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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穎從各方面來說,都不是一個主動的人,十五歲那年蔣安情緒失控,他們之間有從小到大的情誼,她尚且能夠給雙方劃出合适的距離,對于葉佳更不用說了。

而且寧安穎覺得,葉佳因為譚銳逸強加在自己身上那種不必要的責任感,不止影響到了本人,也影響到了她。于是單晉打電話給寧安穎詢問的時候,便讓他自己去關心葉佳的狀況。

暑假的時候,寧安穎要和油畫教授以及另外兩位同期的學姐去歐洲參加油畫交流,于是挂斷電話後,她準備把近期要做的事情列一張詳細的單子,她記錄行程的筆記本是從大一就開始用的了,現在大三快過去了,筆記本還剩下三分之二沒有用完,她用鉛字筆一條條列上去之後,手指一張張的往前翻,直到翻到了最開始的幾頁。

上面的字跡依舊清秀,內容有一部分已經沒了印象,但是見到之後,馬上就能回想起來當時是在什麽情景下寫的這些話。

‘要懂得犒勞自己,每周一定要出去吃不同的食物。’

‘每半個月要出去寫生、采風,看很多美景。’

最後的最後,還有一句話用極細的筆描繪。

‘交你認為值得交的朋友,去愛愛你的人。’

寧安穎纖細的手指在這一句話上輕輕撫過,那天也是坐在書房裏,臺燈調到護眼微黃的亮度,她綁了馬尾,支着頭,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寧安穎回過了神,看了眼合着的門,說了一聲進來。林青開門進來,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問道:“這麽晚了,你還不休息嗎?”

林青永遠都是黑色的西裝套裝,不管春夏,變化的只有衣服都厚度。她站在書桌面前一米左右:“寧小姐,蔣少打電話過來,說今天就是他的生日了,您有沒有什麽祝福給他。”

說實話,寧安穎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有些懵,語氣也有些愣頭愣腦的:“他之前不是在生氣嗎?”

蔣安之前的确在生氣,因為寧安穎将他訂的玫瑰花都取了出來,送給了她美國朋友布置婚禮現場,這在他看來,就是一種另類方式的拒絕。

林青的表情有些奇怪,她想了想還是說道:“寧小姐,我懷疑蔣少派了人跟在你身邊。”她并沒有說監視你這樣明确的話,但是足夠寧安穎聽明白了。

“蔣少似乎并不準備掩飾,不知道之前有沒有這個舉動,但是我并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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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穎的手機叮咚一聲響起,她低頭一看,上面有一條來自蔣安的短信。

‘你接到捧花的那一刻,很美。’

寧安穎碰的一聲把手機按在桌子上,然後露出了一個自認為依舊得體的微笑對着林青說道:“我知道了,已經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林青看着寧安穎有些猙獰的樣子,心中默默的給蔣少點了一根蠟燭,離開前還體貼的關上了書房的門。

等到書房裏只剩下寧安穎一個人的時候,她站了起來,光着腳在書房柔軟的地攤上來回走了幾步,終于給國內打了個電話。

因為時差的關系,國內此刻正是第二天的上午,蔣安的生日聚會剛剛開始沒多久,他把手機扣在桌子上,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畢竟不是十歲、十八歲那樣的大生日,這次不過是請了同校的一批走得近的人給他慶生,還是他們先提出來的,不然蔣安都沒有意向過生日,唯一自己真正上心做的事就是剛剛自己發了一句話給寧安穎。

不知道她休息了沒有?蔣安百無聊賴的想着。

他過生的地點是他和陳加韓長去的那家馬場俱樂部,不常去也不行,丁璇的馬還養在這裏呢。陳加韓可是有政治任務的,每周還要拍一段馬駒的視頻傳給丁璇,兩人之前談起馬的次數比談起對方的次數都多,每回視頻結束陳加韓都郁悶的不行,可是自己主動提出來要照顧馬的,自己立的誓言,跪着也要走完。

好生氣哦,可是還要保持微笑。

蔣安伸手從桌上拿了一瓶剛剛打開的氣泡啤酒,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聽邊上坐着的兩個人在談論下一任校長由誰接任的事情。

“也不知道這次哪個會上來,或者直接從別的地方調一個過來,這樣就好玩了,我回去問我爸,我爸他說現在還沒決定。”

“不管是副校長升上來還是調一個過來,跟咱們又沒關系,難道你還會分去別的軍區不成,”說道這裏他探頭問看似跟這場聚會毫無關系的蔣安,好像這不是他的生日一樣:“你以後會去S軍區嗎,畢竟你姑父在那裏,也能照顧的到你。”

蔣安嘴裏有淡淡的啤酒味,他仰頭又喝了一口,才吐出了兩個詞:“不會。”

這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問他問題的人更是愣了一下,很快又問道:“為什麽,去寧先生那裏,也方便照顧你。”

“去哪裏,是我們自己定的?”蔣安這話一出,頓時噎住了準備聽他回答的好一票人,喂喂,大家誰不知道誰的出身啊,這點關系都打點不好,以後還混什麽。

“蔣少,你這可沒意思了啊,難道你真的一切全憑上面安排。”

“離畢業還早的很呢?難道你打算本科畢業就不繼續進修了。”蔣安喝空了一瓶,又拿了另外一瓶。

見到他這樣,便有人拉過在另外一邊侃大山的陳加韓,朝着蔣安的方向對着他努努嘴說道:“蔣少他這是怎麽了,一副丢了魂的樣子,還有,我記得他不太會喝酒吧。”

陳加韓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張嘴就吟詩作對:“落花已作風前舞,流水依舊只東去。”

問問題的人沉默了足足有十幾秒,才對着陳加韓問道:“啥意思?”

