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雲善淵狠狠握住了小瓷瓶,她痛恨下毒控制人這種沒品的做法,毒物從來不可能控制住她的意志,只是人為刀俎她為魚肉,這會低頭可不代表她會順着九難的話去做。
“我會盡力的,師太可千萬別忘了約定的日子要來。”
雲善淵對九難表現得既害怕又可憐,還帶着一些委屈,“我們也算是自己人了,師太,你下的毒會不會影響練功?還是徹底給我解了毒吧,我功夫更好才能對康熙一擊必中。反正師太功夫那麽高,我也不敢有其他小心思。”
九難皺起眉,出掌如風地推開了佛堂的門,“你敢有小心思試試,你不帶着他們的命來,就沒解藥。現在別廢話,快走!”
這話音落下,是毫不猶豫地就離開了。
這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雲善淵看着空蕩蕩的佛堂,她走到院子裏并未看到其他人影,同來的吳婆子與靜冬可能還在大殿裏燒香。
今天的事情着實超出了雲善淵的意料之外,誰想到九難會盯上她。就沖着那段史鼏與袁氏的往事,不管真假,九難都是事前花了不少心思,才能說出一段與史家情況大致吻合的故事。可是雲善淵知道其中必有七分假,九難的所做所為已經有違俠義之道,她的那番話怎麽當真。不過,史家的一些情況也着實讓人生疑。
雲善淵微微蹙眉,這一回算她是混過去了,恐怕是九難對這七步奪命丹極有信心,堅信她一定會為了解藥而進行刺殺。眼下沒了九難的蹤跡,難道真要等四年後她送來解藥,而她又真會給解藥嗎?
雲善淵搖搖頭,把希望放在下毒人的身上就愚蠢了。她不是毫不怕死的人,能好好活誰想死,可是一味地焦急憂慮并沒有用,還是先回府再說。她剛剛精神一放松準備去大殿找吳婆子與靜冬,此時就耳畔傳來一道低沉的女聲。
那聲音仿佛直抵腦海深處般,只聽女聲問,“你一定會去殺了康熙,或是康熙的兒子對嗎?”
雲善淵一時充楞,她并沒有這種殺意,而且眼下殺了康熙才是天下大亂的節奏。
“所以,你剛才只是敷衍之舉,看來你是真不想活了,還是說你對那仇人的兒子動了感情!”
雲善淵聽到九難狂怒的聲音,她的頭腦瞬間就清明了過來,向前一看,發現九難竟是去而複返,與她半丈之隔,對她怒目而視。
剛才雲善淵竟是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讓九難都聽了清清楚楚。
原來九難也并非沒有心機,她特意再度折返,趁着雲善淵以為今日到此為止時,劫後心神最為放松的時刻,以攝魂之法試探雲善淵的決心。誰想到雲善淵是一點都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九難聽到殺了康熙才天下大亂之始這句話,就是怒火中燒。清廷不亂,怎麽可能複明!她又想到雲善淵居然不畏懼七步奪命丹,而她已經重傷到了這般地步,根本沒有時間去物色新的秀女刺客人選。
思及此處,九難再度揮出了拂塵,拂塵上的根根細毛居然像是一根根鋼針一般紮向了雲善淵的脖子,已經可見血絲,再一用力就能刺穿脖子。
“我看你就是對鞑子的兒子有了感情,才會忘記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九難眼神冰冷地說,“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與那四阿哥從小認識,你還去過四阿哥府上,想來接近他并不難。只要你現在下手殺了他,我就饒你一命。你說你願不願意,可別以為我判斷不出來,攝魂一術自是能斷你言語中的真假。”
雲善淵看着九難,她以為剛才在佛堂中是混過去了,誰想到九難殺了一個回馬槍。有必要這樣逼迫她嗎?刺殺不是請客吃飯說幹就能幹的。
可是因為一次的謊言,雲善淵知道要再次蒙混過關是不行了。
攝魂之術在人無防備時就會誘導人說出真話,以九難的武功之高,是她在此世界見到的第一人。就算現在騙過了,她不可能一直提防,只要九難再次折返,趁她不備問話,那必然還是會聽到真話。
與其如此,不如就坦言相告了。
她不想死,也怕死,但并不是沒有骨氣與堅持的人。
雲善淵仿佛沒感到架在脖子上的拂塵,語氣平靜地說,“師太想聽真話,真話卻往往傷人。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對清廷談不上有什麽好感,但你讓我去刺殺胤禛,他與我是患難之交,有師徒之誼,更有兄妹之情。如果今日我殺了他只為自己活命,那我就對不起自己堅持的道。”
“荒唐!他是鞑子!”
雲善淵卻是露出了諷刺的笑容,“誰說不荒唐呢!這荒唐之事是誰造成的?是天地會。如果沒有天地會的綁架,我與他根本不會相識,也不會一起逃亡,更不會有了這些年的亦師亦友。
師太能否像個堂堂正正的大明公主,拿出你公主的氣度與見識來,認清天下大局究竟如何。
反清複明,你想要複興大明,逆流而行,你有銀兩嗎?有軍隊嗎?有謀臣嗎?有黎明百姓的支持嗎?能保障天下人的吃穿嗎?一個兩個都想要反清,殺個把皇帝就有用嗎?做事此般沒有章法,難怪大明會亡!”
