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寧傑興從醫生辦公室裏離開,并沒有再去寧老夫人的病房,也不知道寧老夫人情緒激動到幾個護士差點制不住她,幾個人合力給她手腳扣上束縛帶,打了鎮定劑才漸漸的安靜下來。

護士們松了一口氣,而這時寧老夫人還在喃喃自語,有幾句聽得明白,有些卻是用俄語說的,又含糊不清,根本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等到她睡着之後,護士們才離開病房,離開後剛關上門,其中一個年紀較輕的拉拉另外一個的袖子,問道:“你說她剛剛說的那幾句話是什麽意思?”

“那些俄語嗎?雖然照顧寧老夫人有幾年了,也給她找了不少俄文書,但是我還真的沒想去學過,更聽不懂,上學的時候學個英語就讓我夠嗆了。”被拉住的護士漫不經心道。

“不是,”年紀較輕的護士強調道:“不是那幾句俄語,是那句‘不是兩方合作的嗎?為什麽要自己人打自己人。’你想啊,以老夫人的年紀身份,說的這些話肯定指的是戰争時期的事了?這話一聽裏面就有故事。我爺爺就是當兵的,他最喜歡講這些,每次講完後都是精神澎湃。”她思考着:“你說,老夫人也不是每天都在發瘋,要是正常的時候我去問她,她會不會跟我說說以前的事,這樣也可以追憶往昔峥嵘歲月啊,說不定對病情都有幫助。”

那名照顧了老夫人多年的護士連忙道:“可別,寧老夫人最恨談起以前的事情,”她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以為她為什麽會精神失常,還不是因為那個時候的事,在那場浩劫中替寧老爺子受了折磨。你下次見了她,一句話都不要多說,更不要問。”

年輕的那個護士只能放棄,不過還感慨道:“沒想到寧老夫人對寧老爺子的感情那麽深?怪不得他去世了對寧老夫人打擊這麽大呢?”

兩人說着走開了,又聊起了晚上吃什麽,雖然她們院裏的菜不錯,可是吃了那麽多年,再多的花樣也吃膩了,便想着能不能出去打個牙祭。不過今天顯然不成了,畢竟寧老夫人的精神狀況惡化,她們必須随時待命,只能約好下一次。

寧傑興剛剛回到寧家,寧珈和就小跑着到他的面前,眼睛紅紅的,顯然哭過了,不用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很快道出了原因:“爸爸,不要趕姐姐走好不好。”

“沒人要趕你姐姐走。”寧傑興伸手抹去女兒眼裏又湧出來的淚珠。

寧珈和抽噎着道:“可是姐姐她把房間裏的東西都收拾到箱子裏了,媽媽也留不住她,姐姐差點跟媽媽吵架了。”

寧傑興只覺得胸口喘不過氣來,他解開了襯衫領口最上面的兩顆扣子,心裏焦躁不安,卻還是耐心的跟寧珈和說道:“爸爸去勸勸你姐姐好嗎?”

在寧珈和心裏,父親是無所不能的,她眼睛亮亮的看着寧傑興,期盼的問:“爸爸,姐姐不是收養的對嗎?姐姐就是我姐姐,我記得我小時候她對我可好了。”

寧傑興強笑着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沒錯,珈和只要記住她就是你姐姐就可以了。”

寧傑興上樓去了寧安穎的房間,從門口看去就發現東西果然收拾的差不多了,只不過寧安穎五歲就住到了蔣家,一直到十六歲出國上大學,期間在寧家住的最長的一次就是當年寧珈和跟蔣沁鬧別扭的那一個暑假,差不多兩個月。

于是她所有的東西收拾出來,還裝不滿一個行李箱,本就沒有放多少東西的房間看去空蕩蕩的,沒有絲毫的人氣,寧家的客房裏還會挂一兩幅裝飾畫呢?而這間房像是從來都沒有過主人一樣。

Advertisement

以前他還能毫無所覺,畢竟對一個收養來的孩子,他們做的也夠了,現在察覺到父親過世前為了他和母親是如何虧待這個親孫女的,便喘不過氣來。寧傑興把寧安穎叫到了書房,他坐在書房裏的椅子上,是以往寧老爺子常坐的那一張紅木椅子,眼神深深的看着寧安穎,問:“好端端的怎麽收拾東西了?”

寧安穎挺直着身體站在寧傑興面前,抿嘴笑了笑,聲音細細柔柔的:“那些東西都是很久之前的了,早就該收拾掉了。”

聽到這話寧傑興松了一口氣,誰知道這口氣還沒吐出來,聽寧安穎繼續道:“而且我已經知道了我不是您的孩子,不是寧家人,寧老夫人對我意見這麽大,為了她以後的精神健康,我也該離開了,不然總覺得心裏過意不去。”

寧傑興氣血上湧,差點崩不住臉上的表情,嘴裏彌漫開一絲血腥味,他把血腥味咽了下去,對着寧安穎說道:“那是你奶奶說的胡話,她是什麽樣的精神狀況你也很清楚,我已經讓她繼續在療養院裏休養了。你不必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你是我寧傑興的女兒,永遠是寧家的大小姐。”

寧安穎搖搖頭,她在歸國那晚之後又見過一次寧老爺子,從寧老爺子口中,她知道寧傑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她的身份。當時寧老爺子是這麽說的,寧傑興肯定會對她愧疚萬分,寧安穎要是不願意公開身份,她會是永遠的寧家大小姐,誰也越不過她去,她要是選擇離開寧家,寧傑興也會庇護她一輩子。

