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茍奶奶祖籍蘇州,家中繡娘綿延數百年, 茍奶奶年輕時的技藝無人能及, 現在年紀大了, 眼睛不好使了, 早就封了針。雖不再動手織造,但眼光依然超出別人數百倍, 小九怔怔看着眼前舒張畫卷。

“……奶奶?”

素白紙張鮮豔紅衣,層層疊疊豔紅潤了一目,最出彩的是最後一張, 竟是男女合畫, 女的豔紅金絲,男的是绛紅紫紋,腰間紅玉紋墨線,小九指尖劃上那抹绛紫,想着裴鳳卿穿上它的模樣,該是怎樣的風姿俊朗。

茍奶奶笑道:“這是我這幾年無聊給你琢磨的嫁衣款式。”

小九心中一喜然後一沉, 皇子妃的嫁衣都是定制的, 茍奶奶見她神色不對,馬上道:“當時我哪裏知道你有這樣的機遇?”下巴點了點畫卷, “你再仔細看看。”小九聞言去看才發覺, 這些衣服精美華貴,卻少了鄭重,添了幾分柔和。

茍奶奶道:“這是你們新婚初期穿的,既喜氣又不會過于豔麗。”

“你挑幾件, 一年時間不到,可以馬上着手了。”

“使不得!”

小九馬上拒絕,認真道:“奶奶,您現在就只要享福就好了,您都多久沒碰針線了?不能碰,眼睛熬壞了可怎麽好?”茍奶奶一笑,“誰說我要自己繡的?”

小九:“诶?”

沒有其他人啦,茍家都是男丁,兒媳也無這方向的喜好,奶奶也想的通,斷就斷吧,反正蘇州繡娘那麽多,自家也不是什麽名門。

奶奶将畫卷全部放在小九手心。

“自己繡!”

小九:!!!

苦着一張臉,“奶奶!”

小九自然也會女紅,但水平也就在繡個荷包手帕什麽的,一來,她要學習琴棋書畫又要跟着蘇三娘南來北往的看玉,看玉最需眼力好,蘇三娘也只準小九繡繡荷包什麽的,眼睛壞了誰賠?

二來呢,說來慚愧,小九自己對這些,也确實不喜歡。

茍奶奶直接伸手給了小九一個腦瓜崩!

恨鐵不成鋼道:“就幾件衣服就把你愁成這樣?得虧你是嫁給六皇子的,若是尋常人家,嫁衣都要自己繡的!”頓了頓,又苦口婆心道:“我知你不喜歡這些,但你現在初嫁,正是你們感情和和美美的時候,這個時候你都不動手,以後還有動手的機會?”

小九反駁。

“怎麽沒有動手的機會了?嫁人時也不能跟着師傅天南地北的跑了,說不定就閑下來了?”

“呵呵。”

茍奶奶直接一聲冷笑。

“先不說六皇子目前還沒封王,你們也還沒獨立門戶自己掌家,這段時間你确實是閑的,但一年後你就不閑了。”

小九傻乎乎反問,“為什麽一年以後就不閑了?”

奶奶翻了一個大白眼,這個傻閨女!

“若是懷孕了或者生子了,你覺得你還有閑下來的時候?”

小孩子是最需精細的,雖然奶媽嬷嬷丫頭站了一屋子,但是哪個當娘的不是時時刻刻把孩子放在心底,人再多,到底不如自己親自看着放心不是?那時候哪還有別的閑心?

這還沒嫁人就說到孩子了?小九臉一下子通紅,躲在茍奶奶懷裏不好意思見人,小臉粉嫩春紅染透好不可人,茍奶奶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傻姑娘,不用害羞,奶奶也是你這個年紀走過的,每個人都要走的路,不要害羞。”

“趁着有空當就自己做了,說是備嫁,既不需要你準備嫁妝又不用你繡嫁衣,你也只能做這個了。等成了親,也就快活這一兩年時間,緊接着就是孩子家事,你見過哪個當家奶奶有空閑去自己做衣裳的?”