九難聽聞此言是直接紅了眼,她的後半生都堅持着仇恨,如果沒有了仇恨又如何活。
于是九難手上的拂塵直接刺向了雲善淵的脖子,雲善淵奮力一躲朝後退去。那拂塵擦過了雲善淵的脖子,直接劃破了衣領口,割斷了金麒麟的挂繩。
金麒麟落到地上,九難的眼神掃過了金麒麟的背面,卻是愣在了當場。
她左手長袖一卷拿起了金麒麟,面色恍惚地看着它背面的花紋,右手竟是扔掉了拂塵,摸上了金麒麟背部的花紋。
“這是金蛇紋,金蛇紋啊!”九難難掩激動地反複念叨着,然後再看向了雲善淵,“是了,你的母親姓袁,那是他的女兒。他有女兒了,他有女兒了……”
九難說到此處竟是仿佛透過雲善淵看着另一個人,她面色忽而悲苦起來,“袁大哥,袁承志。你說要來西藏尋阿九。可是我知你不會來了,再也不會來了……”
九難不斷地低語着,後面的話音越來越輕,眼角泛起了淚光,然後她竟是彎腰捂住胸口,嘴角流出了鮮血,臉色瞬間就變得慘白,卻仍緊緊攥住了金麒麟。
當九難再擡頭時就對雲善淵笑了起來,“原來你是他的外孫女,我該看出來的,虧我還編了這段故事。你是他的外孫女,怪得不中了化脈散,只有他有這種藥,使人無法凝聚深厚的內力。中了這種藥的人,一旦生産就是血崩而死,藥力綿延三代。
你的母親死得好啊!死得好!想來他定是恨自己的女兒嫁給了鞑子的大官才會下了重手。那你就去找他吧,讓袁承志有本事就解了我的七步奪命丹的毒!臨了,能讓他的外孫女中了我下的毒,真是妙極了。哈哈哈——”
九難話音一落,笑聲也戛然而止。她雙眼通紅地倒在了地上。
雲善淵眨眨眼,這都是什麽情況?
她先是拿出金瘡藥給脖子的小擦傷止了血,然後走到了九難身邊,伸手探了探九難的脈搏。沒有摸到一分脈搏,九難死了。
雲善淵長舒一口氣,還帶着一種不可思議,這人前一刻還差點要了她的命,現在居然死了。再看九難身上傷口一共有七處,有三處在腰腹位置,這才發現腰腹、腿部、手臂都是槍傷,是被火铳打傷的。
九難帶着這樣一身重傷還折騰了一番,又是逃跑,又是為雲善淵打通了任督二脈,又是用了攝魂術這種耗費心力的功法,然後大悲之下是氣急攻心而亡了。
雲善淵快速地搜了九難随身之物,除了一些碎銀子,什麽都沒有。也就說她根本沒帶着解藥,或者說九難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前面說什麽四年後見,那就是在诓她!
如果雲善淵按照九難的話做了,殺了康熙或是某個阿哥後僥幸逃了出來,能不能拿到解藥對她來說重要,但對于九難來說根本不再考慮範圍內。反正多死一個,九難就賺一個。九難去而複返,只是為了保證她有刺殺清廷皇室的決心。
雲善淵難免生起一股郁氣,她騙了九難,九難騙了她,佛堂裏誰都沒說真話,而現在兩人都說了真話,九難卻死了,她也高興不起來。九難一死,線索全斷了。
說史湘雲的外公是袁承志,要解毒找他去。又是什麽化脈散,才是真的導致了史湘雲母親死亡的真相,藥力還持續三代人。
這些消息要好好消化。之前九難的話必然是編造的,而這番大悲之下的話才是實話,可是就不能解釋得清楚一些嗎。
九難得知袁承志的消息情緒如此激動,兩者的關系必然不簡單,怕是有一段求而不得的愛恨糾纏。
袁承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想來不是簡單的人物。當年陳近南說的故人可能就是袁承志,說不定袁承志在江湖上威望很高,史湘雲是他的後人,才讓陳近南對雲善淵照顧一二。恐怕陳近南當時就知她無法修行高深武功,也知她一旦嫁人生子就會死亡。
現在想那些都沒意義了,找到袁承志才有解毒的可能。但是人海茫茫,要去哪裏找袁承志?
“啊——,有賊人!”這時一位和尚跑進了院子,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九難是瞪大了眼睛,“女施主,你沒事吧?這賊人,她……”
雲善淵攏了攏領口,她搖搖頭,看上去比和尚鎮定多了,“這賊人想要殺我滅口,卻是傷口崩裂了。大師,你們都沒聽到院子的動靜嗎?”
和尚連連搖頭,“我們都暈了過去,聽到這狂笑聲才醒了過來。我就想是寺廟中來了賊人,這人受了火铳的傷,想來必是什麽女刺客!”
和尚說話間,吳婆子與靜冬也是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看到雲善淵的衣衫被劃破,再見到地上的女尼九難,那是一頓阿彌陀佛的念叨。
“行了!”雲善淵呵住了吳婆子與靜冬的念叨,“給我一套衣服,換了衣服就回府吧。”
雲善淵最後一次看了看九難的屍體,一位當世高手就如此死了。她不是死在了火铳與內功耗盡之下,是死在了愛恨嗔癡裏。
這就是江湖,不那麽美好,生死一線是常态。
九難的屍體自是會有官府的人來處理。雲善淵回京後,過了兩天得知被刺殺的人是康熙。在去承德避暑的路上,康熙被刺客所傷,而且聽起來是傷得不輕,消息都傳回了京城,也讓京城的氣氛變得緊張而古怪起來。
太子監國,不知皇上還能否活着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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