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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心眼》

文/陳老志

2017.04.09

01

今日的客戶是褚南茵工作以來接觸的嘴巴閉得最緊的，也是最難辦的一個，本來已經帶了底下幾個人過來擋酒，但對方的頭兒似乎卯足了勁與她作對，幾番下來，酒都進了她的肚子裏。

喝都喝了，他們還不松口，一場酒局硬生生延長了快一個鐘頭，褚南茵實在受不了胃裏的翻攪，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洗手間，剛一進去，肚子裏的酒水便全都吐了出來，胃裏一陣痙攣，比死還難受。

她捂着胸口在心裏罵娘，扶着牆壁站起身，正要轉身，一只手便扶住了她，是和她一起來辦事兒的新人，小凡。

“怎麽出來了？”褚南茵接過她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角，啞着聲音問道。

“南茵姐，事兒成了。”她剛跟着褚南茵做這種大項目，合同一簽，她便忍不住跑出來報喜。

褚南茵擡起厚重的眼皮，“按合同上的來？”。

“嗯。”小凡點頭。

聽到這兒，褚南茵腦子裏繃着的弦總算松了下來，還好簽了，不然她這酒不就白喝了？

“行，回去招待他吧，我緩緩勁就過去。”

“诶，好的。”小凡今天喝得不多，腦子還很清醒，合同一簽，精神勁頭更甚，聽褚南茵的話，踩着高跟鞋 ‘噠噠噠’回包廂裏去。

褚南茵深呼了口氣，從包裏拿出氣墊補了下妝，掩去了臉上的憔悴，左右沒瞧出異樣後，才挺着腰板回去。

生意談成了，雙方懸着的心都松了下來，酒也喝得更猛。

褚南茵作為這邊的頭兒，又是被敬得最多的那個，場子一結束，她早已分不住東南西北，不過意識還是清楚的。

小凡給她叫了輛出租車，不放心她一個人這麽回去。

好人做到底，将她送回了公寓。

褚南茵整個身子都壓在她身上，等開了門才扶着門板站直，大着舌頭問，“要、要進來坐坐嗎？”

小凡看她人都站不穩，想扶她去卧室，卻被她甩開了，“沒什麽事你先回去吧。”她又顫着聲音道。

小凡剛想說什麽，那人便‘啪’地一聲将門給關上了。

她眨眨眼，摸了摸鼻子，只得讪讪離開。

酒勁太大，直接導致褚南茵第二天遲到了，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到達公司時已經是十點，打卡時前臺的小妹給她遞了個玩味的眼神，褚南茵讪讪一笑，縮着腦袋進了辦公區。

一進去，裏邊的人都刷地朝她看來，個個面露異色，褚南茵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不動聲色地從他們中間穿過，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門一關，她不覺松了口氣。

作為一個上級還遲到這麽久，的确沒臉見人。

叩叩

她眉心一跳，轉過身開了門，門外正站着昨天晚上送她回家的小凡，她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道，“有事嗎？”

小凡扒着門框，打量了她幾眼，才慢吞吞道，“南茵姐，你今天不是請假了麽？”

褚南茵皺眉，尾音上揚，“請假？”

小凡點頭，“對啊，上星期你不是說接下來兩天要去巴厘島參加你朋友的婚禮嗎？”

“嗬？！”聽她這麽一說，褚南茵想起來了，她捂着嘴，眼睛睜得老大，跟銅鈴似的，“卧槽，我忘了？！”

“……”她就猜到是這樣。

兩人剛結束對話，褚南茵包裏的手機就響了，她拿起來一看，正是她那個要結婚的朋友，她手一顫，猶豫了下，戰戰兢兢地接聽了。

“喂？”

“在哪呢？”那邊傳來一個清越的男音。

褚南茵看了眼一旁幸災樂禍的小凡，顫抖着聲音回道，“在…在路上呢。”

“那就成，我跟你……”

“葉峋！”褚南茵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如果，如果我缺席了你的婚禮，你會怎麽樣？”

那邊靜默了片刻，傳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你什麽意思？”想到什麽，他又道，“你是不是忘了？”