小九靠在奶奶的懷裏,老人身上特有的,不好聞不知怎麽形容但是又特別讓人覺得安心的味道萦繞在鼻尖,就是這樣一位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老人,給了自己自家長輩才能有關懷,眼眶微潤,點頭,“奶奶放心,我一定把它們給做出來,不丢您的臉,再苦再累都會堅持的!”

奶奶聽了這話哭笑不得。

丫頭願意做了是好事,但這口氣是怎麽回事,都破釜沉舟了快,幾件衣服而已!伸手捏了捏小九滑嫩的小九,“就幾件衣服,最多戳幾個針眼出來,你就說這樣的話?”小九皺了皺鼻尖,哼哼道:“您現在說的容易,等真傷了手,心疼的也是你!”

當初學繡的時候就是奶奶教的,戳了手自己還沒動靜奶奶就先喊起來了!

茍奶奶一頓,是噢!

“所以你別在我跟前繡,自己屋子好好呆着!”

小九:……

“奶奶!”

還能不能好好撒嬌了!茍奶奶冷酷起身,“你又不是我媳婦,你跟我撒什麽驕?”又道:“跟六皇子撒嬌去,你手疼,他心疼,正好!”

小九:……

第二日的時候,長公主府迎來了送禮熱潮,全是知道了小九婚事名曰添妝的,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而且真正的親戚誰家添妝添這麽早的,還大半年時間呢!都是介意攀關系的,蘇三娘不理會,小九更不理會。

拿了鑰匙就去庫房尋料子了,茍奶奶準備工作都不管,只說選好料子給她過目。奶奶是在鍛煉小九,小九以後自然不必自己做衣裳的,但基本的眼光你要有,你不能給膚色黝黑的人賜一匹靛青的料子不是?

小九也明白,沒用張媽媽蘇媽媽,自己進庫房挑去了。

小九這邊開始忙碌了,白秋秋裴珍珠也沒閑着,這日,珍珠好歹沒守着謝君澤,而是和白秋秋逛街去了。秋秋要準備給小九的成親禮物,自家娘親也快到京城了,也給娘買一些,珍珠也是這個打算。

按理來說,兩人都是貴女,自然不必自己親自上門去挑選,自有各大鋪子精心挑選送上門,衣裳首飾應有盡有。但她們是如此,小九同樣也是如此阿,成親禮物怎能平淡呢?既要貴重還要奇才行!

是以,兩姐妹手拉手【淘寶】去了。

現在夏初,日光微燥又清風相伴,雖不似春日踏春爽快卻又別有一番風味,街上人頭湧動,鱗次栉比,花一樣的姑娘鮮豔走過,衣擺嬌俏。給小九準備禮物這事并不急在一時,二人也沒指着一次就能都搞定,走走看看倒也閑适。從一家首飾鋪一無所獲出來後,白秋秋動了動有些泛酸的腳。

“咱們去茶樓坐坐吧。”

裴珍珠自然無異議,“走。”白秋秋又道:“都過了好些日子了,謝家公子還不能下床?”說起謝君澤裴珍珠就有些氣悶,“可是下床了,也能慢慢走路了。”謝君澤傷的背部的皮肉,只要走動就會牽連痛楚,還是盡量避免移動。

白秋秋好奇:“既然他傷漸漸好了,我怎麽瞧着你還是一日悶過一日?”

裴珍珠舌頭頂了頂臉頰,“好太快了,我還沒過足瘾呢!”白秋秋一頓,極其無語的看着她,“敢情你還希望他傷一直不好?”

“怎麽可能!”

裴珍珠瞬間反駁,反駁太快,反而讓人聽出了心虛,白秋秋眯着眼看她。裴珍珠認慫,“好吧好吧,我交代。”二人進了茶樓,沒上三樓包廂,直接二樓雅間,臨窗二坐,低頭便可瞧見街上人來人往。

茶上好,旁邊屏風隔開,小二退下,白秋秋雙手交叉腹前,等着珍珠交代呢。

珍珠仔細想了想,決定從頭說起。

“你知道吧,他以前不愛搭理我,不,不是不搭理我,是我根本見不着他人。”

白秋秋點頭,以前珍珠去刑部堵謝君澤,十次九次都加不着人,見着了吧,眨眼功夫謝君澤又沒影了。裴珍珠又道:“這次他不是救我受傷了嗎?我去照顧他,我開始以後他還會趕我走,我當時都想好了,不管他怎麽罵,我絕對不走,謝家除了他,沒人趕把我丢出去!”

