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在史家傳話來的第二天中午,裘氏就沒有熬過去,兩眼一閉離開了。
雲善淵再次披上了孝服。時間趕在了七月選秀之前,她錯過了這次選秀。
史鼎與史鼐為此是嘆了幾天的氣,直道可惜,可惜失了一次與皇室結親的好機會。而很多事情錯過了這次,誰知道下次還成不成。
作為當事人的雲善淵,冷眼旁觀史鼎的作為,她給裘氏燒紙的心都誠上了三分。
雖然裘氏活着的時候或多或少都給她找過小麻煩,但眼下必須謝謝裘氏死的是時候,也要讓裘氏一路走好,這世道的男子多是薄情,只盼來世能活得更好。
一個人過世時,如果能有人是真心為你的死而傷悲,這其實就足夠了。
多年前雲善淵還不太明白,為什麽胤禛在徐州的醫館病榻上有那樣的感概,如今才懂都是這個世道逼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妻妻妾妾,如何才能看到真心。
雲善淵不再為他人而煩心,她又開始了一年的守孝生活,近四年沒回到史家大房的院子裏,還頗為懷念。在這裏生活才是真不受拘束,她是家中唯一的主子,沒人能管她。很多事情都能方便行事。
可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雲善淵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即便輕功小成,但她的內力無法再繼續增進了。她眼下雖能手碎大石,掌劈菜刀,但距離一流高手還遠得很。從憑着內力能維持多久的輕功上來看,她恐怕連二流武者也沒達到。偏偏內力練習遭遇了瓶頸。
這就不得不想起陳近南當時對她說的,‘根骨絕佳,可惜,可惜了。’
既然是根骨絕佳,那又在可惜什麽?
雲善淵還在琢磨這個問題,在一邊安排後路中,一年的守孝時間就飛也似地過去了。諸事已經差不多都安排妥當,她可以準備離開了。
除服這天,她去了京郊的寺廟燒香走完最後一道流程,當然這是順便,主要還是為了親自去取黑市上交易來的一些東西。可能她這輩子凡是遇到喪事,不管是出殡也好,還是除服也好,總會在途中出點岔子。
六月康熙去承德避暑,他離京的日子比雲善淵除服的日子早兩天。
雲善淵沒特意去關注康熙的動态,也就壞在沒特意關注上了。在她禮完佛準備離開時,只覺頭頂掠過一陣風,下一刻寺廟佛堂的門就‘砰’的關上了。
雲善淵下意識地低頭側身一避,只見一把拂塵徑直掃向她的胸前,拂塵未至,可是衣衫已經被一道罡風震破了。
下一刻,一道白色身影就出現在雲善淵面前,出手如電地扣住了她的脖子。
“別出聲!”只見那中年女人面容清麗,卻是一身尼姑打扮,斷了左臂。
雲善淵當即就猜出此人的身份,獨臂神尼九難。怪不得她感到此人的武功境界之高超過了陳近南。韋小寶與蘇荃都提到過阿珂的師父,九難師太武藝高超,江湖上少有人能及。
難道她的第一場實戰是與此等人物較量,除了以慘敗收場,還能有其他結果嗎?
可是九難這個級別的高手來找她做什麽?
雲善淵整個人動彈不得,她以餘光看向九難,只見她的白衣上沾滿了紅色的血漬,看情況并非是一處受傷。所以挾持她是了求醫尋藥,或是躲避追捕?
“你是七年前被天地會綁架過的史湘雲。”九難肯定地叫出了雲善淵身體的原名,“很好,我今日就傳你武功心法。你必須答應我,有生之年,盡你所能殺盡愛新覺羅一族。”
雲善淵一直夠用的腦子懵了。原諒她不太懂其中的因果關聯,她被綁過一次,難道還能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覺得綁架她的人都是仁人志士,她也會效仿行事了?
九難沒等雲善淵給出反應,她松開了雲善淵的脖子,緊接着就改為捏住了她的下颚,動作極快地把一粒小藥丸彈進了她的嘴裏。
雲善淵直覺嘴中一苦,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藥不能亂吃,可她是吐也吐不得,這藥丸已經在嘴裏化了開來。
“這是七步奪命丹,除非答應我的條件,否則你不會活過三年。如果你明白自己的處境保證不亂叫,就眨眨眼睛。”九難說了這句話就看到雲善淵眨了好幾下眼睛,她才松開了手。
雲善淵嗆咳了好幾聲,九難這一連串的舉動幾乎是在一兩分鐘內完成的,七步奪命丹都是什麽鬼,為什麽偏偏挑上她?
