,她的情緒着實低落了好幾天,蔣安哄她都來不及,怎麽會反駁她說的話。于是他順勢順勢接口道:“是我的錯,我向兩位賠禮。”

這時在場的人幾乎都知道了寧安穎的身份,其中一個對着身邊人小聲說道:“寧家還有一位大小姐,那她也太低調了,以前都沒見過。”

“這位寧大小姐在國外求學,你才來B市幾年,沒有見過不是很正常嗎?不過你有一句話說對了,這位寧大小姐,的确是夠低調的。”

蔣安放開了寧安穎,轉身彎腰向她伸手,寧安穎微微屈膝,然後将手遞給了她,他們要跳開場的第一支舞。蔣安的生日晚宴結束後,大家也将寧安穎認的七七八八,心想下次要是有什麽活動的話,或是可以叫上這位寧大小姐。

不過這話一說出來就被人給阻止了,直言寧安穎在美國讀大學,這次是因為寧老爺子重病歸國的,實在不适合參與什麽吃喝玩樂的活動。

寧老爺子在寧安穎歸國後的第三周過世,因為醫生早就預料到是這兩天的事情,所以寧家人這幾天都陪護在醫院,連龍鳳胎晚上都是睡在醫院裏的。可以說他心跳歸零的那一霎那,是幾人看着他停止呼吸,醫生為他蓋上白布,宣布過世。

寧珈和跟寧诩和從來沒有直面過一個人的死亡,寧诩和還好,膽子不算小,小大人一樣直着身體站在那裏。可是寧珈和卻是一雙手吓得冰涼,想要握着寧安穎的手尋找安慰。寧安穎目光愣愣的,被她碰的一個激靈抽回了手,而後反應過來低頭對着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對不起啊,珈和。”

寧珈和兩年沒見寧安穎,最開始對她還有些生疏了,可是這周幾乎天天在醫院裏見面,漸漸的找回了一點當年的親近,畢竟寧安穎出國的時候她已經十一歲了,早就記事了。于是寧安穎這個反應的時候寧珈和還輕聲安慰她:“姐姐,媽媽說爺爺年紀這麽大去世,是喜喪,你不要難過。”

“我不難過,”寧安穎看着躺在病床上蓋着白布的輪廓,低聲如蚊吶一般:“我怎麽會難過呢?”

不知道站着的幾人裏,究竟能有幾個人是真心為他難過的,寧老夫人顯然不是其中一個,在醫生剛剛宣布沒多久,她就理了理衣服,一副寧家大家長的模樣看着他們,特別是深深的望了一眼寧安穎:“好了,接下來就是葬禮的事了。”

寧安穎尚且沒有反應,寧傑興面皮抽動了一下,對着站在他們身後的幾個護士說道:“老夫人身體不好,扶她去休息。”

這些護士本來就是專門照顧寧老夫人的,寧老夫人精神失常,沒有自理能力,以前她們是聽寧老爺子的話,現在當然是聽寧先生的話了,于是她們便上前扶着她就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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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老夫人大力掙紮起來,大叫道:“你們幹什麽!”又蹬着腳對寧傑興大聲說道:“我是你媽!我精神很好,不用休息。”

蔣沁平常不讓龍鳳胎與寧老夫人接觸,甚至很少讓他們去療養院探望,除非丈夫回到B市,面子上過不去才帶着去療養院意思一下。因此寧老夫人幼年在龍鳳胎腦海裏留下的印象找就模糊不清了,只記得她的精神有問題,不能接回家裏來。

于是蔣沁見到這一幕連忙把他們帶出去,倒是龍鳳胎出去的時候還不斷的轉頭往這裏看,這個就是他們的奶奶嗎?果然是生病了的樣子。

寧傑興一向是個孝子,他不止一次的提過将母親接回家修養,現在的舉動倒是出乎了蔣沁的意料,他不容反駁的對着寧老夫人說道:“媽,你回去好好休息,晚一點我再來看你。”

寧傑興從來沒有用過這樣冰冷堅定的眼神看過她,寧老夫人頓時有些不安,總覺得要發生什麽事一樣,可是她心頭最大的一根刺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有人發現她兒子的身份。她望向寧老爺子躺着的那張病床,突然想起來他剛剛死,頓時激動起來:“傑興,快燒了他,記得快燒了他。”

這個樣子,能讓誰相信他們是五十多年的夫妻呢?寧傑興站在他父親的病床前,伸手握住了那只枯瘦如柴、逐漸冰涼的手,在心裏問:那麽多年了,你有沒有後悔過?

寧老爺子再也沒有辦法回答他的話了,寧傑興如他所預料的一樣,內心充滿了愧疚,而這一份愧疚,随着寧老夫人越來越過分的舉動,會愈加深刻,蠶食着他的內心。

七天後,寧老爺子的遺體告別儀式在八寶山公墓舉行,之後便會火化,寧老爺子的同一輩幾乎就剩他一個,來的寥寥無幾,還都是在家屬的攙扶下前來的,他們也都老了。在他手上提拔起來的後輩和寧傑興的同僚倒是來的不少,大家對寧老爺子的遺體三鞠躬,然後繞行三圈後對着寧家人告別,離開前紛紛慰問安撫節哀之類的話。

寧安穎則是跟着寧家人一起鞠躬回禮,寧老夫人眼裏又閃過了當時面對彌留寧老爺子時的那種異樣的光彩。她對着幾個沒離開的人道:“我們老爺子,平時最疼愛的就是我們家收養來的大孫女寧安穎了。”

