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棋語-3

午餐的時候，托後院的那群人那四個人的福，江姨跟江叔才離席休息，四個人就上演了一出你幫我夾菜、我幫你舀湯，針鋒相對你來我往的四角戀大戲。也不知道陳如曦他們怎麽商量的，陳如曦在位子上甩臉子走人，夏瑩她哥哥跟着退場，葉景淳被夏瑩留在了位子上，被葉景淳罵了一頓，眼淚都掉了下來，脆弱難受地一起退場。

演得挺好，但實在沒甚麽意思。

李彥霖轉頭看了一眼不知情的吳安雅，“不去幫忙？”他問。

“沒甚麽好講的。如曦大概也不會聽我的，除非告訴她實話。”她說。

“倒是挺明白的。”

“......這一向是我的優點。”她捧着湯慢慢地喝了起來。

他們剩下的人吃完了飯，百無聊賴的在客廳坐了一會兒，有些人坐不住，又約着去外頭玩了，三三兩兩鳥獸散，客廳就走到只剩李彥霖跟吳安雅，“你不去？”李彥霖抱臂一派悠閑地問她。

“你呢？”

他沒回答，只是彎了彎嘴角。

吳安雅安靜了一會兒，又嘆道：“早上，如曦跟我說，‘還好，有你一起去。’，聽了真心酸，你們可把她整得慘了。”

他沒甚麽好說的，結果是好是壞，那些人都只能自己吞：“是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才會讓事情複雜。”

吳安雅想了想，對他說：“我覺得，夏瑩也是倒楣。”

“喔？怎麽說？”他起了興趣聽對方的話。

“姑且不論她先前對景淳到底是甚麽心思，假設她是有心，被你們抓來演這出戲，也只是在她原有的心思基礎下被你們的猛藥催化了一把，讓她覺得自己有機可乘，而景淳剛才，可不就還在她傷口上撒鹽狠狠的傷害了她一把？假設她沒這個心，好意地幫忙景淳卻落得被罵、被誤會的下場，可不是更不讨好？”

“你倒是個好人。”李彥霖撇了撇嘴。

吳安雅聽着反而有些惆悵：“......我可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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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了彎嘴角：“現在又不同情夏夏了？我還以為你會想去安慰安慰夏夏。”

“安慰？我都在一旁作壁上觀這麽久了，去安慰夏瑩可不是更作？甚麽立場？葉景淳還是陳如曦親友團？哼。”

吳安雅的表情讓他覺得，她是真的在生氣，就像那天消夜裏她不滿他們的作為那樣，是阿，她不滿他們的作為，到底是為了甚麽？他看着她，慢慢的說：“其實，那天消夜見你的表情，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氣得想打我們這群人一頓？”

就看她被這直白的問話問得有些臉紅，有些不自在的說：“有這樣問話的？你是想我回答‘是’或‘不是’，不管怎樣這都怪景淳聽了你們提議犯了蠢。”

他輕聲笑了起來，“我承認這提案确實有點蠢，他想給陳如曦一個驚喜，結果我們讨論了一陣子就有人說起這個提案，我也挺驚訝阿景居然願意配合，既然他都願意了，我們也只好出主意幫幫他了。”

她嘆了口氣：“你們究竟是想幫他還是害他？”

李彥霖覺得吳安雅真的操心過頭了，确實這不是個好方式，但并沒有人逼葉景淳選擇，他們也只是提案了，然後葉景淳接受罷了，他反問她：“你為什麽這麽在意？說來說去這不就是你情我願，他們熬過去了這件事就變成了驚喜，熬不過，也不過是分手罷了。”

“破壞別人的感情是不道德的。”吳安雅說。

“我們嗎？”李彥霖卻是有些驚訝。

他看着對方沒說話，看着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們所做所為，都只是基于一個朋友的立場幫忙罷了。沒有人逼他同意這件事甚至配合演戲。如果他們之間因此産生了甚麽裂痕，也只能說景淳一手斷送了自己的感情而已。往好的說，是他相信他們兩人的感情不會因此生變，往壞了說，是他沒認清他們兩人之間的信任有多脆弱。這件事，頂多只是個引子罷了。”