“師太,我聽韋叔提起過您,說是獨臂神尼天下少有敵手。”
不管怎麽說先套個近乎,雲善淵沒有露出驚恐的神色,在這種被下了毒.藥的關鍵時刻驚恐根本不管用。“只是師太為何選中我來反清複明?我着實沒那個本領。”
九難先點了她自己身上幾處穴道,暫時止住了她身上傷口處的流血,而後對雲善淵簡單說明為什麽。
七年前,天地會綁了當朝四阿哥與史家大小姐,然後陳近南身死,他們就都回了京,再之後臺灣歸降,韋小寶離開了京城隐居別處。韋小寶放棄了反清複明,可是九難并未放棄。她還從毛東珠冒充假太後一事中吸取了經驗,不如就策反一位秀女,打入清廷的內部。
這個人選很重要,必須與本來的家族基本斷了聯系,然後就是有臨危不懼的本事,有習武的想法,最好還是能與皇家有仇。
九難挑來挑去發現史家大小姐最為合适,也盯了她好幾年。“你恐怕不知道,你父母的真實死因。史鼏娶了一位從南邊來的姑娘,卻從不得史家長輩的歡心,因為你的母親出身在大明官宦之家,而你的外祖父母不肯降清自殺了。
你母親的出生遭到诟病,更讓清朝鞑子對史鼏有了意見,連帶着史家也要受到牽連。史鼏不願意放棄你的母親,史家被迫捐出了一大筆錢給清廷證明忠心。可是保齡侯的爵位怎麽也落不到你父親頭上了。
你的祖父生怕此事沒完沒了,就在你母親身上下藥,讓她會在分娩之日血崩而死。本以為你母親死後,史鼏會放下過去重娶他人,沒想到他反而與你祖父正面沖突,父子兩人翻臉。你祖父沒過幾年身死,而你父親也是郁郁而終。”
雲善淵似懂非懂地點頭,如果九難所言屬實,那麽表明史湘雲的父母還有一段糾纏往事,怪不得史鼎、史鼐兩兄弟與史家大房不親近。可是,這件事情也不能全算到康熙的頭上。
九難卻是面上一寒,“你難道不明白,如果沒有皇帝的逼迫,你父母會走到這一步嗎?!這背後的兇手是清廷,如非是為了消除清朝鞑子的疑心,你父母必然還健在人世。”
這裏面就有了破綻,可以看出九難的話有問題。
按照九難的話,康熙是外界的壓力,但真的動手的人是老保齡侯,他為了保住榮華富貴犧牲了他大兒子與大兒媳的幸福與性命下了殺手。要說康熙是真兇,十幾年前,康熙控制朝臣的力度遠沒那麽大,他怎麽下的手?
九難仇視清廷,她的話如何能全信。
雲善淵心裏這樣想,可眼下性命還捏在九難的手裏。雖然看九難的樣子也是受傷很重,可是兩人的戰鬥力不在一個級別上,硬拼不是上策。
“原來如此。”雲善淵擡頭露出了一分痛苦的表情,“從小我就覺得史家其他人都不喜歡我,原來還有這樣的隐情。”
九難見到雲善淵面露傷悲之色,她眼神一沉,“這一切都是康熙的錯,你難道就不想報仇!我看你會一些拳腳,今日就助你打通任督二脈。還有兩年你進宮選秀,到時借機接近康熙,必然能等到刺殺的最好時機。”
“師太,我行嗎?”雲善淵眼中露出了掙紮與迷茫的眼神,很符合乍聞身世內情的表現,可她心中九難的智商已經降到了水平線以下了。
如果九難能查到她的真實身份,康熙會不知道,康熙得多愛挑戰,會把她這個危險分子留在身邊?
“你必須行,如果你想要解藥,就要用愛新覺羅一族的命來換!”
九難這樣說着,她左手斷臂處的衣袖朝雲善淵的腰部一卷,将雲善淵以背部朝向她,右手就凝結了功力就拍上了雲善淵頭頂的前頂穴。
雲善淵直覺一道熱氣直沖入頭部,急速而下,仿佛如針刺又仿佛如灼燒,它沿着後腦勺順着督脈直下脊椎。而不給她片刻喘息的機會,九難就衣袖一揮,将雲善淵轉了身,對她的小腹凝氣出掌,順着身體而上,将任脈強行打通。
九難這一番動作後,身上本被止住的傷口又滲出了鮮血,那身白衣完全變成了血衣。
被強行打通了傳說中的任督二脈,雲善淵并未感到神清氣爽,仿佛有了能上九天攬月的力量,她只覺兩脈之中氣流湧動,體內多出了一股不屬于自己的內力,卻又宣洩不得,整個人想要掙紮扭動,可又不敢動彈半分,生怕這股氣流肆意亂竄。
九難扣住雲善淵的肩膀讓她盤膝坐在地上,她雙手貼在雲善淵的後背說到,“記住真氣在體內的軌跡。”
雲善淵感到背後入體的真氣,它沿着脊柱的督脈而下,将剛才的不适感帶走了很多,這次的內力顯然如同涓涓細流不像上一次那麽生猛,它在體內沿着經脈運行了一周,最後順着任脈從鼻尖上方而出,形成了一個體內的循環。
雲善淵暗中記住了這條內力的運行軌跡,它與蘇荃提到的內功打坐法有所不同。兩相比較,顯然是九難的功法更甚一籌。
可這時卻聽到身後的九難壓抑地悶咳了一聲,雲善淵轉身只見九難伸手捂住了嘴,卻從指縫間流出了鮮血。
“師太,你還是快療傷吧。其他事,可以等到止血了再說。”雲善淵可不希望九難挂了,倒不是她被迫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又被告知了一種內功運行方式就對九難生了同情之心,而是因為那什麽七步奪命丹的解藥在九難手裏。
九難只是強硬地搖頭,“這與你無關。你記住剛才的運功方式,這兩年必能長進些,到了選秀那年,即便殺不了康熙,殺了他的阿哥們也是好的。行了,你走吧!四年後,還是在這裏,我會給你解藥!”
雲善淵還想說什麽,九難就抛出了一個小瓷瓶。
“這裏面有三顆解藥,從今天起算,一年一顆,若是不用,到了毒發之日,必是小腹冰冷,七步之內必死無疑。”
雲善淵腹诽,即便必死無疑,她也不會入宮選秀,人總要堅持一點什麽。
何況去江湖尋找解藥,總比去太醫院管用。只是從九難的這番作為來看,盯着她不是一天兩天,也許有一兩年了,她甚至都察覺不到。那麽這樣一來,盯着她的人估計不只有九難,也會有康熙。如此說來,她經此一遭,說不定反而能更順利的金蟬脫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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