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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心扶着柳貴妃自柔雲殿側門徑直轉入竹林小道,柔雲殿後方竹林綿延青翠欲滴, 但顯然主仆二人都無心欣賞, 目标一致的往一個方向急走, 柳雲柔精致妝容都掩不住眉眼的焦急, 隐心道:“娘娘,會有好事的, 您別太擔心。”

聲音微顫,是自己都不能掩飾住的慌忙。

柳雲柔沒說話,只是一個勁的趕路, 泥濘污了繡花鞋也全然不介意。

主仆兩在竹林間穿梭片刻, 走過青苔石路,盡頭是一處平坦空地,而長公主正等在那裏,柳雲柔一看蘇三娘嚴肅的神情心中就一個咯噔,腳步一頓,深深呼了一口氣, 然後幾步上前, 聲音顫抖。

“我,我的家人查到了嗎?”

美豔的臉再無一絲妩媚, 只有忐忑小心。

蘇三娘看着柳雲柔。

是可惜了, 柳家那樣忠烈的人家,雖無男丁一路青雲,但絕對是忠心耿耿的一家人,竟就因為無意得罪了皇後的弟弟, 就被按上了投敵的罪名,天可憐見,柳督軍當時上陣殺敵永遠都是沖在前線的……

柳家三個壯男男丁全部戰死沙場。

家眷親族還逃不過,全部流放攝沙海,攝沙海終年炎熱無比,缺水而死的人每年數萬。

看着柳雲柔的眼睛,蘇三娘實在開不了這個口。蘇三娘這個模樣,柳雲柔大抵也猜到了結果,身體晃了晃臉色泛白,隐心連忙雙手把她扶着,低聲道:“娘娘。”柳雲柔閉眼穩了穩神,片刻後眼神堅定,“說吧。”

蘇三娘道:“今生沿着當年柳家被流放的路線一路探聽了過去。”

“你爹你娘在路上就因疾病死亡了。”

“娘娘!”

柳雲柔只覺腦中一陣眩暈雙目發白,整個人都軟了,爹娘在路上就病死了!大伯三叔大哥都死在了戰場上,爹爹重傷歸來連修養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被發放攝沙海,就因為無意間得罪了皇後的弟弟!

這樣的國,為何要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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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君,為何要從!

蘇三娘也跟着扶着滿目悲怆的柳雲柔,道:“但是還有一個好消息!”不敢耽誤,“今生找到了你父母的埋骨地,亡者他不敢擅動,已命人重新修建照看了。”柳雲柔緊緊抓着隐心的手,手背青筋直冒。

“多謝岑小哥了。”

蘇三娘道:“你要把你父母移回祖地歸宗嗎?”柳雲柔搖頭,美目暗沉,“回移回去,不過不是現在,我一定要陳家不得好死,一定要洗刷當年的冤屈,要讓爹娘光明正大的回來!”

同樣是女人,雖然蘇三娘沒有經過柳雲柔的家破人亡,但看她在宮裏整日笑迎仇人就知她心中的仇恨有多深,“放心,會有那一天的。”柳雲柔點頭,又道:“其他人,都已亡故了是嗎?”當年被發配攝沙海,老的老少的少,況且柳家當年雖不是太盛,到底是官家人,也是沒有吃過苦頭的。

從未吃過苦的人去到那樣累人的地方,結局可想而知。

蘇三娘道:“今生已經盡力了,他在攝沙海查了一年,沒有活口,而埋骨地也只發現你的嬸嬸,小妹嫂子的,其他人,都沒找到。”

嬸嬸小妹嫂子……

當年的事一一在腦中浮現,家中的歡聲笑語一夕間崩塌,還沒從親人戰亡的悲痛中走出來,轉眼間全家人都被判了罪,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小弟無意間撞見了陳老三強搶民女而已!柳雲柔閉眼。

“我能做什麽?”

“當年的血淚,我一定要陳家千倍的還我!”

蘇三娘安慰了柳雲柔的情緒幾句,又附耳低聲說了幾句話,柳雲柔點頭示意記住了,又道:“其他人我不管,但是陳老三一定要留給我,我要親手送他上路。”蘇三娘點頭,“安心,這一天很快了。”

當年的血債,該讨利息了。

裴珍珠現在又開心又鬧心。

今天雲舒放榜,小九得了頭名牡丹,秋秋得了次名芍藥,雖然自己沒進頭七,但也是榜上有名呀!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已經很是滿足。誰知回到王府後,不僅管家,就連爹爹娘親都若有似無的在安慰自己!

自己真的沒有覺得失落呀,好姐們難道就一定要一起拿頭名麽!