可是寧老爺子死都想不到,寧老夫人會這麽忍不住,他死了才剛剛七天,就想方設法的要把寧安穎趕出去。要知道,他那天在病房裏的話與其說給梁夢雯聽的,不如是說給寧傑興聽的,沒有多少是真心的。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以梁夢雯的精神狀況,能有對外交流的機會,他以為自己将選擇的主動權放到了寧安穎手上。寧老爺子明顯忘了自己的葬禮上,最有資格出席的就是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是個瘋子。

寧安穎的嘴角嘲諷的勾起又放下:“我快要十八歲了,已經可以自立了。而且,爺爺在世前,也提過讓我成年自立,我覺得這挺好的,而且,他還給我在B市留了一幢房子。”說着她又笑了起來:“總覺得拿着這幢房子虧心的慌,畢竟我不是寧家親生的。”

這一口一句不是親生的,像是一個個耳光甩到寧傑興的臉上,那麽多年了,他還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麽狼狽過。要是寧傑興什麽都不知道,聽寧安穎這些話,說不定還真的會罵她白眼狼,雖然不是寧家親生的,好歹寧家也養了你那麽多年,哪有知道了自己不是這家的孩子扭頭就走的。可是他又想起寧安穎更多的時候是住在蔣家,而且沒有比她更加名正言順的自稱寧家人,一張臉漲的通紅,坐在那裏說不出一句話來。

寧安穎看着寧傑興的樣子有些驚訝,她沒有想到,她這個養父真的和寧老爺子說的差不多,寧老夫人表現的越過分,她越識大體,寧傑興越愧疚。她沒見過寧老爺子年輕時候意氣風發的樣子,只覺得他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沒想到,對寧傑興這個兒子倒是了解的夠徹底。

寧傑興沉默半響,對寧安穎說道:“就像你母親說的,我們是真心把你當親生女兒的,寧家永遠是你的家,不要再提離開寧家之類的話。”

寧安穎不可置否,好像她挂着寧家大小姐的身份,得到的一切都是靠寧家才有的一樣,不過她也不跟寧傑興争論,只是笑了一下,無辜的說道:“我只是覺得,我就算憑自己努力奮鬥,也能夠過得很好,沒有想過有其他意思,也不知道您會生氣。”見寧傑興不說話,她便告辭想要離開了書房,剛打開門要離開,又像是想起什麽一樣,轉頭一副非常疑惑的問道:“爺爺說,他立了遺囑,在他去世之後,名下的三分之二的遺産會給我,還吩咐我不要公開,您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我這麽說了,你會怎麽做呢?寧安穎想道。

誰知道寧傑興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老爺子的財産,給誰都是他的自由,既然說給你了,你就好好拿着,不要多想。”

“可是,”寧安穎想要說些什麽,又被寧傑興打斷:“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要多想!”這次他加重了語氣。

寧安穎離開書房後,腳下像是丈量過一樣邁着相同的步子走在走廊上,要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外人來看寧家的舉動,肯定會覺得他們是多麽寬容大方的一家人啊。她走回了在寧家那個沒有人氣的房間,拉上了行李箱,蔣沁還在房間裏氣她的不懂事,寧傑興自以為勸住了她,她拉着行李出來,路過書房的時候,聽到書房裏傳來鈍鈍的聲音,書房的門隔音一向很好,關上門還能聽到響動,足夠說明裏面的聲音是多麽劇烈了。她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往下走去。

寧珈和怯怯的站在沙發旁邊看着她,喊道:“姐姐。”

寧安穎看着她,只聽到她問:“你真的不是我姐姐了嗎?”

“不要想太多,煩惱太多,會很辛苦的。”寧安穎摸了摸她的頭,走出大廳前,她看了一眼挂在堂前寧老爺子的遺照,漠然的轉身離開。

而寧傑興在書房裏面幾乎把所有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不是我應得的,不是我應得的。

鸠占鵲巢的是他啊。

蔣家。

寧老夫人上午在寧家老爺子遺體告別儀式上鬧出來的事已經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裏,蔣安木木的聽着,像是成了一截被雷劈過的焦木,聽着他奶奶拍着桌子道:“梁夢雯真不是個東西,我們安穎這麽乖哪裏礙着她的眼了,不是寧家親生的又怎麽了,她跟蔣家也沒有血緣關系,我們也不是拿來當眼珠子一樣護着的嗎?”

蔣安剛剛從外面回來,誰知道一回家就被炸了這麽大的一顆雷,現在還沒回過神來,他回想起自己這幾年來幾乎痛不欲生的內心和那些糾葛,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他爺爺也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頓時把他想要說的話拍回了嗓子眼。

蔣振道:“之前小沁回來還發愁,說寧傑興想要把他媽接回來,我還勸她要是好的差不多了,接回來也是應該的。誰知道她根本就沒好,不該說的張嘴就往外說,安穎心裏該多難受,她從小就敏感。”

他們老兩口還在義憤填膺,不想聽到撲通一聲。

柳素琴和蔣振轉頭看去,只見他們的孫子突然跪在了地上,柳素琴連忙幾步過去扶他起來,給他拍着膝蓋,問:“怎麽好端端的跪下了?”

蔣安示意自己沒事:“我只是有點腿軟。”然後像是想起什麽一樣踉跄的往外跑,那樣子看的兩位老兩口怕他再摔一次。

柳素琴愣愣的在身後喊:“這麽晚了,你去哪?”

蔣安已經跑出了客廳,聲音遠遠的傳來:“我去寧家把安穎接回來。”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