“結果,結果,他沒趕我……”

白秋秋眼睛一亮,身子前傾,“你是我,他回應你了?!”

“真是那樣就好了!”

裴珍珠嘟囔一聲,湯圓臉皺成了百褶包子臉。

“他不趕我走,他也不理我,除了不準給他上藥外,我說什麽做什麽,他不回也不阻止。”

好好一個年輕大姑娘,怎麽能給男子上藥呢!秋秋最先抓的重點是這個,幸好謝君澤不混賬!然後也跟珍珠一樣納悶了,這謝君澤到底要幹什麽?不趕但也不回應,這是妥協了?不對呀,按着他的性子,看起來是個爽快的人。

如果他妥協了,應該采取行動才是,這般不回應不拒絕,是要做什麽?

秋秋不清楚,珍珠更不知道了,不然也不會悶這麽多天了,仰頭灌了半杯茶,溫熱龍井入口,絲絲茶香好歹減少了些心中郁郁。無意瞥眼看向樓下,然後眼睛一亮,直接趴着欄杆。

“幼安幼安!”

陳幼安沒見過京城繁華,昨日他年紀最小,只有周夢笙和他拼酒,其他人倒沒怎麽灌他,所以今日他已經精神抖擻,其他人還在床上趴着呢。半大小子最是閑不住的時候,又來到了人人向往的京城,自然就撒蹄子跑出來了。

聽到聲音眼睛一亮。

郡主!

昨天陳幼安用于挑戰并且真的上前給了裴鳳卿幾拳的動作深深入了珍珠的心,真漢子,六哥都敢揍!幼安也是個心大的,珍珠誇他,他就誇珍珠,你誇我我誇你,結果一天就成為朋友了!

謝君澤緩緩走在街上,身邊随伺兩名小厮,兩人一左一右護着謝君澤,既防着有人撞着謝君澤,也準備随時動手扶他,謝君澤受傷的面積很廣,牽一發就動全身。不過躺了數日,再看街上熱鬧,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慢慢走動,感受心中意境。

左邊那名小厮道:“前面就是銀鋪金鋪聚集的街了,郡主肯定在那!”

謝君澤腳步一頓,側首,淡淡道:“她在不在,與我何幹?”

右邊那名小厮直接道:“大人不是來找郡主的嗎?!”左邊這位也是同樣表情。

距離上次那事已過去數日,大人一直在家養傷,這有傷動不得是真的,但太醫幾日前就說了,緩緩走動也有利傷口愈合,大人聽了還是不動,連家中園子都不走。今天郡主難得不在,說了一句去外面給九陽郡主挑東西就走了。

大人自己在家看書不到一個時辰,就說也要出來走走。

不是找郡主,是做什麽?

謝君澤難得被噎,想反駁竟不知道找什麽話來反駁。往日只覺得她話太多像只小麻雀整天叽叽喳喳,今不過離了一會就不自在了……默了又默,最後還是沒吭聲,擡腳繼續往前走,不過幾步,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麻雀聲。

擡頭就見珍珠正和幼安有說有笑。

謝君澤定定看了一眼,低頭,心中思緒略過萬千,然後直接轉身,小厮:“大人?”謝君澤冷眼,“乏了,回去吧。”不去找郡主啦,馬上就到了?小厮本想開口,結果觸及到謝君澤的眼睛,本能的把話吞了回去。

大人冷眼的樣子最吓人!

轉身回府。

一步,兩步,三步……十步。

小厮小心道:“大人,怎麽停下了?”

謝君澤站在原地半響,突然又回身。

“渴了,喝點茶再回去。”

小厮挑眉看着謝君澤越來越嚴肅的神情,您這是去喝茶還是踢館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 考試過了,開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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