陳加韓鄙視道:“這麽簡單都聽不懂,以後別說是我同學,一點文學素養都沒有。”話剛說完,他就聽到了松筋骨的聲音,對方手上的骨頭按的咔擦作響,要是打在身上一定很疼。立刻哥倆好的上前兩步摟住對方的肩膀:“其實我也不懂,我今天不是還邀請了隔壁藝校的幾個女學生,就是上次到我們學校表演過的那些,想在她們面前表現來着,乘她們沒來,先在你面前演習一遍,誰知道你一上來就想先動武啊,這可是用兵大忌。”

接着陳加韓轉頭問蔣安:“先禮後兵,你們指揮系有沒有這麽教過?”

蔣安連一個眼神都欠奉給他,只是道:“指揮系的老師應該都很欣慰,你不在我們系。”

“就是,”另外一邊有人起哄道:“還先禮後兵,你打算對人家藝校的學妹做什麽?”

“上次到我們學校表演過的?是表演芭蕾舞的那一次嗎?”

“你還去看了啊,你要是喜歡芭蕾舞我送你幾張門票啊,真正舞蹈家級別的,總比看這些強,要是喜歡自己跳,雖然有些難,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我盡力幫你達成這個願望。”

“滾。”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敲門進來了七八個年輕女性,因為她們上臺表演的時候為了表演效果,都會化很濃的妝,因此今天就這樣看,倒真的看不出來是不是剛剛說的跳芭蕾舞的那些。

不過這幾個約出來的妹子,長的都是挺好看的那種,但是很快,她們其中有一個女生就做了一個讓全包廂人靜默的動作,別的女生都是三三兩兩的找人搭話,雖然顯得熱情了一點,但也不這麽突兀,這個倒好,直接坐到了蔣安身邊。

要知道,蔣安是斜着半靠在一張長沙發上的,腳上并沒有脫鞋,直接放在另一端,因此這個女孩這麽一坐,只要她往後面一靠,就能靠到蔣安懷裏。

一部分人去看蔣安的反應,另外一部分則是用眼神去問陳加韓,眼神的意思很明顯:‘玩什麽呢這是,還是叫來的目的本來就不單純啊。’

包廂裏靜了好一會兒,衆人的視線更讓那個坐在蔣安身前的女生坐立不安,她其實決定來這裏,也是花了好長的時間才下的決心,蔣安可能不記得她了,但是她還記得蔣安,還默默的暗戀了一段時間,可是對方是天之驕子,自己的家庭在父親出車禍死後,一落千丈,将本身鴻溝般的距離,拉的更遠了。但是聽說這一次他會出現,學姐在宿舍裏問她來不來,她沒有猶豫的便同意了,而且一走進這個房間,第一時間走到了對方身邊坐着。

連這次負責喊人的陳加韓都愣住了,他難道記錯了,叫了的是特殊服務?

藝校的另外幾個女生也尴尬了起來,韓悅就算對這裏的某人有意思,做的也太明顯了,有一個連忙去拉她起來,大聲問道:“怎麽回事,你沒看到沙發上有人坐着嗎?”

“啊,”韓悅這時才發現大家是用怎麽樣怪異的目光看着她的,她心裏咯噔一下,去看蔣安的反應,卻見對方只是用黑沉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垂下了眼簾,但是僅僅是那一眼,就看的幾個女生背後發涼,對方不止沒有把她們當一回事,看她們的眼神也沒有任何善意友好,全然的陌生人,也不會想到要了解。

韓悅終于明白了拉着她的學姐眼裏的警告,可是誰知道蔣安又擡起了頭,用一種平淡的像是要将人切開來打量的眼神仔細看了一會兒她的眉眼,才對着韓悅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陳加韓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韓悅的腦中卻像是炸開了煙花一樣絢爛,急不可耐的自我介紹道:“我姓韓,叫韓悅。”

正當韓悅鼓起勇氣想要對蔣安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聽見對方的手機響了,蔣安拿起手機一看來電人姓名,立刻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一邊很快接通,一邊又很快邁步往包廂的休息室走去,很快門合上了,接下來那句想要說的話再也沒有說出來。

休息室裏,蔣安眼睛裏像是一瞬間有了神采,他期待的對着手機那邊喊了一句:“安穎。”

寧安穎一聽到他聲音裏的期盼,還是緩和下了語氣,認真的說了一句:“蔣安,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不,這一刻,才是我今天最快樂的時候。”

“你喝酒了嗎?”這些話不像是蔣安平時會說的,寧安穎不由的問道。

“一點點,只有一點點,我喝的并不多。”蔣安信誓旦旦:“不信你可以過來看。”

寧安穎幾乎想要嘆氣了,你可能喝的的确不多,但是就算只是一點,也能夠讓你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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