若只是口頭安慰也就罷了,偏生她們的安慰都是送吃食來!不僅爹娘,就連還在軍營受罰的兩個哥哥都派人送來了栗子雞考鹿肉!裴珍珠艱難的看着滿桌子的吃食,道道都在阻擋自己和謝君澤的将來!

艱難挪開眼神,鼻尖還充斥着香味!

索性起身,尋了馬鞭騎了小紅馬就跑了出去。

胡亂出門又找不到去處,小九和秋秋那邊說不定在慶祝呢,要是自己這會子過去,又得被安慰一通,不行,不能過去,那去哪呢?裴珍珠騎在馬上任意晃蕩,不知不覺又走向了刑部的路,回神時,刑部大牢已經近在眼前。

裴珍珠一巴掌拍向了馬頭。

“這是你家是不,随便亂走你都能走到這裏來!”

小紅馬呲牙,不滿揚蹄。

你自己拉的繩子還賴我了?

“呀,你還驕傲上了?”裴珍珠拽着馬耳朵就是一通□□,“趕緊掉頭,被秋秋知道又得生氣了,快走快走。”

謝君澤奉裴奉卿之命調查陳家私君的事情,誰知皇後今天又自己作死,皇上自己下令要查陳家了。這确實是省事了不少,但先前的布置得作廢了,得重新布置,要不着痕跡的把皇上的人引過去,又得把前面調查的痕跡全部抹掉。

謝君澤回了一趟刑部重新部署了一番,剛跨馬出刑部就看到了那個打亂自己內心的姑娘。

謝君澤端座馬上,手中缰繩漸漸握緊,看着不遠處裴珍珠的背影。珍珠雖生的圓潤,但真的十分可愛,白白嫩嫩的包子臉,笑起來雙眼彎成了月牙十分讨喜,雖然她性子有些可惡,但不相識的人第一眼初見,對她是絕對沒有防備心的。

五官生的十分和善。

暖陽下珍珠長發鋪了一背,發間的粉珠步搖随着她的動作一晃一擺,說不出的輕靈。

謝君澤右手慢慢覆上心髒處,那裏的跳動一聲比一聲響,快按捺不住了。

不過一個時辰,岑今生就拿到了白秋秋事無巨細的調查,就連丫頭五歲還在尿床的時候都已經查清楚了,岑今生要的事無巨細,所以呈上來的就是厚厚一疊,比一本書還厚。副手詫異,“大人,這白家姑娘怎麽了?”

江南白家一直很太平呀。

岑今生快速翻動手中資料,挑眉沒個正經。

“我看上她了。”

副手只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大人慎重,這江南白家和殿下走的很近,您可不能再糟蹋人姑娘,殿下不會放過你的!”岑今生反手就是一本書摔了過去,“好好用詞,什麽叫糟蹋?大爺我現在還是雛,我糟蹋誰了?!”

副手振振有詞。

“又是身體上才算糟蹋,精神也算是糟蹋呀!殿下給您保了三次媒,那三個姑娘,就算有什麽不好,那也是姑娘呀,您不要,好好說殿下難道還不允?非要折騰些損點子讓人家姑娘下不來臺,這不是糟蹋是什麽?”

岑今生絲毫不覺得慚愧。

“她們若坦坦蕩蕩,我上哪找損點子去了?”

“滾一邊去,別來煩我。”

岑今生一目十行的看着白秋秋的資料,慢慢的,臉上的漫不經心變成了嚴肅,辦案的思緒不知不覺就湧了上來。從資料上來,這姑娘年幼時那叫一個沒心沒肺,除了吃就玩樂,很簡單的一個姑娘。

可今日看來,她雖年歲不大,但眉目間比九陽郡主嬌憨少了不少,沉穩一分又一分,這顯然不是一個受寵的姑娘家該有的,而且她才十四。白家嫡女就她一個,家裏上上下下都很寵愛她,為何她會在這個年紀就有了這樣的沉穩?

不知不覺就看進去了,眉目越來越嚴肅。

岑今生過目不忘,翻完這厚厚一疊也用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眉心緊鎖,食指無意識的桌上輕敲。副手跟了岑今生許多年,知他這個習慣是辦案時才有的動作,不由輕聲道:“大人,難道白家真出事了?”

