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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常源和孫游是吃過晚飯之後才離開的。送走他們之後，清和愣愣的坐在沙發上，仔細聽着廚房裏傳來的動靜，心下卻一片凄涼。他再也無法給清婉做飯，無法将她的日常安排妥當，甚至他還會成為她的累贅，成為她的負累。

若是無法讓清婉輕松惬意的活着，那他真的要恨自己一輩子。

整理好一切，清婉扶起清和想要送他上樓，清和卻突然揮開她的手，背過身去：“我自己可以走。”

他看不見，只能摸索着尋着手杖，清婉将手杖遞給他，柔聲問道：“怎麽了？”

“沒事”清和拄着拐杖，憑着記憶摸索的往電梯去。

清婉看着他執意的樣子，無法，只能将他面前的障礙物一個個小心的挪開。

或許是眼睛看不見了，所以其他的感官才會格外靈敏。清和聽到清婉的動作，心下愈發凄涼。

閉起無神的雙眼，掩下眼裏的悲怆與凄涼。

好不容易到了房間，清婉扶着他躺下，替他蓋好被子。他始終默默無聲，清婉以為他情緒不好，說了句晚安就打算離開。

突然被他的話止住了腳步，他說：“我找到我親生父母了，明天我就會離開安家。”

“你真的找到你父母啦，什麽時候的事啊，怎麽也不說一聲。”清婉很驚喜，自從清和二十年前來到安家，安家父母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清和的親生父母。

“很早以前的事了，只是沒有告訴你罷了。”清和躺在床上，看不見的雙眼無神的對着天花板，語氣平淡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哦”清婉聽出了他話裏微微疏離意味，問道：“爸媽知道嗎？”

“知道，爸媽也同意我回紀家”爸媽，指的是安家父母。

“爸媽同意了？”清婉問道，随後又自言自語道：“是了，找到自己的父母應該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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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臉部卻很僵硬。望向清和空洞無神的雙眼才明白過來清和看不見，這才斂了自己臉上假意的微笑。

坐在清和床邊，替他掩了掩薄被，她回來的時候是刺骨的二月天，如今都已五月了，芳菲漫天，春意融融。

“可清和，能不能先別回去。你這樣，我擔心。”清婉柔聲，帶着商量的口氣，輕聲詢問道。

清和卻背過身去，悶悶的聲音傳來：“紀家的條件比安家好多了，我回去，不會過的比在這裏差。”

“紀家？哪個紀家？”

“A省紀家。”

清婉伸手摸了摸他後腦勺的短發，帶着憐愛的意味：“A省紀家，我聽過。那樣龐大的家族，清和，我心疼。”

清婉知道清和不是那種為錢為名之人，他如今鐵了心的要回紀家，不過是為了不想成為她的負累。

她的清和，心裏第一位永遠都是安清婉。

她曾經了解過紀家這個家族，家族龐大，旁支甚多，這樣的家庭容易導致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清和這樣回去，她怕他會受委屈。

“我回紀家怎麽會受委屈。”清和語氣裏帶着篤定，一只手捂住雙眼，不然她看出自己眼裏的動搖。

伸手抱住清和的後背，将頭擱在他的肩膀上。這樣的清和讓她心疼，為什麽他的苦他的疼都不願讓她知道，不願讓她與他一起承擔。

“不管你怎麽說，我是不會放人的。”她一臉無賴行徑：“如果你非要回紀家不可，那我跟你一起回。我看着你，才會安心。”

聽到這話，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可他不能心軟，他已經在地獄徘徊不停，不能拖着清婉和他一起在病痛裏煎熬。

寂靜無聲過後，清和冷靜的說道：“那季雲旗呢？怎麽辦？”

“我跟他早就沒有關系了。”她沒有說那三日之約的事情，只道：“三年前我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和他一刀兩斷了。”

“可你愛他不是嗎？你為了他牽腸挂肚，為了他提心吊膽。你別為了我委屈你自己，我沒了你會活的很好，甚至更好，季雲旗呢？你知道的，他離不開你，你的善良也做不到丢下他不管。”清和的話句句在理，讓清婉啞口無聲。

良久，她才道：“可我不愛他，我也沒有善良到拿自己的一輩子去做善事，而且他身邊有個女醫生，很喜歡他，會比我更适合他的。”

聽到此，清和卻愈發絕望，對啊，因為不愛，所以沒必要。可清婉這樣對自己，不願放開這樣無能的自己，只是為了愧疚吧。

他突然自嘲笑道：“你也不愛我啊，所以，沒必要搭上自己的未來去陪我，沒必要。”

“是啊，我也不愛你啊”清婉的聲音裏透出她的迷茫，可為什麽，我非要執着的，留在清和身邊呢？

清婉輕撫上他的臉，輕輕的将他的身子轉向自己，一手握住他修長好看的手指：“可清和，我想愛你，我的心在告訴我，，它在靠近你。”

這樣類似表白的話語過後，清和卻并不說話。空氣裏的淡淡桃花色也漸漸變成尴尬。

清婉紅着的臉也漸漸褪去紅潤，白了一片，“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不會離開的，你最好也不要有這種念頭。”

說完她就起身離開，卻忘了自己還牽着清和的手，清和微微用力，清婉就倒在了他身上。

聽到他悶哼一聲，清婉着急起身：“你怎麽樣，我有沒有壓到你？”

清和攔着她的腰不放，緊緊的将她扣在自己懷裏，“我沒事”然後側身讓清婉躺在床上，自己雙手支撐着将她禁锢住。

不願讓她看見自己空洞無神的雙眼，低下頭去将臉埋在她的頸肩：“那你答應我，如果我不在了，你要活得更快樂。”

清婉知道他這是答應了，伸手抱住他：“你不會不在的，我要你永遠都在。”

她撒嬌似的話語成功逗樂了清和，“我努力，永遠都在。”

她以為時間夠長，希望夠多，清和未必會離開的。可死亡來的太快太急了，她還沒來得及做好失去他的準備，她最終還是失去了清和，在漫長的人生路裏，清和再也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