被戳中心事的褚南茵嘴硬道，“才沒有！”她朝小凡擺擺手走出辦公室，踩着風火輪一般離開辦公區，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人。

“南茵姐怎麽了？”一個男同事問小凡。

“她忘了今天已經請了假要去參加婚禮。”

男同事一臉驚詫，“嚯，這個也能忘？”

旁邊另外一個男同事卻不覺意外，“這有什麽，她上次還忘了來上班呢，在部門群裏發她出去玩的照片，把經理給氣炸了。”

剛剛那個男同事‘嗬’了一聲，“這也行？”

“有什麽不行，反正南茵姐的業績好，經理除了教訓她一下也不能把她怎麽樣。”小凡一臉驕傲。

讓組裏的人驕傲的褚南茵卻沒心思佩服自己這貧瘠的記憶力，她敷衍地與葉峋說了幾句後便把電話給掐斷，攔了一輛計程車便火急火燎往家裏趕。

遠在巴厘島的葉峋看着被挂斷的電話，氣結，還說沒忘，以他們兩個人多年的交情，葉峋敢打賭她肯定把這事兒忘得沒邊兒了！

無奈搖頭，他撥打了聯系人裏另一個號碼，不過響了一秒便被接聽了，“...我還沒來得及說完她就把電話挂了，我把她電話發給你，你到機場跟她會合吧。”

“好。”那邊的人默默聽完後，輕聲應下。

…

褚南茵緊趕慢趕，總算沒誤了今天唯一一趟去巴厘島的航班。

一上飛機她便将塞在包裏最裏層的手機掏了出來，從剛剛進機場到現在，這手機的鈴聲就沒停過。

因為太過匆忙，而且潛意識裏覺得這電話是葉峋打來的，褚南茵就沒去理它，可當看到手機屏幕上的陌生號碼，她心裏咯噔一聲，有種不好的預感，這，不會是……客戶吧？

這麽想着，她立馬劃開了屏幕，柔聲道，“喂，您好。”

“你在哪？”

嗯？

對方的聲音輕緩舒耳，褚南茵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回道，“飛機上啊，您是哪位？”

“.…..”

好一會兒沒聽到回應，褚南茵拿開手機看了下。

嚯，要不要這麽背，居然沒電了！

還好這裏是頭等艙，褚南茵從包裏拿出充電線給手機插上，本想開個機給剛剛那個人回個電話，但這電量真的是到了枯竭的地步，一時半會愣是開不了機，她只得作罷。

這人剛剛問她在哪，要麽是葉峋那邊的人，要麽就是打錯了，反正不是客戶，讓他等等應該沒多大關系。

這麽想後，她便找來乘務員要了張毛毯和眼罩，開始閉目養神，酒勁未散，她仍舊頭痛欲裂。

…

當地時間晚上八點，飛機穿過天際緩緩降落于登巴薩機場。

夜幕早已降臨，機場航站樓裏卻是一片亮堂。

褚南茵剛走出安全通道便看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寫在了一張紅色的大卡紙上，甚是醒目。

她嘴角微抽，繞過人群走到那個舉着牌子的人後面，輕輕地點了點他的肩膀。

早上起來皮膚狀态非常差，所以褚南茵今日的妝容濃了一點，烈焰紅唇配上白生生的臉蛋，把回過頭來的舉牌小哥給吓了一跳，趔趄地退了幾步，一雙眼瞪得跟銅鈴似的。

褚南茵看他這架勢，有些無奈，也沒同他計較，低聲問道，“是葉峋讓你來接我的？”

小哥眨了下眼，一臉懵逼，“葉峋是誰？”

褚南茵額間落下幾根黑線，指着他手上寫的那個名字，“我叫這名字，如果沒錯的話，是你要接的人。”

小哥反應過來了，将卡紙在手裏卷了卷，那洋洋灑灑的幾個字立馬被揉進內裏，“他們在這邊，你跟我來。”

路上小哥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下，原來他是葉峋在巴厘島臨時雇傭的司機，專門為這次參加婚禮的客人服務，因為給他直接安排工作的人不是葉峋，所以并不清楚他的名號，只知道別人都喚他一聲‘葉總’。

