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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這幾日都是正門大開,只因珍珠郡主日日都會登門。守門小厮瞧着熟悉的車馬自路口緩緩駛來, 習以為常的下跪行禮, 心裏想的是, 今日郡主登門的時辰好像比昨天遲上了那麽一點?
胡思亂想間, 垂首本只見石板紅木門檻,忽然一雙精貴無比的繡花鞋出現在了小厮的眼底, 白底櫻粉,兩沿綴了顏色大小都一致的瑩潤粉珠,再以銀線勾勒佛蓮, 初陽撒下, 一步一蓮花。
小厮的眼睛随着那雙繡花鞋追逐,眼神控制不住的往上,然後就看到了盛妝的裴珍珠。那衣擺粉嫩可人,竟是羽毛制成的,墨發及腰,鬓間的金步瑤搖曳生姿, 小厮只看清了郡主黛眉細長似入鬓, 額間青玉輕墜。
紅綠,在一般人身上就是俗豔的顏色。
但在肌膚似雪的裴珍珠的身上, 比畫都美。
裴珍珠進去後, 門口數名小厮你看我,我看你,眼裏都是一樣的疑惑,珍珠郡主今日怎麽了?不僅門口的小厮, 就連路上遇到的下人們都是詫異,行禮後都是一臉莫名,今兒又不是節日,也沒有喜事,郡主為何要盛妝?
其他人怎麽想裴珍珠根本不會管,一路徑直去了謝君澤的院子,熟門熟路的走進了謝君澤的書院,那名青影正坐在穿下看書,衣着随意,姿态悠閑,多了數分舒适,少了幾分戾氣,裴珍珠站在門口,提着裙擺,就這麽看着謝君澤。
謝君澤視線依舊落在書房,但是他知道,珍珠來了。
珍珠腳步總是歡快,落地聲總和旁人不同,一聽就聽出來了。但是今日,好像從她的腳步聲裏聽出了猶豫?謝君澤本想等這只小麻雀自己開口,誰知珍珠一直不動也不開口,到底放心不下她的情況,擡頭。
怔住了。
從來都是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姑娘,突然一日盛裝精容。
……
裴珍珠第一次在謝君澤的眼裏看到了驚豔二字。高興有,興奮有,更多的是忐忑,甚至手都在發抖,腦子裏想的全都是秋秋的怒罵。
【你是不是傻,這擺明就是在默認你的接近了啊?】
【謝君澤要是對你無意,我把腦袋揪下來給你當球踢!】
……
真的嗎,他真的對自己有意,只是自己沒有看出來是嗎,是嗎!裴珍珠太激動,身子都開始發抖了,初夏早晨明明絲絲涼意,額間竟已布上薄汗了。謝君澤放下書起身,長腿幾步就走到了裴珍珠的身邊。
見她雙頰緋紅。
“怎麽了?”
裴珍珠定定看着謝君澤的眼。
要淡定要矜持,不可以太主動,他既已經對你有意,你只要站在原地就可,別忘記你是個女孩子!!!秋秋的告誡在腦中過了無數遍,甚至現在都還在重複,可是,心真的好癢,好想知道一個确定答案!
吞了吞口水,突然一把抓住了謝君澤的手腕。
謝君澤一怔,垂眼看去,手腕上那只小肉手,因為緊張因為用力,白嫩的手背連青筋都可見了,眸色動了動,再擡眼看着裴珍珠的雙眼,看明白了她的緊張,看明白了她的忐忑,裴珍珠做足了準備,剛張口,謝君澤伸手在她唇上輕點。
一觸即離。
驟然被打斷,裴珍珠怔怔的看着謝君澤。
謝君澤:“不要說。”
有些話,不能一直都是姑娘來說。
他,他知道自己要說什麽?現在是怎樣,是拒絕嗎?裴珍珠一陣心慌意亂。
“喲,我來的不是時候呀?”
話是這樣說,人卻是快步幾乎是小跑過來的,雙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兩人拉住的手,謝君澤挑眉,上前一步把裴珍珠擋在了自己身後,皺眉看着岑今生,“大清早的,你來我這做甚?”岑今生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我又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郡主的!”
誰讓郡主天一亮就跑你這來了。
裴珍珠從謝君澤肩膀探出了頭,“找我做什麽?”
岑今生呲牙,一晚沒睡依舊神清氣爽。
“問一下白家姑娘的事情。”
昨天岑今生想了一晚上,仔細回想了所有的事情又再看了一遍白秋秋的往事,确定她從未和岑家和刑部有過任何的關聯,甚至都不認識刑部的人。唯一一次和刑部有關的,就是那次郡主拉着她去了刑部大牢一趟。
想來想去,也就是這中間出岔子了。
這邊岑今生追着裴珍珠問白秋秋的事情,而小九在用了早膳後也去了秋秋的院子。秋秋還是一如既往的在調香料,小九也不出聲,坐在她旁邊看,待她調好一味了,才道:“我不去雲舒是因為我要備嫁了,你真的确定也不去了?”
小九要備嫁,而珍珠追謝君澤都來不及,若不是小九當初要考雲舒,她連考試都不會去的。兩人都不去,秋秋竟也不去了。
白秋秋道:“我考雲舒本也是為了和你多些相處,你都不去了,我為何要去?你要備嫁,我娘也馬上到京城了,到時候不知道要參加多少次花宴了,你當我就閑了?”
白家夫人第一件是自然是聯系舊友,到時候四處宴請賓客,秋秋也是要見客的,也是告訴別人,家中有适齡女兒的意思。小九點頭,不甚在意,反正去不去雲舒也都無所謂,這話不過是個搭頭。
看着白秋秋的眼睛,忽然快語道:“昨天晚上岑今生是不是來找你了?”
