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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清婉向雲旗走去,隐約聽見了他的話:“什麽醫院?”
“婉婉!”雲旗被她吓了一跳,轉過身去,指尖慌亂的在手機屏幕上點着,想要挂掉電話。
“怎麽回事啊?”清婉視力很好,一眼就看見了屏幕上顯示的明湘二字。
“沒…沒什麽,只是醫院的複診,明湘叫我記得去。”通話界面一直沒有取消,雲旗就扯了個謊。
清婉點了點頭,“先吃飯吧,你複診什麽時候,我陪你去吧。”
“不用,複診的時間在下個禮拜。”雲旗挂斷電話,跟着清婉往廚房去:“做了什麽好吃的?”
“做了面條,你胃不好,面條比較養胃。”清婉端着兩碗面條出來,“快坐啊,吃吃看味道怎麽樣,胃不好,我也不敢放什麽調料,只能做個清湯面,你試試看。”
桌上兩碗都是清湯面,雲旗知道自己又拖累清婉了,她很喜歡吃辣,連帶着吃其他東西都很重口味。如今因為要陪着他,只能吃些清淡無味的清湯面。
嘗了一口清湯面,他揚起笑:“很好吃。”
“那就好。”清婉說罷,兩人就默默無聲了,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和吞咽聲。
清婉吃的很慢,幾乎是在跟着雲旗的頻率在走。可她的做法卻讓雲旗很是自責與不安。
在他的印象裏,清婉對吃一向奉行的原則是大快朵頤,何時這樣食不知味過。
“婉婉,是不是不喜歡這樣的清淡的食物。”雲旗說道:“我還是叫酒店的廚師來家裏做吧。”
他的本意不是這樣的,他想在這有限的時間裏,把最好的都給清婉。不是讓她委屈自己,陪着他吃這些她根本不喜歡的東西。
“沒有,那時候在瑞士蘇黎世沒錢的時候,連口面都吃不上呢,現在有的吃就很不錯了。”清婉沒想到這事會對雲旗造成傷害,她只是實事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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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雲旗的心裏卻像是被針紮一樣疼。他心心念念的婉婉,因為他,被逼到連口吃的都沒有。
自責和愧疚侵占了他的心,他愈發覺得自己對不起清婉。這樣自私,羸弱,又傷害她的他,是他自己無比痛恨的。
吞下一口面,他艱難的把話說出口:“是不是很讨厭我?”
應該是的,這樣的自己連他自己都讨厭,甚至痛恨。
對面沒有聲音,雲旗擡頭望她,清婉的臉就在眼前,那麽近,他伸手就觸碰的到,可他卻莫名覺得遙遠。
“一開始很讨厭,當你們家逼得我家走投無路卻又裝好心的拿來銀行借貸合同的時候,我很讨厭你,不,不止是讨厭,是厭惡,是痛恨。可後來,你為了救我,頭部受傷的時候,我是心甘情願的跟你回季家的。我那時想,如果就這樣也不錯,畢竟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我的。”清婉放下碗筷,想要把那些年,她彷徨不定的情感都告訴他:“可是你的占有欲,你的偏執讓我受不了。我是一個人,也有向往自由的權利。所以,我下意識的和你作對。可雲旗,清和沒有錯,你怎麽能在知道他不是我親弟弟之後,就那麽殘忍的斷了他的腿。”
講到這裏的時候,清婉的眼眶裏打轉,來來回回最終是落下淚來。伸手擦去眼淚,她又說道:“你不會明白的,當我趕到醫院,看到清和穿的白襯衣上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跡時候,我又多恨我自己。我就想,如果我不和你作對,如果我乖乖聽你的話,就做你季雲旗養着的金絲雀,或許清和就不會這樣滿身是血,滿身是傷的躺在搶救床上。你知道這個時候我其實是不恨你的,或許是我喜歡上了你,我下意識的為你開脫。”
清婉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她仿佛又回到那個時候:“我告訴自己,只要手術,清和就會好的。可竟然沒有一個醫生願意出來給清和醫治,我的清和就在救護車的搶救床上痛苦的掙紮了整整三個小時。就在走廊上,連所謂的病房的沒有。我知道你生氣了,你在用清和來懲罰我,所以我給你打電話,68通電話,你一通都沒有接。”
“你不會知道我有多絕望,清和就躺在病床上,因為怕我擔心,他忍着痛,連嘴唇都咬破了。我沒辦法,只好拜托子衿給清和轉院。手術結束後,醫生告訴我說,如果早點醫治骨頭就能接好,清和就可以正常走路的時候。那時候,我才真的恨你,甚至在想如果你死了就好了。”
季雲旗一直默默的聽着她說,那些年的那些畫面,在自己的眼前播放,他知道自己罪無可恕。甚至連最初清婉對他的心動,都是他從安清和那裏偷來的。
“我去警察局備案,可沒有人受理。好不容易有個小警察登記在案了,你的名字卻從未被人提起。去電視臺也是石沉大海。我知道你們季家勢力大,我第一次對你起了恐懼之心。”清婉擦幹了眼淚:“如果我恨你,我會留下想要懲罰你。因為我害怕你,恐懼你,所以我要逃…”甚至丢下了清和。
“在瑞士的時候,我經常做噩夢,要麽是清和滿身是血的要我救他,要麽是你将我養在籠子裏,我絲毫不能動彈。”
清婉沒有說,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清和在一起,哪怕是為了彌補當年清和因為她而受的苦。
“所以說,婉婉的心願是要我死嗎?”季雲旗蒼白着臉問。随即又低下頭去,喃喃自語道:“或許你的心願很快就會實現了。”
“我更願意你好好的活着,活着去面對你自己的過錯。”清婉道:經過了在蘇黎世的這些年,回來後知道了你的情況和你的改變。雲旗,我不恨你,也不讨厭你。”
“可是你要知道,不讨厭和喜歡之間,隔了數億光年都不止的距離,有些人窮極一生都未必做的到。所以,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她的終結陳詞讓雲旗心痛不已。
他在婉婉的心上,真的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她連恨都不願施舍給他。
季雲旗在安清婉心裏還是成了過客,只留下了濃濃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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