他以為對方又會生起氣，然而她只是低下頭，用發悶的聲音對他說：“李彥霖，朋友不是在那個人有危險的時候還在抱臂旁觀，那個人有危險了，如果能适時出手拉一把，也許，他不會摔得頭破血流。”

她的話像是那一心勸谏君王不要做錯誤決定的臣子，忠君愛國，保衛正道。

然而她今天堅持的立場就是雙面刃，做得好了皆大歡喜，反之也許落得兩面不是人的下場。

說難聽點，她也許當那兩人是親近的友人，但今天葉景淳挖個洞的給她跳之外，陳如曦還在外頭鏟土，值得嗎？為了別人的事如此真心忠誠？

“也許你今天出手了，摔得頭破血流的是你，那你也願意嗎？”他問。

“你說的也沒有錯，我也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有問題，就這樣吧，”她站起身，對他說：“對啊，我在吃消夜的時候确實很想揍你們一頓。”

他的眼唇微彎，看着她輕輕地說：“我倒是有點羨慕阿景能有你這樣一個朋友。”

吳安雅沒再接話，默默轉身離開客廳。

李彥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要說他因為對方的話而觸動了，也不完全是，但要說他完全沒讓吳安雅的傻勁觸動，也不對。

傻勁。

一股腦地希望對方好，可也不想對方到底是不是真心對自己，也許她是真心的希望葉景淳跟陳如曦好好在一起，但別人的事豈是她一人能撼動？

都演到關鍵了，難不成葉景淳還能放棄？若不是他放棄，難不成吳安雅還跟陳如曦說實話？.......不，照她剛才的說法，她不可能去說實話。

李彥霖在心裏沙盤推演着，又不知怎地有些期待起來，鬼使神差的，他想起江姨所說的‘真心不移’，也許吳安雅是這樣的人，但真能有人寧可付出代價也要去幫上一幫別人？多傻？

他從桌底下翻出一本書，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大約10幾分鐘，葉景淳從後院走出來，路過李彥霖，“你沒出去？”

“嗯。”他擡起頭來，對方不知何時去換了眼鏡，一臉陰郁。

“自食惡果了？”李彥霖咧着嘴問。

他嘆了口氣，“還能怎麽辦？”

“去道歉嗎？”

“那多可惜.......好歹都演到這了。”

“無所謂，你想繼續，就撐下去。”他彎了彎嘴角，狀似不經意的說：“夏瑛的條件也是不錯。”

“啧，如曦不過賭氣罷。”

“随你高興。”他收回目光，就聽對方問：“安雅呢？你看到她了嗎？”

他頓了一兩秒，重新擡眼看着葉景淳，“......沒有......你找她？”

對方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一臉複雜的說，“我後來想想，覺得安雅罵的也沒錯，确實是有些蠢。”

“所以？準備找她去當你和陳如曦的說客？”

“本想找她去安慰如曦......唉，算了，她別落井下石就很好了。”

“......”李彥霖很擅長控制自己的表情，他有自信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好話壞話他都能應付自如，但葉景淳讓他多說兩句話的欲^望都喪失，垂下目光不疾不徐的回答：“那你只能自己解決了。”

“嗯，我去走走。”葉景淳也離開了客廳。

李彥霖發現自己看不下書，腦海裏像是一張牛頓擺在擺蕩，最左邊的球體撞擊導致最右邊的球體往上運動，又因重力落下，回來撞擊到隔壁的球體，導致最左邊的球體重新運動，如此往複不止。

萬事萬物離不開質量守恒，付出跟收獲也是如此，今天吳安雅付出的真心，收獲的卻是甚麽？

他覺得她就是螳臂擋車的徒勞無功，他覺得不值。但并非她真心不值，而是那兩個人不值得她的真心實意。

“傻瓜......”唯有他自己知曉，他的低喃随着出口消散在這安靜無人的空間，那麽輕，像是喟嘆憐惜。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淵：其實你就是猶豫不決的性^格吧？

老李：我這是謹慎

淵：嗯嗯，我懂嘛，大一覺得人家不錯，還沒搭讪人就不見了，大四覺得人家不錯，才認識就設計了人家閨密，一起玩覺得人家不錯，然後靜靜看人家跳坑，嗯，我今天才知道這是(拖)謹(延)慎(症)。

老李：......咳，我跟她還不熟。