不對阿,這江南白家和殿下很親近,怎麽查也查不到他們頭上才是。

岑今生不言,只想着看到的資料。

原來的情傷呀,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一下子就長大了……

許久後岑今生突然道:“把易容的東西給我拿過來。”岑今生随時僞裝易容副手都已習慣,雖然問話沒有得到答案,但他神色嚴肅似辦大案,副手不敢耽誤,片刻就搬回了一個箱子。岑今生打開箱子一通翻找。

一刻鐘後,副手嘴角抽搐的看着岑今生嘴上的兩撇小胡子。

吞了吞口水,“大人,這是做甚?”

岑今生道:“怎麽樣,這樣看起來是不是成熟穩重多了?像三十多歲的人不?”這哪裏是要辦大案,分明又來損點子了!副手面無表情,“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娃娃!”岑今生一腳踹了過去,“瞎說什麽實話!”

将胡子撕開又埋頭在箱子一通翻找。

得快點呀,不然等她真瘦下來肉感就不好了,不能瘦不能瘦,現在這樣多好!

今天家裏兩個姑娘都考上了好成績,張媽媽樂不可支,和蘇媽媽一道給兩個姑娘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蘇三娘那邊自然也派人去十三王府傳了話,但十三王爺那邊說不過來了,還派媽媽問了兩次,難道珍珠那丫頭吃味了?

十三王爺語焉不詳的,只說珍珠出門了。

所以,還真是吃味了?

哎呀,這不像珍珠的作風呀?

蘇三娘問了小九和秋秋,兩人仔細回想了,均搖頭,“沒有呢,珍珠很正常。”頓了頓,小九猶豫道:“大約十三叔和王妃亂想吧?”蘇三娘想了想,就那個丫頭沒心沒肺的,這個可能還真有!

點頭道:“行吧行吧,把吃的分兩份給珍珠丫頭留着,明兒讓她再過來。”

長公主府今天的晚膳,不僅裴鳳卿來了,就連秋秋的哥哥白秋鱗也到了,一個是親哥哥一個未來的夫君,也不分桌,就一起坐了,反正白秋鱗也是看着小九長大的。

白秋鱗舉杯。

“小九,恭喜你這次得了頭名,牡丹花很秤你。”

白秋鱗已快二十,也已娶親,年少時和秋秋的吵吵鬧鬧已經完全不見了,現在體态雖豐,但神情已不再胡鬧,整個人沉穩不少。小九笑着舉起面前的桃花酒,酒色豔紅搖搖晃晃,“謝謝白家哥哥。”

白秋鱗笑了笑,和小九喝完一杯才看向自家妹妹。

笑道:“你得了芍藥花的消息已經傳回了江南,信鴿大約已經到了,娘知道了肯定高興。”白秋秋驕傲的揚了揚小下巴,“那是,我一定是娘的驕傲。”皺了皺鼻子又道:“就得傳回去,打那些人的臉!”

白家是江南的土霸王,白秋秋從來都是被恭維的。

但哪裏都不缺小人,這次江南姑娘報考雲舒的不少,所有人都知道白秋秋會考雲舒,酸話自然就傳了出來,什麽白家姑娘心比天高,在江南人人都捧着你,去了京城難道還能有這待遇?這是不可能的。

這次自己拿了第二名,看誰還有話說!

白家父子都知秋秋近幾年很努力,只當她是一下子長大了,又欣慰又心疼,嘆道:“你是個好樣的,哥哥以你為榮。”

白秋鱗這話說的太暖心,秋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紅了紅臉,嗔道:“小時候不知道誰和我天天打架來着,現在都能說出以我為榮的話了?”白秋鱗還是常态,并不尴尬,“我妹妹這樣出色,我怎麽不能以你為榮了?”

“都是小時候的混罷了,哪裏還記這麽久?”

人大了,性子自然也就變了,哥哥現在很沉穩,不像當初的混賬娃娃了。或許是酒意,白秋秋微微紅了眼,快速眨了眨,低頭給他夾菜,“也別光喝酒,吃點菜墊墊胃,喝多了回去,嫂嫂又得罵了。”

白秋鱗欣然點頭。

“不愧是我妹妹,就是心細。”

頓了頓又加上一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小子!”

白秋秋嗔他一眼,“便宜誰?沒影的事情你現在說什麽?快吃你的菜。”白秋鱗睜眼,“哪裏沒影的事,很快了!”

“什麽?”

“娘來信了,她也起身來京城了,信剛到,我忘記跟你說了。”

“娘來京城做什麽?”

“你的婚事呗。”

白秋鱗理所當然道:“你考上了雲舒自然在京城呆的,娘這次帶着江南适齡男兒的畫冊過來,還順便在京城這邊相看一番,放心,派了許多人悄悄打聽,會給你找一個好人家的。”

作者有話要說: 诶,我發現兒子好像沒上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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