舉牌小哥将她帶到了機場裏一間咖啡館，輕車熟路地穿過一排排桌子把她引到一個角落。

葉峋坐的位置剛好對着外邊，褚南茵一眼便瞧見了。

這幾年一直在北城闖蕩，褚南茵逢年過節才回港城一趟，很難碰上葉峋，沒想再次聚在一起，卻是要參加他的婚禮，不得不說，時間過得真是飛快。

“你個死丫頭好端端關什麽機，如果不是笙哥跟我說你已經上飛機了，我還以為你真要放我鴿子呢！”葉峋一看到她人便怒氣沖沖道，人坐着也絲毫不影響氣勢。

褚南茵被他這麽一吼才想起來這事，趕緊從包裏掏出來手機來，一打開，來電短信提醒便一條條接踵而至。

“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她笑眯眯道，讨好似地在他對面坐下，看到桌上放着一杯咖啡，挑了下眉，“這是給我點的嗎？！”

葉峋橫了她一眼，冷道，“不是，笙哥的，要喝自己去點！”

褚南茵總算捕捉到了他話裏的字眼，但還是不确定道，“笙哥？于笙？”

葉峋語氣很差地‘嗯’了一聲，眼睛上下掃了她幾眼，語氣有幾分嫌棄，“臉上怎麽跟刷了層面粉似的，吓人。”

褚南茵抛了個衛生球給他，回到剛剛的話題，“那他人呢？”

“腎虛上廁所呗。”

褚南茵聽了很是無語，看着桌上那杯還沒動過的咖啡，心裏陡然升起一股緊張。

“你知道因為你關機，人家差點趕不上中午那趟飛機，早讓你設個鬧鐘你不設，害人害己了吧？”葉峋一臉恨鐵不成鋼。

褚南茵嘴巴微張，想到在飛機上接到的電話，眼底滿是不可置信，“于笙給我打過電話了？”

葉峋喝了口咖啡，不想說話。

褚南茵自個兒拿起手機翻看。

關機後，除了葉峋來電話外，還有一個陌生號碼，赫然就是今天在飛機上和她只說了一句話便被挂斷的那個……

難怪葉峋剛剛一副想吃了她的表情，她現在也想吃了自己。

餘光裏有個人影朝這兒走來，褚南茵觸電般擡起眼，來人正是他們剛剛口中說的人。

他的模樣沒有多大的變化，清隽的面容褪去青澀，線條更加硬朗，眉眼淡雅，如空遠幽靜的渺渺青山，不動聲色，卻足以讓路人駐足觀賞。

今日的他穿着一件銀灰色的襯衣，黑色西褲，顏色單調簡潔，卻襯得他氣質越發矜貴清俊，似玉溫潤。

褚南茵看得失了神，直到他走近了，緩緩在她對面落了座，她才收回了目光，面上有些窘迫。

“你的座位在哪呢，為什麽我沒找到你？”于笙一坐下便問道，語氣平靜，尋不到一絲惱怒。

褚南茵扒了扒頭發，眼罩把她的臉遮了個大半，幾年沒見，他能認出來才怪，“我、我一上飛機就睡着了，手機也沒電，抱歉，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

于笙颔首，一雙眼古井無波。

葉峋在一旁卻‘嗤’了聲，一臉嫌棄，“豬嗎？一睡睡八個小時！”

褚南茵鼓着腮幫，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狗嘴吐不出象牙！

眼睛再移到對面安靜如風的人，心底的緊張感更甚，為了掩飾自己此刻的不自在，她拿起桌上那杯咖啡喝了一口，剛入喉間，便聽到葉峋緩緩道，“你喝的是于笙的。”

“咳、咳……”

褚南茵捂嘴，有點燙手般放下了杯子，咖啡灑了一點出來，桌上一片狼藉。

于笙在一旁默默看着，見對面的人羞得脖子根都紅了，幾不可見地勾了下唇，輕聲道，“沒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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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伊一表示，周辛除了那張臉外，這個男人全身上下就沒有一點能入得她眼的。

白背心，大褲衩，人字拖，配上一條黃澄澄的金項鏈。

周先生，你還能更土點麽:)

周辛拿着牙簽剔牙:女人啊，真他奶奶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