她這麽一句話,将在場所有的人都打蒙了,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說起這個,還有,寧家的大孫女是收養來的?沒聽說過啊。

寧老夫人抹着眼淚:“珈和诩和還沒出生的時候,安穎是我們老爺子看着長大的,就當成親孫女一樣,這次重病了怕自己撐不過去,連夜打了電話讓在國外的安穎回來,還好趕上了,不然我們老爺子真是死不瞑目。”她越說越激動,寧傑興居然還拉不住她:“我們老爺子還說讓安穎滿十八歲後就離家自立,怕她吃苦又特地留了一套房子給她,為了一個收養的孩子,也是仁至義盡了。”

蔣沁氣的直發抖,寧傑興臉色鐵青,站在了寧老夫人的面前對着來參加遺體告別儀式的人道歉:“家母精神失常,長年在醫院療養,常常說胡話,諸位勿怪。”

大家都打着哈哈說沒什麽,然後原本要說的寒暄也不說了,用更快的速度離開了這裏,不過寧安穎居然不是寧家親生的孩子?他們不是嘴碎會宣揚別人家世的人,不過最應該瞞着的人顯然是瞞不住了,他們離開前還想要看一眼寧家大孫女的神色,不過她低着頭,什麽都看不出來。

很快,會堂裏就只剩下寧家人了,寧老夫人指責的對着寧傑興說道:“你不應該攔着我的,我說的是實話,”她指着寧安穎說道:“她跟寧家一點關系都沒有,不信的話你們去醫院驗血型。”

寧傑興眼睛裏烏黑一片,他咬着牙對着寧老夫人說道:“我知道安穎跟我沒有血緣關系。”

寧老夫人怔了一下,而後又笑了起來:“對,你看我,當年還是我帶着你們去孤兒院把她抱回來的,我這不是怕別人不相信嗎?還是驗個血型好。”

寧傑興只覺得眼前一片發黑,面前這個毫無廉恥之心的人,那麽多年絲毫沒有愧疚的人,就是他的母親。蔣沁再也忍不住了,她她摟着寧安穎的肩膀厲聲道:“媽,安穎在我心裏,跟珈和诩和是一樣的,她就是我的女兒!”

寧老夫人看着蔣沁,又看了看臉色難看的寧傑興,突然怪叫的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道:“你們知道你們在說什麽嗎?她跟你們沒有一點關系,珈和诩和才是你們的孩子。”她想要伸手去拉離她最近的寧珈和,卻吓得珈和尖叫一聲,躲到了寧安穎的身後,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手探頭看這個瘋癫的老婦人。

寧老夫人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她呆呆的擡頭去看站在她面前的人,她的年紀越大,身體越發佝偻了,只見寧安穎眼睛沉沉的看不出任何情緒,聲音卻如寒泉一樣幾乎将她凍在原地:“老夫人,你犯病了。”

寧老夫人厲聲尖叫起來,捂着頭不斷的後退:“不,這不是我的錯,是你,是你不該出現。”

寧老夫人當天被送回了療養院,這次是寧傑興親自送她去的,到了她在療養院熟悉的房間時,寧老夫人還不放棄,她扯着寧傑興的手道:“傑興,你相信媽?媽沒有病。是寧安穎不安好心,你要知道,不是自己的孩子是養不熟的,她就是個白眼狼。”

寧傑興終于忍無可忍,将他媽按在了病床上,問:“我也不是爸的孩子,你覺得我養的熟嗎?”

寧老夫人突然全身都開始顫抖了,要不是寧傑興扶着她,她能夠滑到地上去:“你怎麽知道的,你不應該知道的!”她緊緊抓着寧傑興的雙臂:“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不然他們會殺了你的,就像當年殺了那些人一樣,你會死的,你真的會死的。”她哀哀的哭了起來。

寧傑興胸口悶的喘不過氣來:“所以你就這樣對我爸,對安穎?”

寧老夫人猛地湊近他,一張泛紫的臉都要貼到寧傑興的鼻子上了:“對,就這樣,你要記住,你姓寧,你的爸爸是國家的軍人,而不是……”而不是什麽那幾個詞她根本不敢說出來,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躲到了牆角開始瑟瑟發抖。

寧傑興抹了一把臉,上前幾步把寧老夫人從牆角拉起來,扶到床上讓她躺下,此刻寧老夫人好像對外界的一切毫無所覺,她現在已經認不出寧傑興是她的兒子了,開始不斷的咬着指甲。寧傑興把她的手掰開,剛一放開她又把指甲湊到嘴邊,他只能走出房間,叫外面的護士進來給她打一針鎮定劑。

其中有一個護士照顧了寧老夫人四五年了,她看着寧老夫人的樣子,對着寧傑興說道:“可能是老爺子過世,老夫人太悲痛了,症狀從來沒有這麽嚴重過,還是需要醫生進來檢查一下。”

寧傑興木着臉點點頭,于是她便讓另外一個護士去喊醫生,因為寧老夫人近兩年狀況越來越好,随行的也只剩下護士了,醫生只是定期來檢查,還說過要是情況好的話,到時候就可以接出去了。

不過寧老夫人明顯需要繼續治療。醫生檢查後回到了辦公室,調出了寧老夫人之前的病歷,為難的對寧傑興說道:“老夫人的病情不容樂觀,甚至比五年前更加嚴重。”又試探的問:“不知道老夫人在外,到底受了什麽刺激。”

寧傑興不說話,只是站起來跟他道別道:“既然如此,我母親就多勞你費心了。”

醫生見狀也不敢問,忙道應該,然後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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