想來想去就是這個原因了,哥哥那個混蛋就經常這樣幹!
提到岑今生白秋秋就想翻白眼,就沒見過這樣無賴的人!連小九也給遷怒了,看都不看小九一樣,繼續低頭調香料。小九倒是不惱,只看着白秋秋的側臉道:“我問了顧雲顧昊一些岑大人的情況,你要不要知道?”
白秋秋依舊不理人。
“不說話就當你默認咯。”
白秋秋不為所動的挑起一勺梨末,誰知小九第一句話就把白秋秋給說的手一抖。
“他們家就他一個人,所有的長輩都生死不知。”白秋秋看了一眼撒了一桌的梨末,丢開手中小秤,側身看着小九,“什麽叫所有長輩都生死不知?”這,這是什麽人家呀!小九得意揚眉,就知道你會感興趣的!
興致勃勃道:“我聽到顧雲說的時候也吓了一大跳,這事還得從岑今生的爺爺說起。”
“岑今生的爺爺在京時就是刑部尚書,結果好像是五十出頭的時候就突然辭官了。”五十出頭?那時雖已步入晚年,但遠不到辭官的年紀呀?白秋秋越聽越疑惑,小九又道:“當時先帝苦留不住,也不知道二人談了什麽,竟真的讓他辭官了。”
“然後……”
“然後岑老爺子就帶着老夫人去周游四海,聲訊全無。”
白秋秋:……
是,是挺任性的。
小九:“岑老爺子生了三子,三個都先後進入了刑部,岑今生的父親也在而立之年做到了刑部尚書,結果不到三年,也辭官了。”
白秋秋:……
“他,他爹也跑去周游四海啦?”
小九搖頭,“沒有,因為他爹有明确目标,他爹一直向往北地極寒之地,十分想要看看冰封萬裏的場景,所以他爹就帶着他娘找極寒之地去了。”白秋秋雙眼木了木,漠然道:“他兩個叔叔又去了哪?”
“兩個叔叔倒是一起的,去海上了,也沒消息了。”
所以,岑家人是骨子裏就有冒險和不穩定的性子嗎?白秋秋仔細回想,雖和岑今生相處不多,但種種看來,那家夥真的不按常理出牌,昨晚還覺得他是個瘋子,今天聽了他父輩的事情,如果覺得他還算正常了。
至少他沒有把自己直接打暈扛走……
白秋秋直接懵了,小九剛聽顧雲顧昊說起岑家事時也沒比她好到哪裏去,讓她靜了靜才又道:“顧雲還說,若非那前面幾位都是這般性子,這刑部啊,早就是岑家的一言堂了。”爺爺父親都曾當上刑部尚書,兩個叔叔當初也是在刑部任職,現在他自己也進了刑部。
這岑家人,還真的不知道怎麽說了。
說他們任□□,但也可說他們是豁達,順從本心,可是放棄搓手可得的權利財富去追求心中的聖地,但說世俗一點的話,這家人都是腦殼有水的!
白秋秋頓了頓,糾結道:“我不是說他們家不好,我只是說,當初的岑老夫人,後面的幾位的岑夫人,她們,都是心甘情願跟着去的麽?”放棄安穩,去和夫君追求驚險而且時時生死攸關的事情,這話雖不妥,但許多女兒家,确實沒有這樣的豪氣。
小九道:“這話我問過顧雲,顧雲說他也不清楚,畢竟這是人的家事,但是這幾位的娘家現在和岑家都有往來,年下節日的節禮都沒斷過,在朝堂上也沒說過岑家人一句壞話,這樣看來,那幾位夫人,應該是自願并且娘家也是知情的。”
“而且……”小九突然湊近,笑聲道:“岑今生很多人打聽,都想嫁給他。”白秋秋不解,“怎得,那些人家都有愛冒險的姑娘?”“哎呀,不是這個啦!”小九嗔了秋秋一眼,道:“是岑家家訓,岑家男丁一生只娶一妻,不得納妾,若妻不幸亡故,終生不得續弦。”
就沖這一點,想嫁岑今生的人不計其數。
這,這确實是很吸引人的家訓,而且雖然前面幾個不靠譜,他們人走了,但家業在,人脈在,岑今生也是有出息的,而且進去就是當家主母,不需伺候長輩,不用照拂幼小,自然更多人想嫁了,若非岑今生得了命令出去了兩年,現在都不知道被堵成什麽樣了。
白秋秋聞言垂首,眼睫蓋住了神色。
小九抿了抿唇,小聲猶豫道:“秋秋,就因為他是刑部的人,你就要否決其他的一切嗎?”
白秋秋想了又想,最後還是道:“不行,我不喜歡刑部那個感覺,我一想到他每日甚至帶着笑在裏面出入我就渾身發寒,我真的接受不了這個。”
這樣的男人太危險,自己掌控不了,還不如寒門學子呢。
小九默了默,最後還是沒有再勸,“好吧,你一向都有自己的主意,你自己拿捏吧,我一直都在。”白秋秋點頭,心裏也有些黯然,如果當初沒有和珍珠去刑部大牢,若是岑今生沒做昨晚的荒唐事,光從其他方面看,他确實是個很好的選擇,可惜了……
“那個,我還得跟你說件事……”
白秋秋:?
小九:“張輕禮要帶着他媳婦進京了,來跟我賀喜,再過幾日就到了。”
白秋秋:……
搬家,現在就搬家!
作者有話要說: 腦殼有水-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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